楊州也是其中一員。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稱得上震驚。來基地後他一直提防著陳堅,以為一號基地會有大動作,沒想到竟然是平時默默無聞的七號基地先做了出頭鳥。不止是他,看聯合政府手忙腳亂的程度,估計UNPO在事件發生之前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手腕上的通訊器開始發燙,傑弗裡第十二次向楊州發起通信,被他悄悄拒絕了。
客廳裡落針可聞,彌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之感。楊州微微偏過頭,看到陳堅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手指滑動著,也在一目十行地瀏覽新聞。
到現在為止,遊行已經持續兩個小時,而七號基地和聯合政府都尚未作出表態,唯有基地警察局啟動了緊急預案,出動了部分警力維持秩序。
“你知道這件事?”楊州開口問,試圖在死水中攪出一點波紋。
不怪他多想,七號基地毫無征兆地爆發遊行,且又在如此微妙的時間點,懷疑到陳堅身上也十分合理。更何況,事件剛報道出來時,楊州留意過他的表情,雖然一臉凝重,卻沒有他想象得那樣驚訝,反而困擾更多,好像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似的。
陳堅收起虛擬報紙,眼珠朝楊州的方向一轉,沒什麽特別的情緒,略微耷拉的眼皮倒是顯出幾分倦怠。“不知道。”他說。
這話並不完全準確,其實陳堅是有預感的。前些天他的人截獲並干擾了方行與貝爾納的通訊,不知是不是貝爾納察覺出不對,擅自把和方行約好的獨立日提前了一個月。
太倉促了。對兩個基地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方行現在一定也氣得跳腳。陳堅想到這裡,竟然感到一陣無恥的快意。
一直以來他費盡心力,為的就是將實驗控制在自己手中,僅在一號基地實施,可惜方行盲目自大,在許多事情上開始自作主張,於是原定的計劃成了脫韁的野馬,再也回不了頭。後院起火並不是恰當的詞,可陳堅此刻也想不出來什麽了。
他並不是萬能的,實際上他的力量相當渺小。比如現在,除了乾等消息之外,他能做的並不比楊州多。看似風光的總督,在更大的權勢下,如同螞蟻般微不足道。
之前楊州描繪的那些困難和犧牲,雖然還未降臨,卻已經顯出了張牙舞爪的影子。如果貝爾納操作不當,那他的下場,估計就是自己的前車之鑒。
陳堅彎下腰,伸手去夠茶幾上的煙盒。啪嗒一聲,他點起火,引得楊州偏了偏頭,幅度很小,像一滴露水掉落在草尖上。
幾分鍾後,《每日郵報》突然發了新推送,話筒狀的光標閃個不停。兩人各自點開查看,發現是聯合國發布的官方聲明,讀完後,他們對視一眼,表情都不輕松。
聯合政府在聲明中對七號基地的遊行表示理解和高度重視,承諾將於二十五天后召開聯合國議會臨時全體會議,討論廢除《隔離法案》的相關問題。同時要求七號基地總督貝爾納盡快疏散居民,恢復生產生活秩序。
與此同時,玫瑰派和白鴿派也都在網絡上為己方造勢。此次的突發事件明顯對玫瑰派有利,但白鴿派依然在不屈不撓地攪渾水,將數十年來天生犯罪人的惡行進行了詳細列舉。
二十五天后的議會投票,《隔離法案》到底能否廢除,立刻成了網絡熱議的話題,不少門戶網站開啟了民意調查,仿佛在舉辦一場盛事。
而奇怪的是,七號基地的政府自遊行爆發後一直未發出任何聲音。
“你打算怎麽辦?”楊州把手表上的信號接收器關了,低聲問陳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