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上。
氛圍異常沉默與悲涼,因爲蕭月姝最終還是死了。
蕭澤川默默擦拭蕭月姝臉上的血汙,可過了片刻,他竟然噴出一口血來,隨後無力地倒在地上。
沈煙上前察看,發現蕭澤川一直強撐著,其實身體耗空得很嚴重,他如今已經昏死過去。
她擡手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很燙。
蕭澤川發燒了。
沈煙轉頭看向江弦月,江弦月領會到她的意思,然後上前給蕭澤川仔細看了一下傷勢。
江弦月給蕭澤川餵了一顆清熱解毒丹,隨後簡單地爲他包紮一下傷口,讓他不至於就這麼死去。
旋即,江弦月也爲沈煙敷藥包紮了一下傷口。
沈煙脣色微淡:“謝謝。”
“不用說謝謝。”江弦月笑了一下。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輕響,裴無蘇也撐不住倒下了,他原本就對花粉過敏,又受重傷,撐到現在已經極其頑強了。
裴無蘇裸露的皮膚,起了一顆顆紅點,浮腫起來,看起來極爲可怖。
江弦月見狀,想到裴無蘇先前爲自己擋下妖人的一記攻擊,便起身,走向裴無蘇,給他看了看傷勢。
這靈舟上,只有沈煙、江弦月、溫玉初還清醒著。
溫玉初戲謔地開口:“這一趟,簡直血本無歸,隊長,你覺得呢?”
他的嗓音有些喑啞,帶著些許嘲弄。
沈煙聲音淡漠:“溫玉初,你以商人的角度認定這次行動是血本無歸,我以修羅隊隊長的角度來看,這次行動讓我們團隊沒有散成一盤沙,多了一絲凝聚力,不算太虧。”
“隊長,你這麼說,確實不至於血本無歸。”溫玉初脣角扯了扯。
沈煙冷冷擡眼,冷靜道:“我們現在行駛而去的這條路,恰好是通往日月潭。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來說,得先養傷幾天,做好準備,再斬殺地魔龍。”
“隊長有心了。”溫玉初聲音疲倦,夾雜著些許敷衍的情緒。
沈煙也不在乎他的回答。
她去給虞長纓和諸葛宥臨簡單地敷藥,包紮了一下傷口。
溫玉初喫下一顆珍貴的五品丹藥後,便開始閉眼休息。
此時,池越身上的藤蔓退去,他掀起眼皮,清澈乾淨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了沈煙,語氣平靜:“疼。”
他簡單的敘述,卻讓人聽出了撒嬌的意味。
沈煙擡步走向他,“你身上可有丹藥?”
“吃了。”池越望著她。
池越垂首,然後撩起自己的衣袖,讓那不小心被劃破的血色傷口露出來,那宛若白玉般的手,線條流暢,雖瘦卻有薄肌,與那血色傷口形成極其鮮明對比,看久了有些灼目。
“你有沒有好的傷藥?”沈煙擡眼望著他,她自己身上的止血傷藥算不得好,而且也快用完了。
池越脣色略白,眉心的紅痣卻豔紅無比,他點點頭,直接拿出一枚儲物戒指給沈煙。
這是他爹爲他準備的。
他從來沒有單獨用過。
沈煙微愣,他爲何要直接給自己?他自己不會找出來嗎?
沈煙聲音有些疲憊,“你自己拿出來吧。”
池越蹙眉,似乎覺得有些麻煩,但思考了一瞬,他不情不願地探入靈識,從裏面拿出了一瓶傷藥,瓶身貼著大大的標識:外傷藥。
沈煙接過外傷藥,然後爲他擦去血汙,上了藥,再用紗布包紮一下。
池越自己的外傷藥,效果十分好,一聞這藥香,就知道這絕非凡品。
沈煙給他處理完傷口後,已經累得不行,她想眯一會兒,就在她起身欲要走到一個角落邊上的時候,少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襬。
“怎麼了?”沈煙壓下心中的不快,儘量和氣地對他道。
池越似乎感知到了沈煙的情緒,眼睫微顫,語氣也冷了幾分。
“胸口疼。”
沈煙一愣,想起當時在花窟中他爲了保護自己而被妖人轟了一掌,那一掌的威力不容小覷。
思緒至此,沈煙臉色稍稍緩和。
“胸口疼是因爲妖人的那一掌?”
“…嗯。”池越垂眼,看起來有點昏昏欲睡。
沈煙面色微滯,心中暗歎一聲,她此時對待池越也多了一絲耐心,畢竟別人是爲了自己才受傷的,總不能置之不理。
她輕聲問:“有沒有治療內傷的丹藥?”
池越點頭。
“拿出來喫就可以了。”沈煙覺得池越這個人是真的懶,身上有療傷的丹藥,也不願意自己親自動手拿出來。
可很快沈煙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因爲他說:“我不能喫太多的藥。”
沈煙疑惑:“爲什麼?”
少年陷入沉默,他垂著腦袋,看起來極其乖巧。
沈煙見狀,也不再深入問下去。
“抱歉,我不是醫師,我沒辦法讓你緩解胸口的疼痛,我讓月月替你看看傷勢。”
她說著,就要擡步走向江弦月,卻再次被少年的手揪住了裙襬,製止她的行爲。
沈煙從未遇見像池越這種人,心下頗爲無奈,“你想怎麼樣?”
池越擡起頭來,清澈的眸子帶著淺淺的委屈,下一瞬,又消失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我要睡,睡一段時間,胸口就不疼了。”
沈煙終於明白了,試探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打擾你的睡眠?”
池越斂眉:“嗯。”
“你睡吧,我們儘量不會打擾你。”沈煙猜測他的身體情況跟常人不同,他不能喫多藥,而且經常陷入昏睡,還有那妖人曾經說過:池越是天生靈植體。
關於天生靈植體,她在書上了解過一點,但並未深入。
池越忽而認真道:“你要保護我。”
沈煙怔了一下,心中以爲他信任自己,是因爲自己是修羅隊隊長,想了想,便點頭應下。
“好。”我儘量。
池越滿意了,一點點鬆開揪住她的衣襬,蹙起的眉眼稍稍舒展,旋即,忽而出現的藤蔓迅速包裹著他的全身,他再次進入了昏睡中。
江弦月走過來,看了一眼被裹成糉子的池越,然後問道:“他方纔跟你說什麼了?”
沈煙淡淡道:“他說,他要睡一段時間。”
江弦月:“…哦。”
她現在已經適應池越時時刻刻要睡覺的事情了,所以聽到煙煙的話後,心情沒有任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