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煙看到那張撲克牌,心神微微一動。
她目光再度掃過衆人,這一次,她看的仔細而又鄭重,像是要將每個人的臉都記在心裏。
與此同時,她輕輕躬下身,雙手略微提起裙襬,向衆人行禮:
“小女柳輕煙,恭候諸位多時了。”
這句話一出,簡長生幾人都浮現出詫異,反問道:“陳伶跟你說過我們會來了?”
“不曾。”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陳伶大人讓我留下,必然有他的道理……諸位又是陳伶大人的同伴,這時候突然找上我,應當是與陳伶大人有關。”柳輕煙輕聲解釋。
梅花J與其他幾人對視一眼,似乎對這個少女有些刮目相看,但現在還是正事要緊;
梅花J直接將陳伶寫的信紙遞到柳輕煙手中,
“這是他送給我們的消息,指名要找你。”
柳輕煙接過信紙,一眼便看到上面用鮮血書寫的“如有意外,找柳輕煙”八個大字,思索片刻後,突然開口:
“你們,遇到什麼意外了?”
“我們跟丟了。”簡長生無奈的撓了撓頭,“那羣浮生繪的人,似乎用了某種傳送手段,我們的追蹤被破中斷……所以,就來找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柳輕煙笑了。
她雙手拿著那份陳伶親筆寫的信紙,朦朧的黑髮在風中輕舞……那雙黑寶石般毫無波瀾的眼眸,罕見的微微彎起,像是一雙欣喜的月牙。柳輕煙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笑過,但現在,她真的很開心。
“我會帶你們找到他的。”柳輕煙將信紙摺疊好,如同珍寶般放入懷裏。
“你能找到他?可他現在都未必在紅塵主城了,你真可以?”
“嗯。”
柳輕煙堅定的微微點頭,“不管他在哪,距離多遠……我都能找到他。”
聽到柳輕煙如此自信,黃昏社的幾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他們還從未聽過這種事情……這女孩究竟是什麼人?【GPS】路徑擁有者?
“既然現在有定位的辦法,就抓緊時間出發吧。”簡長生忍不住開口,“紅心6還好說,這傢夥陰險狡猾,應該沒那麼容易死……但梅花8已經深陷敵營幾個月,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可就糟了。”
“那你就多慮了。”紅心9聳了聳肩,
“林夕……梅花8這小子,腦子靈光的很,沒那麼容易折掉。而且他跟浮生繪關係密切,以我對那羣畫畫的瞭解,不至於殺了他。”
“不管怎樣說,還是儘快吧。”
梅花J擡起頭,看了眼遠處的天空中,鉛灰色的雲層間,那被抽象畫暫時封印的巨大灰界交匯點,像是黑洞般懸掛在所有人頭頂,深邃如淵,令人看一眼便頭皮發麻。
“我有種預感……這裏,要出大事了。”
……
隨著梅花J,紅心9,簡長生,與柳輕煙的離開,這片廢墟間的街區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如今的這片街區,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行人,這裏的居民要麼被災厄殺死;要麼被嚇破膽子往外面逃跑,葬身於周圍更加危險的街區;剩餘的倖存者也根本不敢出門,只能躲在各個極爲隱蔽的角落,瑟瑟發抖。
此時,唯有一座戲樓,依舊佇立在壓抑沉悶的天穹下,其中還隱隱有燈火搖晃。
驚鴻樓門前的街道上。
一個身影從遠處飛揚的塵埃間,緩步走來。
那是個穿著藍色毛呢大衣的身影,一隻手提著皮箱,藍色圍巾在風中無聲飛揚,像是剛從其他氣候的界域匆匆趕來,與紅塵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手中拿著一張信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像是爬蟲般,難以辨認,唯有“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最爲顯眼。
他低下頭,一邊推著眼鏡,一邊仔細覈對了一下信封尾部的地址,眼眸中滿是對這些醜字的嫌棄。
終於,他在驚鴻樓的門前停下腳步。
他將信紙放回口袋,一隻手擡起,輕輕叩響戲樓大門。
吱嘎——
隨著戲樓大門從內側被打開,燈籠的火光映照在那人身上,楚牧雲推了推銀絲眼鏡的鏡框,禮貌的微笑道:
“聽說,這裏有人需要【醫生】?”
……
《格爾尼卡》。
陳伶看到那枚小小的“??”,突然一愣。
“那是……梅花8留下的?”陳伶仔細盯著上面那根轉動的“箭頭”,表情有些微妙。
雖然陳伶早就猜到,梅花8應該跟他一起被關在這裏,但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看到梅花8留下的印記……他是怎麼畫在那張大臉上的?而且那根畫上去的“箭頭”,居然真的能自動旋轉?
陳伶沿著“箭頭”指向的位置望去,沒怎麼猶豫,便踏著【雲步】往那裏靠近。
雖然還不確定梅花8那枚“箭頭”,指向的究竟是他自己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但陳伶現在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比起漫無目的的在虛空中流浪,等著被活生生“無聊死”,不如主動出擊。
但很快陳伶就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在這片空洞的世界中,沒有任何參照物的存在,隨著那張大臉遠去消失,陳伶遍完全置身於宇宙般的“真空”……沒有參照物,就意味著無法辨認位置,即便是陳伶,也沒法在這種環境下準確的找對方向。
無奈之下,陳伶只能依照自己腳尖的方向,儘可能的保持筆直前行,但短距離還好,當陳伶沿著那個方向行走許久,他心裏也越發沒底……
【觀衆期待值-1】
【當前期待值:43%】
短短一個多小時內,觀衆期待值已經降了兩點,陳伶能感受到,觀衆們的不滿正在瘋狂增長……就像是買了張電影票去影院,結果主角從開頭就在沙漠裏迷路,而且整整迷路了一個多小時,除了漫天飛舞的黃沙,別的什麼也沒有。即便是這位“主角”的演技再好,顏值再高,依舊止不住觀衆們的怨氣。
而如今陳伶的處境,甚至連“黃沙”都看不到。
陳伶的心已經墜入谷底……按照這個速度,他甚至都沒法在這裏活過二十四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