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淵感受到那瘋狂奔湧的氣息,神情有些動容。
自從聽到城牆外傳來的聲音之後,韓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原本己經幾乎放棄掙扎的他,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怒意與倔強,不知爲何,看到韓矇眼中那猩紅的血絲,孤淵心頭微微一顫。
“何必呢……韓蒙。”孤淵的聲音響起,夾雜著一絲無奈,“剛纔總部的通訊,你應該也聽到了,那輛列車是進不了極光城的。”
“剛纔是剛纔!現在那輛列車上,有三區的倖存者!”
孤淵還欲說些什麼,韓蒙再度低吼著開口:
“極光城對七大區見死不救,可以說是他們的人數太多,想救也有心無力……現在那輛列車上最多也就幾十人!他們好不容易從三區逃出來,他們是七大區最後的種子!現在他們己經拚死來到城前,難道你們還要見死不救?
極光城,連拯救這幾十人的力量都沒有嗎!!”
聽到這,孤淵陷入沉默。
來自列車的吶喊依然在繼續,
與此同時,白鴿廣場周圍的人羣,也躁動騷亂起來。
“是七大區的倖存者?!”
“還有人活著!城牆外還有人活著!!”
“有好多老人和孩子……天,他們究竟經歷了什麼?”
“爲什麼不放他們進城?!”
“是啊,他們好不容易纔逃到極光城,爲什麼不放他們進城!!”
那些拿著旗幟與橫幅的身影,一個個臉上都浮現出怒意,除此之外那些原本不曾加入遊行,但聽到城牆外的吶喊的極光城居民,也紛紛疑惑的走上街道,看到這個場景,都怔在原地。
他們有的己經聽說了七大區覆滅的消息,不過並未表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擁有憐憫之心,有的則是剛剛聽到這個消息,大爲震驚……但當他們聽到來自城牆外的吶喊,多少都有些動容。
三十萬人的生命,對他們而言太重,不敢妄言,但門外這幾十位流亡而來的孩子,老人,傷員則引動了他們的惻隱之心……
身爲極光城居民,他們向來是驕傲的,他們不理解爲什麼極光城不接納這些倖存者,再加上週圍民衆們高漲的情緒,於是又有大量的人被影響,自主加入到隊列之中。
“你們這羣冷血的執法官!你們對七大區見死不救,現在這些傷員和孩子你們也見死不救?!”
“副總長【檀心】就是個懦夫!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連接納傷員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是醫生!放他們進來!他們需要治療!!”
“你們要是連這些可憐人都殺!還當什麼執法官?!你們這樣冷血的人,怎麼管理好極光城!!”
“……”
民衆的情緒在吶喊聲中高漲,他們緊攥著拳頭與旗幟,開始試圖跨過警戒線,甚至己經有人與守在警戒線後的執法者扭打在一起,一時間場面混亂至極!
一道道身影跑過廣場,加入這場混亂的鬧劇,將周圍原本安詳休息的白鴿盡數驚起,撲棱著翅膀飛上雲霄。
無人注意的木椅之上,孤淵沉默的望著遠處混亂的人羣,神情有些複雜。
“放開我!!”韓蒙還在瘋狂的掙扎著,一道道裂紋在身下的木椅上擴散,似乎很快就要將整個椅子震碎。
“韓蒙,你是個好苗子。”孤淵緩緩開口,
“但別忘了你也是位執法官,你的職責是效忠極光城……你應該知道,公然違背極光城的命令,會有怎樣的結果。”
韓蒙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回答,
“我的職責是守護……而不是向誰效忠。”
看到韓矇眼中閃爍的決然,孤淵長嘆一口氣。
這位滿髮霜白的執法官沒有再說話,而是將掌間的咖啡緩緩放在身旁的木椅上……
哢嚓——!
當紙杯落在木椅表面的瞬間,像是山嶽砸落冰層,猙獰裂紋瞬間佈滿整個椅子,隨著一道尖銳爆鳴,這張椅子在韓蒙的掙扎下硬生生崩碎飛濺!
在木椅爆碎的同時,韓蒙趁機掙脫了套在他身上的枷鎖,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在煙塵瀰漫中毫不猶豫的向城牆的方向疾馳!
孤淵平靜的站在一片狼藉的木椅殘骸之上,瞳孔倒映著那逐漸遠去的黑衣身影,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如此心性,怪不得如此被【審判】路徑看中……可惜……”
他搖了搖頭,轉身獨自向遠處離去。
……
城牆。
城外列車的吶喊,與城內民衆的怒吼混雜在一起,此刻站在城牆上的衆多執法者,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陳伶……是在拿三區的倖存者當人質嗎?”一位五紋執法官皺眉開口。
“他知道就憑自己,不可能進入極光城,所以就用這些倖存者來調動城內居民的情緒,以此來要挾我們……真是好手段。”
“可我不明白,就算他入城了又能怎樣?我們己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這不是自己送死嗎?”
“不知道……”
“那現在,列車我們是毀還是不毀?”
這個問題一出,三位執法官都陷入沉默。
片刻後,中間那位執法官還是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總部那邊沒有更改命令,就是要按原計劃進行……不管那輛列車上有什麼人,都不能讓它進入極光城!”
也許是“總部的命令”五個字起到了作用,其餘兩位執法官也微微點頭,他們並肩站在城牆之上,三道領域同時向周圍擴散!
“你們真要毀掉那輛列車?!”文仕林眉頭緊鎖,“不……車上那些倖存者是無辜的!你們不僅不接納他們入城,還要親手殺死他們?你們知道這麼做會造成多惡劣的影響嗎?”
“什麼時候涉及到極光城安全的事情,也輪到記者來指手畫腳了?”一位執法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文仕林掌間的鋼筆,正在筆記本上迅速書寫著,他盯著三人,嚴肅而鄭重的開口,
“除非你們現在殺了我,否則等我回去,一定會將這一切如實登刊報道……到時候引起的民憤,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平息的,你們……乃至整個執法者系統,都會受到無法預估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