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區居民們說完那些話之後,陳伶就再也沒回過車廂,他需要讓那些人的絕望繼續發酵。
“陳伶,前面好像還有零散的難民……”趙乙不確定的開口。
“有就停車,路上凡是看到有人,都別放過。”
陳伶毫不猶豫的說道。
在趙乙的操控下,這輛列車在那些瀕臨極限的難民旁停靠,這輛能夠脫軌疾馳的列車將他們全都嚇了一跳,但當他們看到車廂上己經有了很多三區居民之後,還是狂喜的被接引上車。
這些人三三兩兩結伴,都是沒有沿著鐵軌前行,或者是在風雪中迷路之人,可惜的是就算他們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寥寥十幾人,算上車廂內己經接上的那批,一共也就六十位“觀衆”。
這六十人,大概就是三區最後的倖存者了。
“陳伶,前面的路都是在倒影中的……我們無論往哪個方向開,好像都會進入灰界。”趙乙看到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冰原,皺眉開口。
“兩界快徹底交匯了,現在再想找到一條完全正常的道路,己經不可能。”
陳伶看了眼前方的道路,心中長嘆一口氣……
前面己經不可能再有三區倖存者,這意味著他能在極光城外自備的“觀衆”就只有六十個,距離演出目標的至少百人還差了不少……現在他只能想辦法,調動極光城裏面的“觀衆”。
“那怎麼辦?”
“距離極光城,還有多遠?”
趙乙看著儀表盤旁邊的地圖,回答,“全速前進的話……還有十分鐘。”
“沒別的辦法了,全速突圍吧。”陳伶緩緩開口,“極光城附近有極光庇護,灰界交匯必然會在那停下,只要我們能穿過前面這片灰界,就能重返現世,抵達極光城下。”
“硬闖麼……”趙乙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決然,
“那你們可得抓好了。”
他十指瞬間緊扣儀表盤上的那隻枯手,用全力向前掰動,鍋爐中的火焰明亮到極致,一道雷鳴般的巨響從煙囪中傳出,濛濛白汽火炬般朝天空噴湧!
列車上的衆人隻覺得一股推力傳來,傳動杆與車輪的碰撞聲越發密集,周圍的風雪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飛掠!
哐——哐——哐……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下,這輛列車的速度己經提升到極致,毫不猶豫的撞入那片冰原的倒影,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
極光城。
儲士鐸推開茶室的門戶,無聲走到那坐在庭院前的身影邊,恭敬坐下。
【檀心】依舊穿著那件黑色風衣,平靜的看著庭院中隨風搖曳的樹椏,緩緩開口:
“多久了。”
“距離極光消失,己經過了二十小時零十三分鐘,極光城外徹底變成灰界的領地,按照我們的預計,七大區己經徹底覆滅,無人生還。”
“……結束了麼。”
【檀心】提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神情中閃過一抹複雜。
就在這時,一陣喧鬧聲從遠處逐漸靠近,像是有許多人聚在一起吶喊著什麼,即便隔著庭院圍牆,也聽的十分清楚。
“外面是什麼情況?”【檀心】突然開口。
儲士鐸無奈回答,
“老師,是民間自發組織的抗議遊行……”
“抗議遊行?抗議什麼?”
“抗議……您。”
【檀心】眉頭一挑,詫異的看向儲士鐸。
“咱們放棄七大區的事情,還是泄露了……那些本就對執法者系統抱有敵意的人趁機煽動民衆情緒,控訴極光城冷血無情,控訴執法官們明明有能力卻不作爲,七大區三十萬人口說放棄就放棄,他們還說……”
儲士鐸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說什麼?”【檀心】隨意的問道,似乎被控訴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他們說……您是個懦夫。”
【檀心】笑了,他的笑在陽光下溫和而無害,像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隨後他擺了擺手,“隨他們去說吧。”
“七大區的事情,是瞞不住的,這一天早晚會來……《極光日報》和《篝火廣播》的人來了嗎?是時候發佈關於七大區遇難的官方報道了。”
“來了,不過都被遊行的民衆堵在門外,現在他們己經開始採訪遊行的居民了。”儲士鐸頓了頓,“老師,我擔心他們被遊行的居民影響之後,會發出對我們不利的報道……”
“讓他們去採吧,等遊行結束後,你再代表我去進行官方發言。”
“我?”儲士鐸疑惑開口,“老師,這麼大的事情,您不親自露面嗎?”
“己經發生的事情,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去解釋,他們怎麼評價我都無所謂……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儲士鐸見此,微微點頭,“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
“席仁傑進城了。”
“哦?結果怎麼樣?”
“陳伶沒有咬鉤……不,應該說是席仁傑心軟了,根本就沒有對陳伶出手。”
“看來又是個壞消息。”【檀心】平靜開口,“席仁傑怎麼樣了?”
“沒挺過碎魂蒐證……瘋了。”
“……知道了。”
“席仁傑的記憶裏,還有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陳伶讓他給極光城帶話。”
“帶話?”
“他說:極光城想將他拒之門外,他偏不會遂我們的意,他會登門拜訪極光城。”
【檀心】的雙眸微微眯起,似乎是來了興致,
“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他要如何登門拜訪?”
儲士鐸彙報完情況,便起身退出茶室。
他穿過總部的多條連廊,剛從側門走出總部,便看到總部門口的那條大道己經被擠得水泄不通。
大量的人羣拿著旗幟與橫幅,在街上緩慢挪動著,他們在幾個領頭者的帶領下,有節奏的呼喊著口號,雷鳴般的聲響震動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