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師檢查了周小曼做好的題目,點了點頭,微微眯了下眼睛,聲音平靜:“差不多了,應該可以了。一口喫不成個胖子。”
等到補課結束了,周小曼跟著母親慢慢往家裏走。馮美麗還在憂愁,這可怎麼纔好。她瞎胡鬧,耽擱了時間,白費了功夫也就算了。這連累人家孩子,算這麼回事。
周小曼笑道:“反正讓他在外面瞎晃盪,還容易惹事兒呢。你就當是幫趙老師,給人家看住孩子好了。”
馮美麗哭笑不得,嗔道:“哪至於呢?我看川川就是個好孩子。”
周小曼笑嘻嘻的把腦袋靠在媽媽的肩膀上,沒有說什麼。
上輩子,那個男孩,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肯定的評價。大人訓斥小孩的時候,甚至會說,再不學好,就跟那個川川一樣,將來喫槍子兒!
禮拜二下午,周小曼沒有再提前離開學校。因爲物理老師會在下午的時候,幫大家把物理給拎一下。
童樂強烈向周小曼推薦了物理老師的課,千萬不要錯過,不然事倍功半。
周小曼笑著點頭:“對對對,我要事半功倍。”
這份區別對待,讓下午沒有三班的課程安排的肖老師相當不滿。
他在辦公室裏掛著臉,憤恨道:“現在的這些學生也是看人下菜碟啊!金牌教師的課,到底不一樣
周小曼追著教物理的封老師進辦公室,問一道有點兒概念混亂的題目。聽到肖老師別有所指的話,她垂著腦袋,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封老師笑著看周小曼,聲音親切:“你前面忙著比賽,落下了不少功課吧。剛好上個週末,我有點兒事情去了外地,不然是打算給你補課的。今晚沒什麼事的話,到我那邊去,我給你拎一拎。”
周小曼大喜過望,連連感謝封老師。
童樂剛好到辦公室交收上來的練習冊,聞言要求聽者有份。他也要蹭小竈。
封老師笑著扶了扶眼鏡,表示可以,歡迎來蹭。
喫晚飯的時候,童樂偷偷周小曼,初三年級會選一名副主任。封老師和肖老師最有力的競爭者,所以兩人關係有點兒緊張。
周小曼不甚在意的夾了一片胡蘿蔔,淡淡道:“城門失火,不要殃及池魚就好。”
她無所謂。老師也是職場人,老師與老師之間也是同事關係。彼此之間,存在競爭關係,再正常不過的了。
喫過飯,兩人拿了物理書跟練習冊就往封老師家裏去。到了封老師家,又看到了幾個學生。童樂表示,裏頭有兩個不是省實驗的。
兩人都假裝什麼也不知道。老師課後搞點兒小課堂,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何況封老師又不是那種爲了搞小課堂,就在學校裏頭藏私的老師。
封老師正在喝胖大海泡水,見了他倆,隻點了點頭,宣佈現在開始上課了。他的授課,跟趙老師又不一樣,是另一種風格。可是同樣清晰明瞭。比起在學校裏上課還要調動氣氛什麼的,此刻的封老師是言簡意賅的做派,只花了三個小時,就把從初二到初三上學期的物理課難點都拎了出來。
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正色道:“嗯,我知道已經有人提前進入中考複習階段了。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就是吧,老師個人建議,跟著老師的步伐來。不說別的,我們經歷的中考起碼要比你們多得多吧。拚經驗值也勝過你們啊。”
童樂悄悄跟周小曼咬耳朵,看來封老師也是同道中人,打遊戲啊。
同道中人封老師看了眼時間,叮囑大家回去的路上小心,然後打著手電筒送大家下樓了。他家所在的居民樓,樓梯間的燈壞了。
童樂伸手扶著周小曼的肩膀,正色道:“你可得慢點兒,不然腳下一滑,那你們教練肯定得罵死你。”
周小曼也走得小心翼翼。她的確不敢拿自己的腳開玩笑,萬一真扭到哪兒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呢。
大家走到樓底下,紛紛騎上自行車,彼此道別。
周小曼催促童樂趕緊去坐公交車,別錯過了末班車。
童樂胸脯一挺,瞪著眼睛:“你在開什麼玩笑。我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面走?”
周小曼哭笑不得。
兩人走到小區門口時,卻意外碰見了川川。川川朝童樂點了點頭,然後喊周小曼:“走吧,馮阿姨不放心你。”
童樂這才同意自己坐車走人。
封老師的家距離實驗中學不算遠,所以她跟川川步行著往家走。
少年沉默著走在她身邊,一語不發。
周小曼想要打破這沉寂的氣氛,笑著問他:“你跟我媽準備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把豆腐花的攤子擺起來?”
川川搖搖頭,答非所問一般:“等你考完試再說。”
周小曼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快要到小區門口,她看到路邊還有人在賣燒烤的時候,才恍然大悟。考試階段,她一直待在家裏,媽媽沒有辦法在她眼前,隱瞞住做豆花有多辛苦。
川川的聲音聽著淡淡的:“沒有事情是不辛苦的。我這些天在外面跑,才知道,那個時候,我爸媽有多不容易。”
周小曼嘆了口氣,只能將擔憂隱藏在心底。如果她強令媽媽不要賣豆花,出於對她的愛和縱容,媽媽肯定會答應她的要求。
可是以後呢?就跟趙老師說的那樣,再辛苦的事情也是要有人做的。難道做那些事情的人,都是不幸的麼。
她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假裝不知道母親的隱瞞。
回家以後,周小曼沒有再複習功課了。她洗漱完畢,就趕緊躺上牀睡覺。比起剛重生的那會兒,她現在的想法已經改變了很多。關於文化課學習,她自然不會放鬆。學習是一輩子的事情,任何時候都不能懈怠。
然而藝術體操有它的特點,最璀璨的年華只有短短不到十載。既然她在這方面的確有天賦,眼下她當然應該優先考慮這個。
任何一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想要面面俱到,很可能就是所有方面都平庸。既然她在藝術體操上有所建樹的機會不小,那麼她就不該輕忽懈怠。每年世界名校會招進多少學生,可每一年,世界藝術體操冠軍又有幾人?
她安安靜靜地睡著了,蜷縮在母親懷中,一片寧馨。有舍纔有得,她要規劃好自己的人生。
禮拜三整個省實驗中學都開始了期中考試,上午兩門是語文跟數學,相當殘酷的兩門重頭戲。
考場還在各班原先的教室裏,大家就是反過來坐,防止桌肚裏有乾坤。
周小曼語文考試進行得頗爲順利,語基部分她基本上都背到了。就是寫作文的時候,她有些頭疼。看著作文題目,可憐的超齡少女足足愣了十分鐘。多年不寫作文,她手生,她壓根就不知道應該寫什麼。後來她實在沒辦法,隻好開頭湊了一段排比句,中間扯了幾句名人名言做點綴,最後又生拚硬湊出一段排比句。這才頭冒冷汗地放下了筆。
回頭得去買本中考作文範文集,好好學習去。她實在不記得作文該怎麼寫了。
兩場考試之間的中場休息,童樂跑過來塞給周小曼一瓶水,問她感覺怎麼樣。
周小曼的確寫作文寫到焦頭爛額,她接過水,喝了口,愁眉苦臉道:“別提了,我都不知道我作文寫了什麼。”
童樂大笑,然後表達對她的鄙視之情:“你們女孩子不是最會傷春感秋,一點兒小事能掰扯出好幾頁不知所雲的廢話嗎?”
周小曼翻白眼,冷笑道:“好像在這方面,男人最擅長吧。”
預備鈴響了,及時地挽救了這對小夥伴岌岌可危的友情。周小曼揮揮手,進教室去了,唉,她要去跟數學大魔王奮戰了。
結果卷子發下來,沒有周小曼想象中的難。除了有幾道填空題還有一道選擇題,涉及的知識點她有點兒概念模糊外,其餘的部分,她都做得頗爲順利。考試時間還剩下半個多小時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完了全部題目,開始回頭檢查。
監考老師過來看了一眼她的卷子,叮囑了一句“好好檢查”,又晃到了後面去。
周小曼被這一句叮嚀搞得忐忑不安起來,難道是她犯了很多錯誤?她又把卷子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最後只能光棍的想,沒辦法,就這種實力了。指望她一下子打通任督二脈,實在不可能了。
一個上午,兩場考試,消耗了少年人們大量的精力。等到數學卷子收上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長籲一口氣,趕緊奔去食堂喫飯。
周小曼也捂住嘴巴,打了個呵欠,收拾好東西慢慢朝家裏走。她得趁喫過飯的功夫,再翻一翻英語單詞跟短語,免得到時候拚寫上又發生錯誤。
一連六門考試下來,連童樂都大喊血槽已空。周小曼跟陳硯青更是精疲力盡。讓周小曼驚訝的是,所有的考試中,她感覺最輕鬆的,竟然是物理。因爲她居然,沒有一道題不會寫!
雖然物理是從初二纔開始學的,知識點比較少。但這已經足以讓周小曼小驕傲了一回,姐小時候也是學霸啊!看來她在學習方面的技能點,還沒有完全灰掉嘛。
禮拜四下午,語文跟數學卷子就已經被老師們加班加點地批改出來了。
語文課上,高老師招呼課代表發完了卷子,高興地表揚了班上幾名成績有進步的學生。她著重點出了周小曼:“周小曼是咱們班上,唯一一名語基部分沒有丟一分的同學。大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她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跟精力在學習上。基本功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說了。這部分,沒有巧路,也沒有訣竅,就是花功夫!”
同桌盧佳佳好奇地看著周小曼的試卷,這一回考試,採取的中考的分數模式,一百二十分的語文卷子,周小曼拿到了一百一十二分,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她羨慕道:“你是怎麼背書的啊?我一邊背了,回頭就忘了。”
周小曼訕笑,心道,如果左右兩邊都是高高的墊子,然後你懸空著壓腿時背書,肯定能背下來。不把注意力集中到背書這件事上來,哪裏喫得消啊!
高老師講到這次考試的作文時,又點名表揚了周小曼:“老實說,周小曼這次考試的表現讓我非常驚喜。她的作文也寫的相當棒,文筆優美,排比句的運用非常純熟。名人名言還有詩詞的引用,也相當亮眼。”
周小曼立刻黑人問號臉,老師,你彷彿在逗我。我我我,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寫的這堆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猛的一看全有理,仔細一想都是廢話。你確定,作文能這麼寫?
高老師還在講臺上苦口婆心:“下課以後,我會將這次得高分的作文複印件貼在後面。你們好好學一學。就你們的年紀,不要妄圖學習魯迅這樣的大家,深刻什麼的。你們的人生閱歷,不足以駕馭這些。好看,記住老師的話,作文一定要語言優美,看上去就文采斐然,一定要好看。”
周小曼這回真樂了。讓她寫深刻,她也深刻不了啊。既然引用詩詞跟名人名言就是文采斐然,那她再把《語文基礎知識手冊》好好背上一遍好了。
高老師講解閱讀理解部分的時候,周小曼聽得尤爲仔細。基礎部分跟作文都能靠背誦解決問題,然而閱讀語文閱讀,她卻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她是真的不知道作者寫這段話有什麼用意,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段話裏頭用了“也許”而不是“大概。
她把這些題目的標準答案都仔仔細細地抄寫了下來,企圖從中發現規矩。
周小曼琢磨著,自己應該買本語文閱讀理解的專項題集進行練習了。她作文隻扣了兩分,整張卷子失分點基本集中在了閱讀理解上。
語文課上,周小曼在班級裏狠狠出了一回風頭。等到了數學課,她出的風頭就更大了,連那天帶她來班上的副校長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