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王嬸其實年紀不大,才三十出頭,是個風韻猶存的寡婦,這位弟子自認為自己對王嬸絕無苟且之心。
“那她家屋頂破了,你操什麽心?”桑星河嗤了一聲,“這裡是慈善堂嗎?”
“可是……”弟子懵了,原來大師兄十分樂於助人,別說修屋頂了,誰家貓爬樹上下不來了,都有來找大師兄的,那時也沒見大師兄生氣。
桑星河揮了下袖子,“滾一邊去,別拿你這張醜臉對著我。”
弟子:“……”
上次大師兄還誇他生得虎頭虎腦,極為威風的長相。
後來,天羅庵的弟子私下都在傳大師兄失戀了,因為只有失戀才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而誰能讓大師兄失戀了?只有大師兄身邊那個天羅體了。
……
接下來的幾日,申玨一直沒給桑星河好臉色,而申玨態度變凶了,桑星河卻開始做小伏低了,只不過夜裡他不跟申玨分床睡了,死活要賴一張床上。
之前的桑星河並沒有跟申玨同床共枕的習慣。
這一同床共枕,便讓申玨發現眼前這個桑星河的一個問題。
他會失眠。
這是申玨很偶然地發現的。
他半夜裡渴醒了,便摸索著從床上起來,想去倒杯水喝,結果他剛坐起來,一旁的桑星河就睜開了眼,“怎麽了?”
聲音裡一點睡意都沒有。
申玨愣了下,才說:“我想喝水。”
桑星河坐了起來,“我幫你去倒。”
他起身下了床,過了一會,端著一杯水回來了。申玨小聲地說了謝謝,便把茶杯接了過來,他喝完後,桑星河低聲問:“還要嗎?”
申玨把水杯遞了回去,搖了搖頭。
桑星河把水杯放回去之後,很快就又回到了床上。申玨雖然閉著眼,但一直在聽桑星河的呼吸聲,人沉睡之後,呼吸會比平時更加緩慢,但他發現桑星河的呼吸隨著時間的逝去,似乎變得更加急促,像是人在煩躁的時候的反應。
失眠會讓一個人煩躁。
申玨這一夜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去注意桑星河的情況,等到外面公雞打鳴了,桑星河幾乎是一躍而起,很快就下了床。
他整夜都沒有睡著,這麽嚴重的失眠,申玨還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遇辭。
這個猜想讓申玨都有些汗毛豎立,現在桑星河的體內其實是遇辭嗎?他從未見過一體雙魂的情況,但這裡是幻境,幻境本就是由境主的意識操控,若境主在這個幻境裡分出了兩個身體,而一個身體滅亡後,兩個靈魂便融合在一個身體,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現在桑星河的體內很有可能住著兩個靈魂,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遇辭。
他們都是境主,確切說境主在這個幻境把自己分成了兩個人。
但這個只是申玨的猜想,他想他需要親自試一試。
如果媒介是酒,那麽桑星河下次喝酒,就會是桑星河的靈魂做主導。
申玨有些好奇,如果真是一體雙魂的話,兩個靈魂在一個身體裡呆久了,會不會完全融合在一起,最後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桑星河?
自從申玨發現這個秘密後,便偷偷觀察了桑星河幾日,這幾日裡,他發現桑星河根本不碰酒,即使有弟子在桌上主動給桑星河敬酒,他也只是懶洋洋地喝一口茶,那弟子再想敬,就會被他罵回去。
這種為人處世的作派一點不像桑星河,更像是大魔頭遇辭。
不過遇辭是個很喜歡喝酒的人,如果桑星河體內真是他,他不可能不喝酒,除非他知道怎麽樣會讓真正的桑星河換回來。
“……我擁有桑星河的記憶,擁有他的武功,擁有他的身體,我不是桑星河誰是桑星河?”
申玨突然想到那日桑星河在假山裡說的話,這話的意思很有可能表示,即使桑星河主導自己身體的時候,遇辭對外界也是有反應的,或者可以說遇辭能完全擁有桑星河的記憶,但桑星河卻沒有遇辭的記憶。
遇辭不碰酒,是為了徹底奪過桑星河的身體嗎
如果遇辭一直掌控桑星河的身體,那麽意味著申玨無法再見到真正的桑星河,桑星河的靈魂被控制,甚至到無法掌控自己身體,更別提愛上申玨了。
而破境的關鍵並不在於殺掉一個人的肉.體,真正的應該是殺掉那個靈魂。
他不能讓遇辭一直掌控桑星河的身體,應該盡快讓桑星河出來。
申玨開始想辦法讓現在的桑星河去喝酒,可是對方警惕心非常高,連加了酒烹飪出的菜都不碰一下,申玨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察覺到。申玨不敢做得太明顯,怕現在的桑星河察覺到,到最後,申玨不得不選擇了一條劍走偏鋒的路。
……
入夜。
天氣漸熱,桑星河飯後無聊打了一套拳,現在身上出了些汗,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他便拿了換洗的衣物去了浴房,桑星河的浴房分為外間和裡間,裡間是一個浴池,一般是冬日用來泡澡的,外間則是浴桶,下方還有排水孔,直接可以站著用水瓢取浴桶裡的水衝洗身體。
桑星河推開浴房的門,他向來只在外間沐浴,但他這次剛進去就聽到了裡間有人,不由眼神一變。
今日申玨跟千松去學畫,晚膳也在那邊用的,現在應該還沒回。
桑星河放輕腳步,往裡間走去,一進去,裡面的水聲便聽得更清楚一些了。
有人在浴池裡,背對著桑星河,正用毛巾擦拭著脖子。那人似乎沒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擦了一會,又遊到了池邊,取了紅漆盤上的酒,細細啄了一口。
沐浴時喝酒,酒氣會得到散發,此時那人的後頸都泛上一層粉色,像是撥開殼的蓮子,白嫩中帶著一層粉。
桑星河沒想到申玨會這裡泡澡,他本來是什麽毛賊闖到這裡偷東西。自那次假山之夜,桑星河便一直沒有碰過申玨了。如今看到人在這裡沐浴,難免有些心癢癢。
他咳了一聲,這聲音果然驚動浴池裡的人。
申玨回過頭,見到是桑星河,臉色微變,“你怎麽在這裡?”
桑星河走過去,曼聲道:“我來沐浴啊,好巧啊,你也在沐浴。”他一邊說話一邊接近對方,見申玨似乎有些慌亂去扯岸上的衣服,本來五分的心思瞬間到了□□分。
躲?他看申玨能躲哪去?
桑星河當申玨的面施施然解開了腰帶,勾著一側唇角,眼裡盡是戲謔,等看人爬上岸,裹著衣服要出去的時候,直接閃了過去,手一勾,便摟住了對方的腰。
衣服被身上的水珠打濕,現在幾乎是貼在身上。
桑星河低下頭,“你這是故意送到我口裡,可怪不得我。”
申玨喝了酒,身上有些發熱,他沒喝酒時都打不過桑星河,更別提現在還喝了酒,桑星河幾乎不費力地把人重新帶回了水裡。事畢,申玨渾身沒了力氣,幾乎是靠桑星河摟著,才沒沉入水底,他擰著眉頭舔了舔唇瓣,小聲地說:“我口渴。”
桑星河掃了一圈,這裡沒水,只有岸上的那壺酒。
他低頭看申玨一眼,“我抱你出去喝水還是喝點酒解渴?”
他希望申玨選後者,因為他不怎麽想出去的,他還想來一回。
喝了酒的申玨身體軟得出奇,什麽姿勢都能做,還格外地聽話,讓桑星河現在回想起都忍不住笑。
申玨幾乎沒猶豫,“出去喝水。”
桑星河一聽,立刻說:“那就喝點酒解渴吧。”
他倒了一杯酒,把酒杯遞到申玨的唇邊,申玨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喝了。桑星河又把酒杯放回了原處,剛放回去,他的脖子就被兩隻手摟住了。
少年的手臂修長而柔嫩。
桑星河吃驚地回過頭,唇就被吻住了,隨後牙齒被抵開,他還未反應過來,已經嘗到了酒味。
擱在平時,申玨這種辦法定不會奏效,但男人在事後往往戒備心會下降,桑星河也不例外。
桑星河神情微變,卻沒有推開申玨,反而握住了對方的雙肩,主動加深了這個吻。等申玨快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桑星河身體突然軟了下去,申玨連忙扶住對方,他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將對方扶上岸,只能在水裡抱著對方。
果然酒是關鍵。
申玨雙眸緊緊地盯著暈過去的桑星河,想看待會對方醒來時的反應。
過了好一會,桑星河長睫微動,緩緩睜開了眼眸。那雙眸子在看到申玨的時候似乎愣了一下,隨後他便看了下周圍,神色更加迷茫,“我……怎麽會在這裡?”
他說完又看向申玨,他們兩個現在的姿勢實在曖昧,甚至桑星河還在申玨的脖子上看到一個熟悉而新鮮的梅花印,像是剛被人吮出來的一般。
申玨見到桑星河此時的反應,便知道他猜對了。
只要喝了酒,就換一個靈魂,申玨還發現桑星河換靈魂的需要的酒一次比一次短,第一次桑星河喝了一天的酒,而第二次桑星河喝了一晚的酒,而這次,僅僅是一口酒,就讓這個身體的靈魂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