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辭坐在銅鏡面前,頭皮被扯得一疼,他忍不住一掌拍到了梳妝台上,“你到底會不會束發?”
申玨不動聲色把扯下來的長發丟到地上,搖了搖頭。
他當然會束發,畢竟他還是小太監的時候,就幫慕容修束發過,不過他為什麽要幫遇辭束發呢?
遇辭惱火地揉了揉自己被扯痛的地方,“算了,你別弄了。”他轉身一把搶過申玨手裡的梳子,開始笨手笨腳地梳頭。遇辭的頭髮長且厚,睡了一夜,有些地方都打結了,他梳不順,便擰著眉強行用梳子把打結處的梳開,這自然又是掉了一堆頭髮。
等遇辭好不容易把頭髮梳順了,已經是日上三更了。
他丟開梳子,看了下桌子上的玉冠,果斷地放棄了,然後盯著鏡子裡的申玨,“你有發帶吧?”
申玨看著他,又搖了搖頭。
遇辭眯了眯眼,陰柔的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你肯定有,把發帶給我。”
申玨見狀不情願把梳妝台下的小櫃子抽出來,裡面擺著一根藍色的發帶。
遇辭看了下同樣披著頭髮的申玨,飛快地把發帶拿了出來。
申玨見狀,抬了下手,似乎想把發帶奪回來。
他目光直直地盯著遇辭手裡的發帶。
申玨住過來的時候,這個小櫃子裡的發帶還很多,但漸漸的就越來越少,他總是找不到前日取下來的發帶在哪,現在變得只剩下一條了,這條給了遇辭,他就沒有了。
遇辭是習武之人,對視線最為敏感,他發現申玨的視線已經停在他手裡的發帶時,把發帶抓得更緊了,“這根歸我了,我待會……讓人給你送發帶過來,一百根夠了吧。”
不過一根發帶,至於那麽小氣嗎?
遇辭冷哼了一聲,開始扎頭髮,他費了點功夫,才勉強把頭髮用發帶綁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些凌亂,但起碼能見人了。
他對著鏡子裡照了照,發現申玨的目光居然還停留在他頭上的發帶上。
遇辭眉心微蹙,覺得申玨實在不識相,自己都說了會還他一百根發帶了,他居然還不肯放過他頭上的發帶。他想了想,把腰間的玉佩扯了下來。
他把玉佩和玉冠都放在了梳妝台上,“我拿這些跟你換,待會再叫人給你送發帶,行了吧?別看了。”
遇辭不耐煩地說完就站了起來,他不去看申玨的臉色,直接往門口走,剛打開門,就撞見了正進院門的賀雀英。
賀雀英看著還穿著昨日衣裳,頭髮明顯有些亂的遇辭,臉色微變,而下一刻,他看到披頭散發,隻穿著裡衣的申玨急忙忙跑過來,要把手裡的玉佩和玉冠塞給遇辭,遇辭還不收的時候,他呆住了。
賀雀英:“……”
為什麽這一幕好像在哪裡看過?
他曾清晨時分路過青樓楚館,當恩客出門的時候,館裡的姑娘便會追出門來。
賀雀英目光挪到了申玨手裡的玉佩和玉冠,玉冠都罷了,那玉佩可是遇辭不離身的。
那該不是傳說中的嫖資?
遇辭沒注意到賀雀英古怪的臉色,他隻覺得申玨實在是不識好歹,“我說讓你收著就收著,不用還給我。你要是不要,就直接丟了便是。”
申玨拿玉佩和玉冠的手微微一縮,而後他真把手裡的東西砸了。
遇辭:“……”
賀雀英:“……”
這是沒談攏?所以姑娘把恩客給的嫖資砸了?
但這不是他腦補的時候,而是救人的時候。
賀雀英連忙上前,擋在申玨的面前,“島主息怒,申玨他年紀小,不懂事,況且……”他看了下地上碎了的玉佩和玉冠,咳了一聲,“況且不是您讓他砸的嗎?”
遇辭看見碎了的玉佩,袖子下的手都有些抖。
那可是他養了許多年的血玉,這個死矮子!
算了,他都送出去了,不生氣!不生氣!他,遇辭是個有肚量的人,不能讓賀雀英看他笑話。
遇辭擠出一個猙獰的笑,“沒事,砸了就砸了。”他看著賀雀英護著申玨的樣子,目光驟然變得陰森,“你怎麽大清早來這了?”
賀雀英呃了一聲,他有些尷尬,因為他是給申玨送新面具的,只是沒想到時機那麽不湊巧。
之前面具壞了的事情肯定不能讓遇辭知道。
所以,賀雀英決定撒謊。
“我……叫申玨去我那用早膳,江南小食,他是江南人,應該喜歡吃。”
申玨之前呆的門派地屬江南,賀雀英在看申玨的資料時就記住了,他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
不過這話落在遇辭耳朵裡,便變了個意思。
賀雀英對這個死矮子這麽上心嗎?連哪裡人都記住了?還眼巴巴地跑過來叫對方一起用早膳?
該不會賀雀英喜歡上這個死矮子了吧?
再怎麽樣,死矮子也是桑星河的天羅體,賀雀英這種行為不就是給桑星河戴綠帽嗎?
而桑星河又是他的人,那給桑星河戴綠帽,不就等於給他戴綠帽?
那不行!
他堂堂十絕島島主,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怎麽可以戴綠帽?!
遇辭偏了偏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曼聲道:“我也喜歡吃,一起去啊。”
章節目錄 乾掉那個君子(11)
遇辭並沒能跟申玨和賀雀英一起用膳, 因為他剛說完那話, 就有一名十絕島的弟子匆匆跑了過來。
“島主, 左護法,右護法回來了!”
遇辭聽到這話,立刻轉過身,眼睛一亮, “你說真的?”
弟子連連點頭,“真的,右護法已經回到島上,是他讓弟子來找島主。”
遇辭聞言,直接大步往外走, 邊走邊問:“他人呢?”
申玨看了下遇辭遠去的背影,又垂下眼。他知道右護法離島的原因, 右護法奉命去尋靈藥,為了疏通桑星河的經脈。
遇辭很早之前就派右護法出去了, 現在右護法回來,只能是因為找到了靈藥。
不過申玨不知道桑星河有沒有服用靈藥, 前幾世的桑星河並不喜歡跟他分享太多事情,偶爾談起自己的事情,還是因為桑星河實在太悶了。
賀雀英聽到右護法回來的消息, 顯然也很高興,不過他還記得自己有件事沒做。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面具,“這個新面具給你,這面具跟之前的不一樣, 更加服帖臉,不會覺得悶。”他頓了頓,“以後你就自己戴吧,鑰匙給你。”
申玨看著賀雀英手裡的面具和鑰匙,沒有接,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賀雀英笑了下,像是洞察了申玨的意思,“沒關系,我相信你,這面具戴久了悶氣,有時候我忙起來可能來不及給你解鎖,所以你讓身邊的小廝給你解吧。”
他說完就強行把面具和鑰匙塞進了申玨的手裡,“好了,我也要去右護法那裡一趟。”
賀雀英說完就匆匆離開了,而過了一會,賀雀英身邊的小廝過來了。
小廝對申玨笑了一下,把手裡的紅漆食盒放到了桌上。
“申公子,這是左護法令小的送過來的,裡面都是江南那邊的美食。”
他說完,就告退了。
申玨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紅漆食盒,又低頭看著手裡的面具。這次的面具顯然比前兩次要精致許多,賀雀英短短一夜就找出一張這麽好的新面具,怕是也廢了些功夫,而且他還大清早就過來送面具,瞧遇辭方才對賀雀英的眼神,似乎已經有些生疑了。
賀雀英比申玨想象得要笨,若能離間他跟遇辭便更好了。這樣一來,他帶桑星河離島,可能會更加輕松。
不過他現在不能操之過急,賀雀英並不是一個沒有防備心的人,他冒然親近對方,只會引起對方懷疑,此事還要徐徐圖之。
……
那廂,遇辭從右護法口中聽到對方已找回靈藥,臉上不由浮現出一個笑容。他拿過右護法手裡的錦盒,“好,太好了,我現在就把這個藥送去易水閣。”
他話落,一旁的賀雀英就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島主,桑大俠為人驕傲,這幾日……您又跟他鬧得那麽凶,怕是他不肯服藥。”
右護法聽到這話,把腰間的刀抽了出來,“那就把刀放在他脖子上,他不吃也得吃。”
賀雀英勾了下唇,眼裡似有嘲笑,“你可以試一下,但我覺得你的刀還沒放上去,島主就先劈了你。”
右護法轉眸看向遇辭,似乎想聽聽遇辭的心到底偏向誰。
遇辭果不其然地說:“日你個仙人板板,你不許把刀放他脖子上,滾。”
右護法:“……”
遇辭罵完右護法,只能看向賀雀英,他和右護法都屬於靠武力取勝的,他身邊只有賀雀英還會動一動腦,“你說怎麽辦?”
賀雀英看著遇辭手裡的靈藥,沉默一瞬,才緩緩道:“不如讓申玨送給桑大俠,桑大俠不喜十絕島的人,但申玨並不能完全算十絕島的人,也許桑大俠會願意服用申玨送過去的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