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高興了,比起什麽都不要的忠臣,他更喜歡有所求的大臣,“有趣,倪信嚴,你要什麽人?莫非是看上了哪位王公大臣家中的閨女?”
倪信嚴道“非也,臣要的是六皇子身邊一名叫申玨的小太監,臣跟他曾有數面之緣,發現這孩子在武藝上有天賦,所以臣想帶他一起上場打戰!”
皇帝愣住了,他向來知道這些粗魯武將是不懂禮數,在位數年,他見過跟他討美人的有,討金銀珠寶的,但就是沒見過跟自己討一個太監的。
這個寧王世子還真夠古怪的。
寧王聽到倪信嚴的話,也嚇了一跳,連忙走出來說“陛下,犬子無狀,陛下莫將他的話當真。”
倪信嚴站得很直,“臣沒有玩笑,臣是真心想跟陛下討一個人。”
眼見寧王要在朝堂之上當場痛打自己的兒子,皇帝連忙開口,“不過一個太監,你既想要便賞給你,不知道日後我朝會不會又出一位大將軍呢?哈哈。”
朝堂之上的事,慕容修是半分不知,因為他那時候正在太學上課,等他下課,木已成舟,申玨早跟著倪信嚴出了宮,當天下午便直接出發去了邊疆。
那日,慕容修將殿內的東西全部砸碎了。
申玨跟著軍隊出發的時候,也有些懵,他沒想到倪信嚴居然會帶他去邊疆打戰。他望著不斷變小的王城,心裡真是百般滋味,而坐在他旁邊的倪信嚴見他望著後面,臉色懵懂,不由笑著說“你放心了,你那惡毒主子追不上來的,你自由了。以後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他的話剛落音,就看到申玨突然將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倪信嚴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扯回來,“你這是做什麽?”
如今是軍隊在一起走,若是申玨不小心從馬車上掉下去,必定會死於馬蹄之下的。
申玨看向倪信嚴,突然說“他來了。”
“誰?”倪信嚴問。
同時外面也響起了聲音。
“來者何人?”
“六皇子慕容修。”
慕容修縱著一匹紅馬,一路狂奔而來,等離行軍的隊伍近了的時候,他一把扯下腰間的玉牌高舉過頭。日暮的夕陽徐徐地落在他的身上,尚且十四,身量便已經極為高挑,他穿著騎馬的勁裝,越發顯得腰細腿長,而那一張約莫成年男子巴掌大的臉美若桃李,豔如海棠。
離慕容修近的男人們幾乎都看呆了眼,連之前問話的武將都愣愣在原地,不知作甚反應。
慕容修面對眾人的目光,臉色微沉,一點紅唇抿得緊緊的。他將手裡的玉牌放下,隨意地將垂落在胸前長發撥到身後,冷淡道“請問寧王世子可在?”
倪信嚴自然是發現了外面的動靜,他不想耽誤行軍的速度,於是便撩起了車簾,懶洋洋地向慕容修看去。不知是不是先前對慕容修有了壞印象,還是十四歲的慕容修還不夠美,這一次兩人提前見面,倪信嚴不僅沒對慕容修一見傾心,反而見對方日落時分穿得如此豔麗,打扮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心裡更是厭惡了三分。
“在,不知道殿下有何事啊?”倪信嚴不客氣地說。
慕容修微微眯了眯鳳眸,“我是為了我那不聽話的小奴來的,還望世子將人還給我。”
倪信嚴勾唇一笑,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痞氣的笑容,“我不給,你當如何?陛下都將人賞給我了,殿下何苦要糾纏呢?這天底下奴才多的是,但就這一個,當不得殿下如此搓揉。”他說完便對著前面拍了下掌,“出發!”
他們這是後行部隊,他父親帶的兵是下了早朝便已經出發的,若是他帶的隊伍太晚到,怕是還要挨一頓訓,他才不想因為一個娘娘腔耽擱了時間。
而慕容修見隊伍重新出發,指甲都掐進了肉裡,他咬著牙,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等軍隊走得都快沒影的時候,慕容修驀地咬住了手,神經質地笑了一下。
他不會放過他們兩個的。
那兩個賤人永遠別想在一起。
章節目錄 29.乾掉那個皇帝(29)
倪信嚴當眾掃了慕容修的面子, 坐回位置的時候,他臉上還掛著一絲洋洋得意的笑,仿佛他成了一位蓋世英雄, 剛從一個壞蛋裡救了一位嬌弱的美人。
想到這裡, 他不由瞥了下“美人”一眼,發現“美人”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他。
倪信嚴愣了下, “你怎麽這樣看我?”
申玨實在沒想到倪信嚴剛剛這樣跟慕容修說話, 不過這也好,他也不想看著倪信嚴對慕容修一見傾心, 重走原來的路子,那他就麻煩了。
“世子這樣跟六皇子說話, 不怕六皇子生氣嗎?”申玨問。
倪信嚴聞言便當申玨是在擔心他,伸過手在申玨的頭上揉了一把,“這有什麽可怕, 饒是他生氣又能如何, 我們都去邊疆,這一年半載的可回不來,估計等我們回京, 六皇子早已經忘了這茬了。”
不會的, 慕容修是個很執拗的人,骨子裡就記仇。
等他們回京, 不知道慕容修又變成什麽樣了。慕容修利用了八皇子, 重新得到了靜妃的寵愛, 下一步該是什麽?
申玨想, 有了記憶的慕容修怕是不願意再當一名傀儡皇帝了,而坐在他面前的未來攝政王倒還一幅天真善良的模樣。
他不由笑了笑,不再答話。
而讓申玨意料之外的是,他在邊疆一呆就呆了六年,從一個孩子長成了少年。
在軍營中,他雖然是太監出身,但因為備受倪信嚴的關愛,所以眾人並沒有怎麽瞧不起他,就算有,也不敢在面上顯露出來,因為剛來的一兩年裡,倪信嚴因為這事罰過不少人。
申玨本以為最多三年便可以回京,但到現在仿佛回京已經遙遙無期。
寧王在六年前打贏那場勝戰之後,便領命駐守邊疆,外敵雖被打敗,但隔三差五便要過界挑釁一番,故而倪家軍也要時不時出兵一次,不過申玨從不參與。
他對這些打打殺殺沒興趣,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不會去做。
但倪信嚴對申玨太關照了,這六年,他每天都抓著申玨一起訓練,這樣的結局是申玨的模樣跟前幾世都有了變化。在深宮裡,申玨很少曬到日光,所以皮膚總是偏於蒼白,但現在他養出了一身小麥色的皮膚,肌膚下更是隱隱透著力量。申玨十六歲的年齡,身高已經到了倪信嚴的耳朵處。
不過因為申玨一直沒長過胡須,甚至身上都乾淨得厲害,不像軍中的其他男人。
不過申玨並不是軍營裡最顯眼的,因為還有倪信嚴。
六年時間過去,倪信嚴比十幾歲的時候穩重了許多,隱隱有了未來攝政王的影子。他雖然跟士兵同吃同睡同訓練,但一身白皮仿佛就是曬不黑一般。
倪信嚴自己倒不大高興,時常羨慕地看著申玨。
“小玨,明天京城的軍糧就到了,我要帶兵去接,你跟我一起去嗎?”倪信嚴斜躺在榻上,一條大長腿隨意地曲著,如墨的長發被一根藍色的布帶隨意地綁在腦後,英俊白皙的臉上掛著一絲淡笑。
申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倪信嚴噯了一聲,“去嘛,我當初可是跟聖上說要把你訓練一位大將軍的,結果你倒好,成了軍隊裡的打雜的,這跟在宮裡有何區別?”
“我不喜聞那一身臭味。”申玨冷淡地說,順便把他收下來的衣服砸到倪信嚴的身上,“去沐浴。”
倪信嚴長腿往地上一踩,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冷不丁地湊近申玨,“這是男人味,你這個小屁孩懂什麽?”他低低一笑,眼裡全是戲謔的笑意,鼻息的熱氣都快噴到申玨的臉上。
申玨被他身上的汗味熏得眉頭一蹙,他不悅地看了倪信嚴一眼,起身就要出去。
“欸,我現在就去。”倪信嚴一把抓起榻上的衣服往外走,經過申玨的時候,他忍不住捏了下對方的臉,便加快了腳步往帳子外走。
申玨面無表情地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臉。
半夜,申玨被帳篷外的喧鬧聲吵醒,他翻了個身,發現帳篷外似乎亮著不少火光。他略思考了下,便披著一件外衣起身出了帳篷。
只見帳篷外亂糟糟,不少人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營帳中跑出來。申玨注意到各隊伍的副將正在清點人數,他蹙了下眉,立刻往倪信嚴的帳篷那邊走去。
倪信嚴的帳篷裡燭光大亮,申玨衝進去的時候,倪信嚴剛好戴上頭盔,他看見申玨便說:“雍國小賊知道我們運軍糧路線了,我現在就要出兵,免得軍糧被劫”
申玨聽到這話,突感不詳,他立刻道:“我也要去。”
倪信嚴看著他,“你去做什麽?”
“你不是要我掙軍功嗎?我今天就想掙。”申玨說。
倪信嚴笑了下,“你還是回去睡吧,別鬧。”
他說完就往外走,申玨見狀連忙堵在了他的面前,神色認真,“我沒鬧,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不讓我去,我就偷偷跟著去,除非你叫人綁了我,不過你要是讓人綁了我,那以後你的衣服就自己補吧。”
這一番威脅讓倪信嚴無語了,他輕嘶了一口氣,半響,他抿了下唇,無奈道:“好吧,你要跟就跟吧,但要跟緊我,別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