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人淡定了點,長得又高,總沒什麽表情可能就看著嚇人了點,但其實一點不難接觸,相反,比他們鍾老師好說話,人如其名,甜得很。
有時候怕挨罵死的太慘,他們有什麽想法不敢直接給鍾亦說的,甚至會優先告訴張行止,先考個摸底考試再去鍾亦那裡接受處刑。
雖然張行止是不懂他們專業上的東西,但能給出大體思路上的指導,比如他可能說不出鍾亦喜歡什麽,但他一定知道鍾亦不喜歡什麽,態度、敘述方式,甚至是大體邏輯漏洞,他都能作為受眾視角的旁觀者,把最真實的感受告訴你。
但凡按照張行止改的,不說體體面面、完完整整從鍾老師那走出來,起碼也能留個全屍。
第一個試水的一發現有奇效,立馬口口相傳,把這個新秘訣分享了出去,一時間,所有人都不奇怪為什麽鍾老師總跟攝像指導待在一起了。
組裡還有比張攝更懂鍾老師的人嗎?
沒有了,不存在的,梁總那個草包也不行。
就很真實。
這餐廳裡什麽膚色的人都有,但到底比起他們的人數還是少。
鍾亦是個對“變化”很敏感的人,組裡突然多出一張陌生的外國面孔,他走進餐廳第一眼就從他們劇組一撮人裡把薩沙看到了,他正坐在梁思禮、丁潤年和華安邊上。
小夥幾乎是一聽著聲就把腦袋扭過來了,鍾亦正準備擠兌張行止兩句,邊上就有美術組的過來找他商量置景了。
每一場戲,置景和燈光是最先進組開始乾活的,這兩樣不到位,誰也開不了工,鍾亦只能讓張行止先去取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的原因,自從薩沙這號人出現以後,他跟張行止不可告人的氛圍愈發像偷情了。
就讓他很想乾點應景的壞事。
張行止是眼看著薩沙朝自己這邊過來的,他連對方準備問自己什麽問題都猜了個大概,主動道:“抱歉,昨天晚上吃完就睡了,沒注意看手機回你消息。”
薩沙面色有點微妙,俄羅斯小夥根本藏不住心事,或者說就根本沒有藏的打算,一樣一樣往自己餐盤裡拿著剛剛導演委托食物的同時,張嘴便朝張行止直白地問了:“Candy你昨天晚上沒回房間吧?”
這話薩沙問的聲音不小,旁邊人雖然沒說什麽,但張行止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他們紛紛豎起來聽八卦的耳朵了。
他選擇坦誠:“嗯,沒回。”
吃瓜群眾:“!”
薩沙緊跟著:“是在鍾老師那邊睡的嗎?”
吃瓜群眾:“!!!”
張行止說的眼皮都沒抬一下:“嗯,對腳本。”
吃瓜群眾:“?”
嗐……要說出去,跟他們鍾老師不熟的人聽了肯定不信,都聽過“開房通宵對劇本”的笑話,這跟直接說倆人有一腿有什麽區別?
但如果是鍾老師這種級別工作狂的話,他們是打心底裡覺得有可能的。
本來以為能吃到瓜的吃瓜群眾敗興而歸,順道還友善地幫著給薩沙解釋了兩句,讓他別往心裡去。
張行止從始至終都專注於自己手裡那一畝三分地,幾個眨眼的工夫,餐盤裡一個個小碟就被他塞了個滿滿當當,分量很足。
耿直如薩沙,他看著張行止手裡的餐盤遲疑道:“拿這麽多Candy你一個人吃得完嗎?”
而且為什麽要拿兩個餐盤疊在一起裝東西?
張行止正要回答,鍾亦就過來了,他索性直接給薩沙演示了第二個餐盤的用法。
鍾亦根本都沒轉到頂頭拿餐盤的地方去,徑直便接過了張行止墊在底下的第二個餐盤,問:“有什麽推薦嗎張老師?”
張行止:“我這裡有的你不用拿了,你看看你還想吃什麽。”
“好哦。”
鍾亦餓了一天了,現在看什麽都覺得自己能來兩口,而且全是沒吃過的當地特色食物,他就好奇心旺盛地很想都嘗一遍。
每個盤子裡裝的不多,但各式各樣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眼看著自己盤裡要裝不下了,就跑去謔謔張行止。
放在鍾亦眼皮子底下的,乍一眼看上去像披薩,實則隻用了兩三個荷包蛋和芝士番茄泥放在一起烤,一片紅白裡混著金黃的蛋心,撒著肉丁、辣椒和小茴香,讓人很有食欲。
不過這個沒有散裝,至少也是六寸的大小,不好拿,他一個人也吃不完……
張行止一眼就看出了鍾亦的想法,抬手把自己盤子裡幾個小碟摞到他餐盤裡,騰出一個空位,拿上桌上的六寸番茄荷包蛋提醒道:“再拿真的吃不完了。”
鍾亦沒應聲,因為他還看中了邊上的甜點。
一個個酥皮小方塊碼得整整齊齊,上面也不知道塗了什麽醬,整個亮晶晶的,看著就甜。
但要鍾亦當著下屬的面吃甜點又有點毀人設,所以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張行止,就站在那盤甜點跟前衝人無聲地眨了眨眼:再幫我拿一下唄張老師。
張行止:你吃不完。
鍾亦:那你幫我吃。
張行止:我不吃甜食。
鍾亦:那就拿去喂梁思禮,你先幫我拿了唄。
張行止:……
全程將兩人互動看在眼裡的薩沙終於有點忍不住了,他粗線條,不代表他傻。
但薩沙正要說話,終於還是選擇妥協的張行止便將那盤甜點端起來,對他道:“幫我裝一下,我們兩個裝不下了。”
饒是張行止,也會偷懶怕麻煩,不想跑第二趟。
薩沙頓時把自己準備問的話扔到後腦杓了,眉宇難以置信地皺起,眼裡滿是驚詫:“Candy你不是不吃甜食嗎?”
張行止還沒睨某罪魁禍首,鍾亦竟然惡人先告狀了起來,跟著薩沙附和道:“對啊張老師,你不是從來不吃甜食嗎?”
張行止:“?”
此話一出,邊上呈鳥獸狀散開的吃瓜群眾瞬間再次聚首,紛紛七嘴八舌地看起戲來。
“哈哈哈我就說張攝英文名字為什麽叫的這麽可愛,原來還愛吃甜點。”
“這個好吃的,我剛嘗過,入股不虧!”
“哎呀吃吧,我們不會笑話你的。”
“選我選我選我,我這裡還有空,張攝想吃我也可以幫張攝拿!”
“這個反差萌我真是愛慘了哈哈哈。”
鍾亦唇邊早已染上了蔫壞的笑,就翹著眼尾安撫道:“當地特色總要嘗一嘗,別不好意思了,拿吧,等會我陪你吃。”
張行止這回才是真的哽咽了,背著鍾亦甩來的鍋擠了半天也隻擠出一個字:“……好。”
他現在就特別能理解鄒超那些人的心情。別人使壞起碼還轉轉眼珠子,鍾亦從頭到尾眼都沒眨一下,什麽時候開始“算計”你的都不知道,把自己撇了個乾乾淨淨不說,還經常愛乾倒打一耙的事。
然後深知張行止秉性的薩沙終於是徹底忍不住了,一片調侃裡,他清亮的聲音立時脫穎而出,音量沒多大,卻讓周圍一下就靜了下來。
“他是你愛人嗎Candy?”
張行止和鍾亦皆是一愣,像是一點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被如此直白地問詢——這是個他們兩人都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投向了緋聞的兩位主人公。
張行止想說“是”,但他跟鍾亦都知道實情並不是這樣,而且就算要說“是”,他私心裡也希望是鍾亦先說出口,像是某種儀式,也像是證明。
鍾亦知道張行止在看自己的臉色,但他也知道有人會幫他們回答薩沙。
果不其然,圍觀的吃瓜群眾一渡過最初的震撼,就趕緊放下瓜下場開麥了,以為薩沙還在誤會張攝昨天跟他們鍾老師過夜的事。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鍾老師跟張老師關系好只是惜才,惜才!”
人家不信都是放在心裡,再不然頂多放臉上,但薩沙不一樣,他張嘴就是一句:“我不信。”
就剛剛這兩人的幾個眼神交流,他也能篤定裡奧嘴裡張行止喜歡的人就是鍾亦,當然,他也篤定兩人已經互通了心意——只不過他跟裡奧一樣,以為在一起只靠互通心意就可以了。
薩沙面上已然斂下了全部笑意,那雙淺綠的眸子,就直勾勾地盯在鍾亦臉上,寫滿了較真:“我不理解為什麽你們在一起了不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氛圍一下就不太對了,隱約燃了點火藥味。
旁邊的組員們急了,他們是真的怕鍾老師生氣。
臨近餐廳停業的時間,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散客就走得差不多了,這裡剩下的,幾乎全是他們劇組的人。
餐廳立時安靜下來,大家全都看著鍾亦他們這個方向,梁思禮跟季皓川的餐桌就緊挨在一起,背靠著背。
父子倆已經磕著瓜子看戲看了多時了,品的津津有味,正準備看看鍾亦打算怎麽收場,就有一個聲音最先頭鐵地說了:“因為鍾老師有對象啊!”
所有人:“?”
就連鍾亦本人都下意識地愣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發自靈魂的提問。
我有對象嗎?
“……他有對象嗎?”薩沙看向說話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站上暴風眼最近的錄音助理點頭啊點頭,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周圍的同事道:“梁總啊!就算毒唯也不能這麽不把金主爸爸當回事吧!”
薩沙:“!”
薩沙:“他跟梁總……是戀人關系???”
錄音助理作為堅定的梁亦女孩,想也沒想就應了:“是啊!”
應完扭頭便自信滿滿地看向了他們正主,挺直腰板求證道:“是吧梁總!”
幾乎是立刻,還沒從猝不及防躺槍裡回神的梁思禮就接收到了在場無數雙眼睛的注目禮,嚇得他瓜都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