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岔話題”
鍾亦發完消息自己都被自己惡心的雞皮疙瘩掉了一會議桌,但他已經放了兩天水,這次是無論如何也打算一逗到底了,連身旁泡好手衝的梁思禮過來問他要不要中午一起出去吃飯都被他直接拒了,就想一心一意把這五毛錢的天聊完。
張行止作為上崗陪聊了兩天的老選手也算是摸到了一點門道,這會兒就任憑自己耳尖再燙,也隻當完全沒看到,兀自便將自己的話題繼續了下去。
-“教室B202”
-“你就是心虛了張老師”
-“兩點二十到四點四十”
-“不會是還在記恨那天我說沒有下次的事情吧”
-“我會提前到,你有事晚一點到也沒關系”
-“行唄”
-“晚飯想吃什麽”
-“想吃你”
張行止:“?”
然後接下來整整兩個小時,這個聊天框,徹底髒了。
“鍾亦,你跟那人到底在聊什麽,都笑了一整個會了。”幾乎是等部員一從會議室出去,梁思禮就挨不住問了,俯身湊到鍾亦身後便要看他的手機。
結果鍾亦搶在他看清前就發完最後兩條消息,將手機收回了口袋,起身道:“你管我呢,反正你讓我來開會我也來了,讓我指導我也幫你指導了,羊毛都讓你薅了,還不許玩個手機了?”
“嘖,人家都是年紀越大越平和,怎麽就你這張嘴比以前還變本加厲了。”梁思禮嘴上這麽說著還要任勞任怨幫他拿外套。
鍾亦聞言想也沒想,張嘴就來:“那是你們不講道理,你們要是講道……理……”
鍾亦猛然扭過腦袋——就在剛剛他說話的同時,竟有一道的男聲跟他完美重合。
然後鍾亦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的男人,一字一頓幫他補充完了後面的話:“怎麽會講不過我呢。”
鍾亦錯愕:“你怎麽來了……”
華安笑的熟稔又溫和:“聽說我們鍾老師不肯賞臉一起出去吃飯,那我當然只能自己上來請了。”
第15章
時間跳到中午十一點整,張行止又一次收到了鍾亦“遊戲結束”的消息。
-“又到點了,張老師好好吃午飯”
-“下午教室見”
實不相瞞,張行止已經很習慣給鍾亦當這種到點就結束的灰姑娘了,動動手指回上一句“下午見”,接下來該乾嗎還是乾嗎。
至於又一次無責任瞎幾把撩,騷完就跑的鍾亦,還沉浸在與友人久別重逢的驚喜當中。
“是梁思禮叫你來的嗎?”鍾亦說著便上前同華安交換了一個淺擁,笑意直達眼底。
結果華安還沒來得及說話,梁思禮就開麥了,長長歎出一口氣:“哪用得著我叫,現在圈裡誰不知道我梁思禮攤上了個難伺候的主,非要拍什麽續傳。”
華安失笑:“聽說你在找攝影師籌備《邏輯美學》第二部 ,我就來了。”
“怎麽我乾點什麽都捂不住。”鍾亦無奈,“我就是還沒來得及找你,這活除了你也沒別的編劇能乾。”
梁思禮聳肩:“搖錢樹誰不盯著,能蹭一點是一點。”
“你能不能閉嘴。”鍾亦睨他,“這會兒又知道我是搖錢樹了?那天晚上給你說我要拍《美學 2》的時候你還七不願意八不耐煩呢。”
梁思禮當即就是一陣搖頭:“當時組裡就華安脾氣跟你有的一拚,你看看人家現在,再看看你,同樣是三十好幾的……”
“梁思禮你滾吧,這頓飯我不想跟你一張桌子吃了。”
“華安你看,我就給你說我每天過的日子有多苦。”
“差不多就行了,多少人求著過你這苦日子鍾亦都沒給機會。”
“華安你怎麽也向著他了!”
三人平日都有各自的項目得忙,不只是鍾亦,就連梁思禮都跟華安許久沒見過了,這會兒難得湊到一起,時間頓時就回到了十年前《邏輯美學》劇組裡的時候。
只不過那時連名字都得求著人才能署上的新人編劇,已經變成了一集電視劇五十萬的香餑餑;外行草包製片人則成了如今立博的主人;那個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小責編,更是成了現在影視圈人人都要恭敬喊上一聲“鍾老師”的常青樹。
要說現在餐桌上唯一還缺的,就是丁導了。
鍾亦看著眼前三缺一的局面,問華安:“丁潤年呢,還在山裡沒出來嗎?”
華安:“快了,下個月出來。”
他們四個當時《邏輯美學》過後就撇成了兩撥,鍾亦跟梁思禮狼狽為奸,他則跟丁潤年搭班更多些。
“下個月出來,那來得及嗎,雖然你們劇本跟腳本早就準備好了,但過了這麽久,熟悉起來進狀態也得不短的時間吧。”幾人上桌,梁思禮永遠是對酒最熱衷的那個,說著說著就開始倒酒了,打趣道,“華安你怎麽著,還過敏著?”
都說酒桌上誰提酒精過敏就是不想跟你喝,華安當年因為這個沒少被這些人試探,好笑道:“什麽叫還過敏,我就一直沒好過。”
華安說著給自己倒了茶,繼而道:“時間緊沒關系,我跟潤年閑了沒事盡磨本子去了,隨時都能開機。”
梁思禮挑眉:“合著你們三個雖然沒通過氣,但其實一直都瞄著第二部 唄。”
華安不可置否:“這點鍾亦就比你心裡有數多了,沒幾個月到開機死線也不著急找我們兩個主創。”
全員酒水斟滿,梁思禮舉起酒杯自嘲地一點沒有架子,翹唇道:“那因為你們都是內行嘛,我一個外行肯定摸不清你們的道道,別看我成天給立博當家,其實就是個花架子,后宮不得乾政懂吧。”
華安也舉杯,笑:“立博當家的都成外行了,你讓其他人怎麽辦。”
“聽他叭叭。”說完,鍾亦揚手就是“啪”的一聲脆響,杯壁相撞。
幹了。
一頓飯吃下來,鍾亦跟梁思禮對撇了一瓶白的,還準備再來瓶紅的續上,兩人皆是面不改色,看的華安忍不住感慨:“得虧你們倆是天生能喝,我上一個組的製片是個92年的,年紀輕輕就喝的筷子都拿不穩了,只有倒酒的時候手不抖。”
鍾亦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製片人不都這樣,筷子拿的再不穩,酒杯也端得比誰都平。”
“我記得我小學那會兒就被我老頭按著喝吐了好幾回,誰知道後來酒量好是不是天生的。”梁思禮說著就給兩人的酒杯再次滿上了,對華安哼笑道,“就愛跟你喝,喝完了永遠有人送回家,代駕都免了。”
華安眉梢一抬:“鍾亦的量我是知道,梁總你什麽時候喝醉一個讓我們看看你的量在哪,反正醉了也有我包郵。”
“那不行。”梁思禮高腳杯往前一遞就碰到了華安的茶杯上,笑的狡黠,“我們梁家人的酒量都是商業機密,多少人望著。”
那天如果不是鍾亦還記著要去聽張行止的課,估計他們三個能在包廂裡邊喝邊聊,一直磨嘰到把晚餐也解決了。
梁思禮被鍾亦叉出去的時候都還特別不滿,一個勁的給華安埋怨他掃興,說他最近跟中了邪一樣,還每天跟人聊起微信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談戀愛了。”
算上沒來的丁潤年,十年前鍾亦就是四人裡塊頭最小的,這會兒自然也還是。
他推著肩上的人便搡向了華安的方向,原模原樣就把話頭還給他了,一點虧不吃:“吃了秤砣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年發福了。”
臨到車邊,華安看著特地繞到後座的好友,問:“還是不坐副駕駛嗎?”
鍾亦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嗯”就長腿一跨坐進了後排:“讓梁思禮陪你坐前面。”
“嘁。”雖然梁思禮才是他們幾個裡鹽吃的最多的,但通常他都是最寶氣的那個就是了,一坐進副駕駛就再次開始給華安打小報告,故意揚聲道,“鍾老師哪不坐副駕駛啊,他就是不坐咱們的副駕駛,上次人小情人送回家,那副駕駛坐的可是穩穩當當。”
雖然餐桌上就三五不時聽梁思禮說了不少,但一直到這裡華安才對鍾亦的相好提起了興趣:“這次換了誰?”
梁思禮嘖嘖直搖頭:“換口味了,搞了個大學老師,現在還趕著去聽人家上課呢,生怕遲到。”
“大學老師怎麽了,我就是大學老師啊,鍾亦自己也是。”華安揶揄,“我看你就是第一次見鍾亦對誰這麽上心,嫉妒了。”
鍾亦立馬反唇相譏:“別管他,玩大學生玩的腦子不太行了。”
“哈?我想不開嫉妒什麽不好嫉妒這個?”梁思禮嗤笑,“他我還不知道嗎,頂多一個月,一個月以後連人家名字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梁總您說的是您自己吧。”
“我是不是個好東西,但你也乾淨不了。”
“不對,是只要我不是個好東西,你就別想乾淨。”
“梁思禮,知道為什麽我沒跟老華一樣脾氣平和下來嗎,就是因為跟你待多了。”
華安車開了一路,就聽兩人掐了一路,當真是和幾人剛認識那會兒一點沒變。
是一直到達目的地了,華安才終於沒忍住說了一句:“你們倆鬥了十年的嘴也還沒鬥膩也是挺厲害。”
“所以我脾氣臭跟誰都沒關系,就賴他。”鍾亦說著就要下車,看著時間現在過去還能提前一點。
結果他還沒走幾步就被梁思禮又纏上來了,左一步右一步的鬧著也要一起跟過去聽。
這麽大個人鍾亦也不能讓華安直接揣兜裡帶走,隨著時間離上課越來越近,鍾亦無可奈何才開始拖著尾巴就往教學樓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