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到昨天剛吵完架,今天你就會給我說這個啊。”鍾亦一雙眉眼全笑彎了,關掉免提越想越覺得好笑,完全能猜出張行止現在會是什麽表情。
鍾亦緩聲道:“好了,我在跟鄒超吃飯,他又把我電影卡了,先掛了?”
張行止猛然聽見鄒超的名字還有一瞬的怔愣,像是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見”到了傳說中的“男主角”。
聽聲音,鄒超跟他想象裡完全是兩個模樣,鍾亦跟他的氛圍也一點不像是以前發生過那種事的……
沒等來回應,鍾亦很有耐心地又喚了一聲:“張老師?”
張行止嗓子眼一堵,如實道:“我只是……有點意外你會告訴我。”
但鍾亦就在電話那頭慢慢笑了幾聲,然後對他道:“關於什麽事情該說,什麽事情不該說,我就是先給你做個示范,學會了嗎張老師?”
那一刻,張行止一顆心瞬間就軟了,果然他還是太多東西需要鍾老師給他課後輔導。
“這次真的記住了……還有,我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鍾老師:今天快樂嗎
第91章
“嗯,想著吧。”
鍾亦應完就把電話掛了,那個坦然的模樣一點不怕對面人笑話。
鄒超笑道:“是聽他們說你找了個大學老師,我還以為是開玩笑。”
鍾亦並不接話:“敢情你跟梁思恆他們還有聯系嗎,我以為他們搶立博沒戲,你們就斷了。”
鄒超也不避諱:“都是朋友。”
“臭味相投,懂。”鍾亦說完便直腰,拿起刀叉對桌上精致的餐點嫌棄道,“你怎麽還是喜歡這種東西?”
換做平時鍾亦可能還比較樂意,但今天忙了一上午確實是有點餓了,眼下每個盤子裡就裝那麽一點,除了擺盤好看,還頂不上他昨天晚上跟梁思禮吃的垃圾食品。
鄒超卻緩緩勾唇道:“別這麽說自己鍾老師。”
鍾亦切牛排的手一頓,抬眸看向對面人的眼裡已滿是凜然:“我再重申一遍,不要叫我鍾老師。”
鄒超還是笑:“別人都能叫,怎麽就我不能叫。”
“閉上嘴。”這次鍾亦眼皮都不抬了,“吃飯。”
但饒是如此,鄒超說話也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口吻:“脾氣怎麽還這麽差,梁思禮也受得了。”
說著,男人切完自己冷盤裡的牛排就對調到了鍾亦跟前,揮著銀刀的模樣儀表堂堂,動作紳士又自然,熟稔地就好像昨天才跟鍾亦見過面,“還聽說你前段時間幫他回家打掩護了,他不想結婚?”
鍾亦就著鄒超切得漂漂亮亮的東西就開吃了:“確實跟你們家生個孩子都要卡著五年一選舉的時間比不了。”
鄒家是政治世家,為了仕途任期考慮,全家從上到下就跟設置好程序的流水線一樣,一旦錯過了最合適的機會,拖也要拖到下一輪。
鄒超當初就是沒按時間來才屈居此位,換句話說,就是從一出生就被放棄了。
“老爺子還是精明,本來也不圖梁思禮結婚。”鄒超道,“只是想把你跟梁思禮綁到一起。”
鍾亦哪能不知道:“就當是配合演出,走個過場。”
在那天踏進梁家老宅的大門以前,鍾亦就猜出老爺子的意圖了,也就是梁思禮那兩個哥哥還蒙在鼓裡。
起初他能討老爺子喜歡,也是因為這個,擅長配合演出罷了。
“嘖。”鄒超雙眸含笑搖了搖頭,“被你這麽聰明的人將軍,我也不冤。”
鍾亦睨他:“我都沒喊冤,你冤什麽。”
關於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就是從這人的破事開始徹底傳開的。
“好,不冤。”
鄒超面上始終是笑著的,也不反駁,就低頭認真地分著自己盤子裡的牛排,落地窗外照進來的光就落在他輪廓深刻的面上,邊上的桌位全空著,侍者上完所有菜品後也不再見蹤影,被包場的餐廳雅致幽靜,很安靜,也很鄒超。
其實梁思禮給張行止說的是實話,鄒超確實合他口味,不然根本也滾不到床上。
現在流言傳了這麽多年,要再出去解釋說他們兩個當初純粹只是看對眼,一拍即合決定來個一夜情,估計也沒人會相信了。
“他們都以為我用強,不知道我可惜了多久,明明玩的那麽開心,配合的也很好。”說著,鄒超抬眼看向鍾亦的眸子裡滿是明明滅滅湧動的光。
“那你給他們說唄。”鍾亦哼笑道,“我也沒說過我完全不沾SM這種話啊。”
就跟鄒超知道鍾亦不澄清是為了立人設自保一樣,鍾亦也知道鄒超不澄清是因為丟不起那個人。
到底那個時候年輕,只要不碰底線,玩起來百無禁忌。
鍾亦對這方面確實沒什麽特別的興趣,但如果碰到有感覺、能讓他開心的,倒也樂意嘗試。
實際這人當時不止沒強迫他,甚至在開始前就跟他有商有量把問題都講清楚了。
鄒超到現在都記得自己當時問鍾亦安全詞的場景,他垂眸笑道:“後來呢?後來跟別人玩的時候也還是告訴別人沒有安全詞嗎?”
“我又不是你,非要玩這個才爽。”鍾亦現在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那天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醉甜酒,在吧裡喝完上頭,又碰到了個特別合自己審美的,所以鄒超問他安全詞是什麽,他一個興奮,就那麽不知天高地厚地扔了一句他沒有安全詞。
要不是鄒超對他是新手心裡有數,手上知道輕重,那才是真要出事了。
鄒超看著他揶揄:“這麽多年,你都沒回過我消息。”
“誰讓你騙我。”鍾亦專心吃飯,“反正也沒什麽事,回你做什麽。”
“都說了是誤會。”鄒超笑了,響起的低沉聲線跟大提琴一樣悅耳:“我兢兢業業幫你走後門,隻想換你回我一條消息,結果原來是我努力錯了方向,早知道卡你能一起吃飯,幾年前就該卡了。”
鍾亦應的一點沒有心理負擔:“不怪你,是我忘了通知你,我就是吃硬不吃軟。”
多少人為了上面審核放寬一點,愁的掉光了頭髮,有錢塞不出去的成把抓,能一句話不說,隻報一個名字就奴役著人幫自己打這麽多年白工的,真的只有鍾亦了。
鄒超:“我前兩天看了你們報上來的東西,卡你不冤。”
“卡歸卡,能過就行。”鍾亦不管。
“撇開別的不說。”鄒超抬手幫鍾亦把紅酒斟滿,道,“近十年,主角是小偷的,除了《黃金大劫案》你還見過什麽?”
眼看終於進入正題,鍾亦的武力值瞬間開到滿級:“首先,我們的主角不是小偷,只是小時候迫於生計乾過一、點、點小偷小摸的事,其次,他被抓以後改好了。”
鄒超被鍾亦輕描淡寫的文字遊戲逗笑了,對人舉起高腳杯道:“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靠給人打童工和小偷小摸謀生,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抓就改好了,只是你們電影開頭的劇情卡在了他被抓改好的那一次,實際上是慣犯,居民區整條街都知道他是小偷。”
鍾亦原本要跟眼前人碰上的酒杯頓時就挪開了,挑眉道:“話不要亂說,這可不是我們報上去的。”
“但實際劇本就是這樣。”鄒超依舊舉著手裡的酒杯,說的很自信。
鍾亦頓了兩秒,終於還是跟這人把杯碰上了,破罐破摔道:“那既然你都看過了,我就不廢話了,直接給我過了吧。”
雖然每個見過他們劇本的人都簽過保密協議,但到底只是一張紙,只要條件到位沒什麽搞不到的。
現在各個公司做項目為了搶佔先機,都是自己悶著腦袋偷偷籌備,恨不得到最後成片上了才讓你知道一點,但他們這行不可能有絕對的秘密,真正的保密就是根本沒有劇本。
籌備盤子的過程就決定了你會不斷地找你認為合適的人洽談,交流情況,有秘密,做不成項目。
“你這個擦邊球,打的有點過了。”鄒超中肯道。
鍾亦毫不示弱:“也沒明文規定說我這樣不行。”
中國審片玄乎就玄乎在,除了頭頂那些板上釘釘的高壓線,其他情況一律得聯系前後劇情,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潛規則繁複,個人主觀性又強,尺度大小基本全憑主創經驗,給不給你過就是一念之差的事,有時候關系沒打點到位,碰上鄒超這些人心情一不好,很有可能就給你掛了。
“而且這些頂多隻算人物背景設定,根本沒佔篇幅,後面痛改前非,子承父業圓滿第一部 未盡的夢想,整體宣揚主旨還是積極向上的,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鍾亦說的有理有據。
鄒超就定定地看著他,不說話。
鍾亦的耐心也徹底告罄,開始不講道理了:“我不管別人行不行,反正我是鍾亦,我就可以。”
中國審片第二大法則,看人。
只要咖位足夠大,面子就足夠大。可能你寫什麽斃什麽,但人家大牌導演、大牌編劇就寫什麽過什麽。
所以片不過審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的地位夠不上你的內容。
鄒超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嗓音沉沉:“真的沒見過比你橫的了,面子工程一點不做,完全不操心備案能不能過就敢開組,梁思禮也是心大,信得過你,萬一真卡了,他要虧死。”
鍾亦翹唇:“原因我以前好像就告訴過你了吧,我從不怕孤注一擲。”
鄒超一頓,接上:“因為富貴險中求。”
時間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梁思禮那天一大早就跟鑒定那邊的人聯系好了,鍾亦洗不了澡,只能簡單套上衣服,帶著宿醉和滿身的黏膩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