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台詞即是,我不認得的,也就沒必要了。
薑鐸鐸簡直求之不得,趕緊招手示意人下來搭把手,道:“本來大講堂的位置全部都是留給學生的,這突然多出這麽多人,位置肯定不夠,估計得站著。”
鍾亦視線剛朝那幫人身上一過去,他們就開始示意沒關系了。
薑鐸鐸也沒想著他們要是真覺得有關系了應該怎麽辦,本來就是走個流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拿個準話,別到時候進去了發現只能站著又逼逼賴賴。
薑鐸鐸繼續對鍾亦道:“現在除了張老師還在給19攝影上課,其他學生已經全部安頓到講堂裡了,丁導他們也讓學生先帶進去了。”
鍾亦低頭詫異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張行止怎麽還沒下課?”
拖堂嗎?不像他啊。
周瑞擺手:“嗐,在教室裡罵那幫熊孩子呢,我勸都沒用,您趕緊去給滅滅火,他正氣頭上,估計就你頂用了鍾老師。”
“是嗎。”鍾亦眉梢一挑,好奇心頓時就起來了。
19攝影這幫孩子到底是幹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竟然還能把張行止惹得發脾氣?
然後一乾人就乾瞪眼站在原地,看著梁思禮的車載著人開進去了。
鍾亦在的時候他們不敢問,現在鍾亦不在了,八卦的熊心豹子膽立馬就起來了,有人試探道:“你們剛剛說的那個張老師是攝影師嗎?”
“是啊,不然怎麽帶攝影班。”周瑞想也沒想就答了,一點不知道自己回答會引起什麽軒然大波,還在心裡吐槽這幫人問的都是什麽蠢問題。
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事情的眾人,腦袋上卻是一連飄出了好幾個驚歎號:“!!!”
早聽有小道消息說鍾亦當時原定的攝像指導並不是倫納德,而是不知道哪個學校淘來的大學老師,圍讀劇本的時候甚至一度因為要給學生上課,讓鍾亦破例給他批假,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換了人。
現在看來,那個“年輕的”,會不會就是這個大學老師!
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鉚足了勁想進學校裡看看,鍾亦對象是當時《美學 2》他親自帶進組的原定攝影師這個驚天大秘密瞬間就傳開了。
這千回百轉的,不知道怎麽著就傳到了王寺恆的手機上。
傳的人是都知道這攝影師還有個前情條件是大學老師,但王寺恆不知道啊,眼下一見這些人有鼻子有眼的說鍾亦跟《美學 2》劇組裡的攝影師好上,就徹底著急上了火,當初在老張老家,鍾亦給他們說那極限攝影師是他找了很久,才淘來的寶貝立時就有了別樣的意味,甚至昨天晚上鍾亦還在班群裡特別驕傲地給他們說,今天會把那攝影師跟丁潤年一起帶來給他們看看。
王寺恆前前後後這麽一串,滿心的期待頓時全散了,一顆心涼了大半截,再顧不上張行止猛烈的怒火,顫顫巍巍便舉手打了報告:“老張……現在不是製裁我們的時候,鍾老師好像……出了點問題……”
鍾亦趕到“案發現場”時,班裡氛圍很凝固,他正想聽聽牆角,看張行止是為了什麽生氣。
就聽張行止站在講台上對底下孩子一本嚴肅地正色道:“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們鍾老師就是我的,不要轉移話題。”
鍾亦:“……?”
梁思禮當時就樂了,又是酸又是看熱鬧:“謔,我就說呢,敢情是挑戰到了主權問題才發這麽大脾氣。”
楊幼安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對鍾亦小聲問道:“張老師平時說話也這麽霸總嗎……”
第118章
好在緊跟後面的下一句張行止就為自己“正名”了:“周克文,你最好說實話,你的作業到底是哪來的。”
教室外三人這才注意到大屏幕上投影著一張照片,拍的是他們剛剛進來校園大門口的夜景,普普通通的景,但光線處理得好,看起來很有質感。
周克文這個孩子鍾亦記得,他當時來代第一節 課的時候就曠課沒來,後來能及格,是因為他在攝影比賽裡拿了名次,他們班前三甲,專業水準絕對是有的,但聽著張行止這個意思……
梁思禮:“是說這張照片不是他自己拍的?”
“估計是。”鍾亦倚在後門口點了點頭,“可能是偷懶,拿別人的照片交了作業。”
果不其然,在張行止一番你不說實話,我就拖堂不下課的施壓下,孩子終於是頂不住松了口,只是最後的結果比鍾亦預想的還要糟一點。
周克文不止是簡單找朋友要了張照片充數,而是一邊不想自己拍作業,一邊又因為畢業了想出國,希望自己績點好看點,花高價找人買來的照片。
張行止的臉直接黑成了鍋底,凜然道:“你們要是有別的事情沒空做作業,可以直接找我商量,等空了再補給我,買別人的照片交我的作業真的沒必要。”
班上沒一個人敢接腔,他們都知道周克文因為準備出國的事,最近在瘋狂學雅思,這也是剛剛王寺恆為什麽一定要肥著膽子妄圖拿鍾老師的事岔開話題。
想也知道他們老張要知道周克文用這種辦法交了作業得氣瘋。
“你們每一個人的拍攝習慣,我都知道。”張行止本來就長得高,眼下面色再一差,整個氣勢更是駭人,“也不是只有你們才會關注學生的公眾號,這張照片是你們16級已經畢業了的廣編學長大奎拍的。”
一時間,班上嘩然一片。大奎學長他們都是知道的,雖然不是他們攝影本專業,但照片拍的好在學校那是出了名的,當年畢業的時候,學校甚至還為他辦了個人展,他運營用來放自己作品的私人公眾號,幾乎學校裡所有學生都關注了,沒想到周克文竟然買的是他的照片……
被拆穿的周克文臉都白了,坐在位置上腰板挺得筆直,難堪地一個字也說不出。
正在此時,鍾亦輕手輕腳就從教室後門進來坐到了最後一排的空位上。
聲響很小,但現在的教室,任何一點動靜都能在寂靜裡被放到無限大,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了鍾亦的方向。
跟在鍾亦後面進來的,還有楊幼安和一個梳著背頭、從沒見過的帥大叔。
他們一個兩個全惦記著等會的點映和偶像丁潤年,是眼巴巴看著時間一點點過,離開場的時間越來越近,卻沒一個敢吱聲給他們老張喊停。
班群裡已經瘋了,每個人都在@崽種王寺恆,讓他趕緊說兩句打打圓場,再拖下去真要遲了。
作為一班之長,王寺恆覺得自己背負了遠超幼兒園畢業十幾年孩子該背負的東西。就算第一次打岔失敗了又能怎麽辦,只能硬著頭皮上第二次。
王寺恆再次顫顫巍巍舉起了打報告的手,道:“老張要不咱們先去講堂?這快開場了,估計都等著咱們呢,鍾老師也……”
他“來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鍾亦打斷道:“不不不,我覺得買別人的照片交作業這個事性質確實惡劣,張老師該發脾氣還是得發,應該的,應該的。”
全班:“…………”
完了,徹底完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沒指望了。
見張行止看著他不說話,鍾亦還無辜地眨了眨眼再次強調自己的立場道:“沒關系的,真的,那點映本來也就是專程給你們19攝影準備的,其他班只是沾了你們的光,讓他們等等怎麽了,幹了這種事就是該挨罵啊。”
全班:“?”
-“我怎麽品出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鍾老師寵老張鐵錘(點蠟.jpg)”
-“現在怎辦”
-“不是,你們品,細品”
-“鍾老師明明是在幫我們啊!!!”
看到這裡,大家還沒來得及緩緩敲下問號,便見講台上得到應允的張行止反而沒了脾氣,垂首沉聲道:“王寺恆組織大家去講堂吧,周克文這次的課堂作業零分,下節課把這次的作業補交到我郵箱裡,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不會再管你們是不是畢業要出國、要績點,直接掛科重修。”
王寺恆趕緊起身呼呼啦啦就開始張羅同學出教室,路過周克文身邊時還不著痕跡地在他肩膀上碰了一下,遞眼神示意人快說點什麽。
周克文是狠狠咽了兩下喉結,才強迫自己起身,啞著嗓子對張行止道的歉:“對不起,我會按時把作業補交到您郵箱裡,沒有下次了……”
“嗯。”張行止臉上還繃著,隻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硬邦邦地應了一個字。
所有從鍾亦身邊經過的學生都主動跟他打了招呼,王寺恆不僅趕著大家出教室,還在出門前很懂地把楊幼安連著那個帥大叔也一波帶走了,讓教室裡只剩下最後一排的鍾老師,和他們講台上的老張。
鍾亦是一直等張行止拿著筆記本過來才從位置上站起身,朝人身上撞了一下,揶揄道:“看把我們Candy氣的。”
張行止有點無奈:“我是真的很生氣。”
“我知道啊,我不都說了,是該生氣。”說著,鍾亦抬手幫張行止把手裡的筆記本拿了過來。
張行止空出來的手順勢就摟到了他腰上,垂首在懷中人左邊臉頰落下一吻:“謝謝。”
今天要不是鍾亦岔了這麽一下,給個台階,他發那麽大的脾氣怕是真不好收場。
事件是惡劣,但也得考慮孩子自尊心的承受范疇,不然只會適得其反。
鍾亦還在調侃,睨著人翹唇道:“搞這麽客氣?像是第一天談戀愛哦。”
張行止終於是破了功,最後在鍾亦身上膩歪了一會,便在走出教學樓時很注意地將自己環在鍾亦腰上的手收了回來,重新接回筆記本,問:“他們都到了嗎?”
“嗯哼,就差你們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