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脊骨都攀上絲絲涼意，人好像被凍住一樣…
　　賀裴見他不說話，慢條斯理地走進來，手臂撐在床沿，傾身靠近夏思喬，尾音微揚，帶著若有似無地勾人啞意。
　　“寶寶，一會兒我想親你，行不行？”
　　…
　　比夏思喬更早回答的是手機裡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雄渾有力地說了聲。
　　——“我草！”

第84章
　　夏思喬腦袋狠狠撞了幾下柔軟蓬松的枕頭。
　　手機那頭的人可能有點懷疑人生，沉默下來沒再說話。賀裴看了眼遊戲界面，輕描淡寫地挑了挑眉，眸光清透，還在盯著夏思喬看。
　　活像剛才好聲好氣說騷話的不是自己似的。
　　夏思喬臉深深陷在枕頭裡，生無可戀的聲音從松軟的棉料裡逸出：“你先出去。”
　　信用破產以後方遠心思敏感，有點草木皆兵，比剛戀愛的小女孩兒想得還多。
　　他在手機那頭怒吼，喇叭裡傳來方遠崩潰的叫聲：“賀哥出去？出哪兒去！”
　　“他在哪兒？”
　　夏思喬：……
　　“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嘴沒閑著？！”方遠步步緊逼，活像是一個心力交瘁的老父親，猝然發現自己家孩子不僅偷嘗早戀禁果，還把他瞞得團團轉，而自己只能一邊流淚一邊嗑速效救心丸。
　　“你正常點。”夏思喬啞聲道。
　　方遠上頭了，不可置信裡又帶著一點卑微的期望，一米八幾的alpha生平第一次嘗到背叛的滋味，被活活打擊到哽咽。
　　“小夏，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樣對不對？”
　　沉默了一會兒，夏思喬尷尬又不失理智地挽回他。
　　“你想的不一定全對，不如先說說你現在是怎麽理解的？”
　　方遠噎了下，心亂如麻，曾經的一幕幕似電影快鏡頭劃入腦海，百感交集間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明白現在怎麽理解的。
　　“我…”
　　成年人的兄弟情太複雜了。
　　手機裡傳來方遠失神的喃喃。
　　——“是我不配，原來想當好兄弟，竟然還要管親嘴的。”
　　方遠失神落魄退出遊戲。
　　剛退出就給夏思喬來了一條微信。
　　【方方圓圓】：小夏，我很好，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
　　【方方圓圓】：勿念。
　　【方方圓圓】：你永遠的好朋友，方遠留。
　　*
　　始作俑者一臉淡然，長得人模人樣，就是一點不知悔改。
　　夏思喬猛地坐起，對這不省心男朋友失望透了。
　　“看見了嗎？”夏思喬白皙修長的手指衝著那扇米色的木門，神色絕決道：“你從那出去。”
　　賀裴順勢捉住夏思喬手腕，把他往懷裡一帶，夏思喬又陷入雲霧清澗旁的草木香的懷抱。
　　“現在方遠也知道我沒名沒分的跟著你了。”賀裴語調溫柔，那淡金的細絲眼鏡帶著，活像個衣冠禽獸。信息素裡藏不住的意味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兒，輕言細語道：“親一下都要打報告，挺傷自尊的。”
　　夏思喬憤怒之下沒聽出來賀裴的避重就輕，對自己剛才心機逼宮隻字不提，隻拿著打報告說事兒。
　　“為什麽要打報告你心裡沒點數嗎？”夏思喬磨了磨牙，聲音乍一聽有點嚇人。
　　“為什麽要打報告？”賀裴跟真不懂似的，緊跟著重複一遍，又緩慢剖析道：“因為你太敏感，親完會忍不住？”
　　…
　　被說中心事的小朋友臉一下就紅了，憋了半天十分直男道：“那是因為你先用信息素勾引我！”
　　“還有，你給我好好說話！”
　　賀裴不但不反省，還相當坦然。
　　“我費心費力的勾引你，體貼周到的伺候你，結果到最後最後不能隨便親你。”
　　賀裴點了點頭，捧住夏思喬發燙的臉逼著他直視自己，長眸微斂，眉眼在牆邊射燈的照射下愈發冷感清俊，緩慢道。“寶寶，你有點兒霸道。”
　　夏思喬忽然想起來還沒跟他糾正過叫自己“寶寶”，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從賀裴那雙薄唇裡吐出，心尖都像被小貓尾巴淘氣地掃過似的，又癢又麻。
　　夏思喬色厲內荏道：“別這麽叫我，以後稱我同學就行。咱們是光明正大的同學關系，你只是我普普通通的男朋友罷了，別弄的太複雜。”
　　賀裴輕輕揉按著夏思喬溫軟的唇瓣，眸光微黯，有點兒啞，仿佛帶著絲絲縷縷的電流似的，忽然道。
　　“同學，對不起。”
　　夏思喬穿著居家松垮的睡衣，單薄而清瘦，一凹鎖骨若隱若現，是另一種隨意而輕松的漂亮。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眸光清透又懵懂。
　　賀裴抬起兩指摘下細絲眼鏡，隨手扔在床頭櫃，輕捏了捏發紅的鼻梁，才抬眸對上夏思喬的目光。
　　“我忍不住了。”
　　在夏思喬緩緩瞪圓的眸裡，賀裴按住他的後腦，唇覆了上去。
　　*
　　因為夏思喬快到發情期，賀裴美其名曰照顧他，也順理成章地請了假，導致夏思喬現在沒有了耳目幫他盯方遠。
　　孤立無援的小夏把主意打到了任蔚揚身上。
　　【chaos】：班長，您忙嗎？
　　【young】：還…還行，您請講？
　　【chaos】：幫我看看方遠在幹嘛，心情如何。
　　【young】：方遠現在在看著窗戶外面，搓了搓臉，然後扭頭了。哎呦我去，怎麽一宿沒見他長胡子了？他歎了口氣，我草他好變態哦，現在一臉慈愛地摸著你桌子，在自言自語什麽。
　　夏思喬閉了閉眼，打開了和方遠的聊天框，鬼使神差的，他點了下方遠的頭像。
　　方遠的朋友圈一夜之間從沙雕風突變成青春疼痛文學，連發了好幾條朋友圈。
　　方方圓圓：傷你最深的一定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最信任的人。
　　方方圓圓：兄弟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扛在肩上卻壓彎了我的脊背。
　　方方圓圓：這輩子你有沒有為誰在論壇拚過命？
　　方方圓圓：＜似莪冭忝眞、還媞大朲淂世屆夳菔雜？＞
　　周岩半夜還回復了方遠的朋友圈。
　　你岩大爺：滾幾把蛋，再刷屏打你。
　　夏思喬：…
　　鎖上屏幕，夏思喬絕望地看著賀裴。
　　“放學以後我要去找方遠。”
　　賀裴揉了揉他腦袋。
　　“我跟你一塊，不放心你自己去。”
　　*
　　方遠好像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地在座位上熬了一個上午，到食堂都魂不守舍的。
　　陳小小神色也有點憔悴。
　　兩個人各有心事地坐在一起。
　　見只有方遠一個人，陳小小眼珠轉了一圈，試探問道：“今天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夏思喬和賀裴呢？”
　　兄弟就是這樣，犯了天大的錯，私底下再怎麽痛罵都行，在外人面前還是要保全兄弟。
　　哪怕是女朋友，也要給兄弟留兩分薄面。
　　“小夏今天不舒服，請假了。賀哥…也許談戀愛去了吧。”他含糊其辭道。
　　陳小小想到夏思喬為愛做三她就氣得不行，又對夏思喬有點恨鐵不成鋼，又氣賀裴花言巧語蒙騙他。
　　陳小小回想了一下，賀裴手腕太高明了。又是真香，又為了護著夏思喬在論壇說自己白蓮婊，難怪夏思喬被他糊弄到手。
　　陳小小怒道：“不是，夏思喬不舒服他還去談戀愛？他是人嗎，他有點責任心嗎？”
　　方遠咽了咽口水，道：“倒也不用這麽說他吧，他也不算太壞。”
　　陳小小簡直有點心疼方遠了。
　　想阻止夏思喬泥足深陷，要從方方面面做起，先拿方遠開刀。
　　她旁敲側擊道：“你有沒有覺得，夏思喬跟賀裴有點過於親密了？”
　　“沒有！絕對沒有！”方遠騰地一下子坐直了。
　　無語了一瞬間，陳小小好聲好氣地繼續道：“就算沒有，你想啊，賀裴是有男朋友的，又那麽有錢，還人高馬大的，omega心眼都很小的。”
　　“到時候萬一那個omega吃醋了，跑過來找夏思喬的事兒，夏思喬勢單力薄，不是會很吃虧嗎？”
　　方遠眼睛緩緩瞪大，腦裡一聲炸雷，從昨天開始隱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忽然對上號了。
　　還有一個omega！
　　好像每次賀裴跟自己提那個omega的時候小夏都很暴躁。
　　寒假他說賀裴那個omega可能懷孕了夏思喬還狠狠地教訓了自己一通，美其名曰為那個omega正名，字裡行間卻都護著賀裴，非要撇清楚那個omega和賀裴的關系。
　　方遠腦子有點亂。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讓單純的他要面對這樣的奪命選擇題。
　　過了好一會兒，方遠忽然問陳小小。
　　“小小，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你別對號入座。”
　　“你有一個完美到沒毛病的好朋友，還有一個親密無間的好兄弟。”
　　“你忽然發現他們兩個背著你搞到了一起，但是那個完美好朋友，他還另外有一個男朋友，而你兄弟對這件事也是知情的。”
　　“你的道德標準很高，是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的，但這個兄弟又對你很重要。”
　　“你會怎麽辦？”
　　*
　　夏思喬站在校門口遠遠看見了方遠愁眉不展的身影，想上前又有點猶豫。
　　是方遠先看到了他。
　　方遠神色間帶著大人的隱忍和成熟，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
　　緩慢地挪步到夏思喬和賀裴跟前。
　　目光冷漠地掃過二人。
　　方遠清了清嗓子，盯著路邊的樹坑道。
　　“不用跟我解釋，我想了想，理解了你的處境。我不怪你們瞞著我了。”
　　夏思喬沒想到方遠思想覺悟這麽好，眨了眨眼，正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