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之似乎有意離柳樹村更遠一些的方向走:“出口,遊戲讓我們找到出口,這裡有出去村子的路嗎?”
自言自語著,一路往上走去。
虞星之的額頭滲出薄汗,讓他的皮膚看上去越發清透脆弱。
藥效並沒有因此消失,反而因為加速運動更快發作起來。
虞星之水藍色的眼眸幾乎看不清路,憑著直覺往前走著。
終於,眼前一片晦暗不明。
在他摔倒的那一刻,謝刹幾乎是下意識想要扶住他。
但他走不到虞星之面前去,只能看著他在自己身側倒下。
忽然,一雙手及時扶住了虞星之。
虞星之背上的“謝刹”則自由滑落在地上。
覃耀祖栗色沁涼的眼眸一點訝然,無辜無奈地看著神志不清的虞星之。
“真是沒有耐心啊,遊戲還沒開始就想逃跑嗎?這樣可不行啊。”
虞星之靠在他的肩上,迷迷糊糊:“謝刹?”
覃耀祖輕慢無趣地呼了一口氣,吹動額前的劉海。
“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隊友而已,黏黏糊糊小情人一樣,好吧,看在你傷口都裂開的份上,讓你見好了。”
就在這時候,虞星之努力睜開了眼睛,水藍色眼眸映入了眼前的人。
覃耀祖的手指輕輕蓋住他的眼睛,無辜輕慢,像個惡劣的孩子一樣說:“謔,禮物還沒準備好,就作弊犯規。既然這樣,那就要加一個懲罰遊戲。”
第36章 來玩遊戲吧(二)
即今為止,謝刹看到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不管他是什麽心情,都只能站在一旁看著,看著覃耀祖肆意玩弄欺騙虞星之。
但是,聽到覃耀祖輕慢地說著要臨時加一個懲罰遊戲,謝刹還是不自覺瞳眸驟縮,為虞星之擔心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地上的“謝刹”手指動了動,似乎要醒來了。
覃耀祖居高臨下看著,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晦暗又有趣的笑容。
他看向被他捂著眼睛的虞星之,隱隱的興奮,睜大的瞳孔透著孩子氣:“懲罰遊戲,就玩捉迷藏吧!”
自顧自定下了遊戲,覃耀祖松開了手。
謝刹一瞬不瞬盯著虞星之,唯恐覃耀祖做了什麽手腳。
卻看到,虞星之睜開眼睛後,水藍色的眼眸一片迷茫,他像是突然看不到地上的“謝刹”了一樣,也看不到身邊有趣的笑著盯著他的覃耀祖。
“謝刹?”虞星之左右張望著,一邊在山嵐霧氣裡摸索著,一邊尋找著什麽。
腳傷本就讓他很難走路,現在視野似乎出了問題更是加劇了困難,很快虞星之就摔倒滾下了山坡。
不管謝刹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拉住他,只能緊緊地抿著唇跟緊他。
虞星之在杜鵑花叢裡爬起來的動作忽然一停。
謝刹蹲在他身邊,看到了他手中摸索到的東西,半個白色頭骨。
水藍色的眼眸睜大,顫動了一下,看著手中無法錯認的孩童屍骨。
虞星之倉皇站起來,目之所及,一大片山嵐霧氣之中,無數嬰靈的哭泣響起,無數影影綽綽的冥靈泣訴著冤屈。
謝刹看著失魂落魄的虞星之,下意識用手遮住他的眼睛。
虞星之的眼睛生得最是好看,那樣清澈溫柔,像是蘊藏著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這雙眼睛不該看見這樣的黑暗。
虞星之喉嚨隱忍地嗚咽了一下,像是快要哭了的哭腔,很快被他按捺住。
水藍色的眼眸像是要溢出淚水一樣,他惶然地後退,甚至顧不得腳傷,往山上跑去。
“謝刹!謝刹!”
謝刹靜靜地看著他,掙扎回到山坡上的虞星之終於看到了醒來的“謝刹”,但是,就和此刻的謝刹無法接近虞星之一樣,虞星之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走到那個“謝刹”身邊去,甚至不能被聽到聲音。
只有覃耀祖,站在虞星之身後,唇角上揚,露出燦然有趣的笑容。
他的確沒有食言,在最後一刻,那個“謝刹”終於見到了虞星之,看到了他暗示的真相。
在虞星之身後,覃耀祖的紙人舉起刀鋒,朝著虞星之落下。
謝刹一直克制自己,就是等著這一刻,精神力全力外放,這次,他伸出的手指牢牢抵住了落下的刀鋒。
片刻的力量對峙,讓周圍的空氣都有些扭曲。
覃耀祖輕輕撩了一下劉海,輕慢有趣地看著謝刹,挑了挑眉:“謔,居然追過來了啊。小瞧你了。”
似乎比起謝刹的臉,覃耀祖更喜歡虞星之的,一旦不被虞星之看到,覃耀祖就會變幻成虞星之的樣子。
更準確的說,覃耀祖喜歡的是他剛開始從紙人化成人形的樣子。
墨藍西裝,栗色的眼眸,藍絲帶系著的長發,還有可以讓他顯得溫雅親切的金絲眼鏡。
謝刹一面和紙人手中的刀鋒對峙,一面冷冷地看著覃耀祖。
對於覃耀祖的欺騙,他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對方既然是boss,在副本裡為所欲為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覃耀祖扮成自己的樣子,對虞星之極盡玩弄,謝刹無法原諒。
“適可而止。”
對於謝刹的動怒,覃耀祖顯得漫不經心,他微微歪著頭眨了眨眼,栗色沁涼的眼眸無辜,唇角高高翹起:“怎麽了?要殺了我嗎?”
“謝刹?”身後的虞星之在叫他。
“嗯,別擔心。一點小麻煩,很快就解決。”
回答虞星之的並不是謝刹,而是瞬間變成謝刹樣子的覃耀祖。
連身上些微的狼狽凌亂都尺度拿捏的剛好,可謂是偽裝一流。
覃耀祖揚著唇,笑容燦然有趣地盯著謝刹,一步步後退,朝虞星之而去。
“捉迷藏,你也要來嗎?會更有趣吧。”他張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瘋狂又天真。
謝刹毫不猶豫用手中的美工刀解決了面前的紙人。
盡管他的速度已經極快,當他看去的時候,卻只能看到覃耀祖拉著虞星之的手跑開的樣子,對方甚至有恃無恐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謝刹立刻追了上去。
“哥哥,要快點藏起來,那個可怕的覃耀祖追上來了。”
佯裝緊張,用著謝刹的臉,看上去清雋蒼白、乾淨單純的覃耀祖,緊緊拉著虞星之逃跑。
他甚至連嗓音也偽裝得和謝刹接近,聲音從喉嚨裡直接發出,像是低血糖精神不濟,又輕又低,卻莫名的性感好聽。
不同的是,謝刹只是長期死宅不喜歡說話,下意識盡可能保存體力才習慣這樣說話的,覃耀祖卻是故意示弱,裝得像個病弱的小貓一樣,甚至時不時還哭腔似的痛苦的喘著。
謝刹風評被害,卻只是抿著唇,一刻不停追上來。
他知道,如果他開口說話,讓覃耀祖的偽裝遊戲在虞星之面前揭破,虞星之才會真的陷入危險。
虞星之的腳傷越發嚴重,看到這樣虛弱的“謝刹”,卻極力像哥哥一樣保護他。
覃耀祖一臉蒼白柔弱,被虞星之保護著,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沁涼的眼眸卻盯著身後保持距離跟著他們的謝刹。
就像在說:捉迷藏遊戲,作為鬼的你被發現了,星之會死掉哦。
虞星之毫無所覺,他甚至看不到不遠處因為顧忌他,克制著自己的謝刹:“傷到了哪裡?像廣場上那種療傷繃帶還有嗎?”
覃耀祖版的“謝刹”半死不活的樣子,喘著喘著,猛地將虞星之拉進旁邊的一扇門中。
他的唇邊露出愉悅的笑容,看著立刻跟了進來,卻投鼠忌器保持距離的謝刹。
“謝刹?”虞星之並不能看到謝刹,他叫的當然是裝成謝刹的覃耀祖。
盡管覃耀祖唇邊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了,但虞星之無疑看到了那個奇怪的笑容。
覃耀祖無辜地看著他:“怎麽了?”
虞星之看著他,像是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卻說不出來:“你剛剛,好像傷得很重……”
覃耀祖此刻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虛弱,他撩了撩和謝刹同款半長不短的頭髮,清雋蒼白的面容抬起,露出的喉結微動:“哦,是很嚴重,不過休息了一下好多了。畢竟,我還要保護哥哥順利通關。”
虞星之水藍色的眼眸看著他,像是隔著薄如蟬翼的迷:“沒關系的,如果遊戲很難,你可以不用管我,至少有一個人通關,作為隊友也不會太差。”
覃耀祖和他站得極近,垂眸一眨不眨盯著他,揚起唇角笑了一下,天真無害的樣子:“哥哥真好啊。”
被他這樣注視著的虞星之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覃耀祖毫無所覺,腳步上前,頂上那微微拉開的一小步的距離。
過分接近的距離,彼此的身高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樣虞星之除非特別刻意的扭頭避讓開,否則就只能和對方面對面,連呼吸也下意識屏住。
事實上,站在謝刹的角度看去,虞星之已經很緊張的避讓了。
但是,覃耀祖毫無給他空間的意思。
“哥哥喜歡我的吧。”
“啊?”虞星之微微錯愕地抬頭。
覃耀祖用謝刹清雋蒼白的臉,眼神柔軟地看著他,那雙烏黑的眼裡甚至因為沁涼的水波有小星星,唇邊帶著真正的謝刹不會有的矜持淺笑:“中了藥很難受,也一直努力醒著喊謝刹謝刹的。受了傷很疼吧,從棺材裡一直把我背到山上,真感動。”
虞星之怔然看著他,喉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因為換了你也會這樣對我的。而且,我們不是組隊遊戲嗎?”
“哦。哦——”覃耀祖溫和地看著他,似是而非的笑,眸光像午後陽光揉碎的湖面柔和,一瞬不瞬的,“所以,是不喜歡嗎?”
虞星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謝刹”,喉結輕微地吞咽了一下:“並沒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