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之也看向這樣的謝刹,對方清雋略顯蒼白的面容沒有明顯的情緒,顯得從容冷靜,但是,這樣的安靜乖順,虞星之卻還是讀出了不明顯的低落的倦怠。
“不想我現在離開嗎?那,可以稍微晚一點再走。”
青年一直都很溫柔,甚至可以說縱容。
但被這樣寵溺了的謝刹沒有任何反應,和之前一樣烏黑安靜的眼眸看著他,並沒有覺得滿足被取悅到:“並不只是這樣,我不是希望哥哥不下線,我希望哥哥一直在我身邊。不是遊戲裡這樣,遊戲之外的現實中,也想睜開眼看到你。”
虞星之微怔,目光仍舊溫和澄澈,只是不確定。
謝刹靜靜地看著他,拉著他的手指沒有一絲松開,握到了手腕:“上次鏡中生死的副本裡大家都失憶了,這一次並沒有,我是清醒的,哥哥也應該記得我做過什麽。”
他緩緩上前一步,偏著頭眉睫垂斂,輕輕地慢慢地靠過去。
仿佛毫無欲望的臉,蒼白淺色的唇,緩緩靠近,落在青年自然微啟的玫瑰一樣的唇上。
即便是一模一樣的相貌,覃耀祖唇角的弧度豔麗得令人不安,讓人想起飲血的吸血鬼,微微開啟的笑容弧度,像死亡危險的隱秘。
虞星之則不同,一小點自然張開的幅度,就算是無意識的,也無辜得讓人想親吻他,如同親吻獨屬於自己的小心栽培終於綻放的玫瑰花瓣。
碰觸的時候要極度輕柔小心,唯恐那花瓣輕輕一碰就要凋零碎了。
謝刹緩緩退開,烏黑乖順的眼眸安靜地注視著他,像孤僻不親人的貓咪注視著主人,柔軟眷戀,讓人難以責怪。
虞星之怔然,下意識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謝刹溫順地斂眸注視著他,一眨不眨,喉嚨裡發出的輕輕的聲音:“對於我這樣的行為,想知道,哥哥是什麽想法?”
虞星之放在他頭上的手停下,水藍色澄澈的眼眸不確定地看著他,不設防的溫柔,顯得脆弱。
“我……”
那種溫柔和脆弱,會讓人滋生出一種著魔的妄念——如果他不能自己決定,或許自己可以強勢地迫使他接受自己給出的結論。
謝刹的喉結隱忍地動了一下,烏黑純粹的眼眸出神,柔軟清亮的眸光卻越發小心翼翼了,屏息一樣輕輕地注視著他,笑容很薄很淺。
“我喜歡哥哥,很喜歡,哥哥是知道的吧。”
虞星之的神情,像是稍微一陣風一點溫度就會吹散的露水,清透澄澈,脆弱溫柔,但不確定:“嗯,我也……”
不僅是握著虞星之的那隻手,謝刹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拉著虞星之試圖收回的撫摸自己頭髮的手,讓他的指腹貼著自己的臉。
“想知道哥哥是怎麽看待我的,想聽到哥哥也一樣,看著我的時候,有想要親吻的衝動。”
“不僅是遊戲裡想要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現實中也是。想睡在一張床上,從小到大從未和任何人睡在一張床上過,但想和哥哥這樣睡。頭碰著頭,胳膊挨著胳膊,蓋一張被子,只要想,一伸手就抱得緊緊的,皮膚貼著皮膚,直接感受到心跳。”
“睜開眼就看到哥哥的臉,想親吻哪裡可以不假思索的親吻,覺得孤獨了,一抬眼就看到哥哥的眼睛,不用等待遊戲時間,不用猜測哥哥會不會覺得我毫無分寸和距離。”
“學過的任何社交常識定律都廢棄不用,心裡想就做了,因為哥哥會溫柔地包容縱容我的吧——想要這樣理所當然的特權。”
“但現在沒有,通常一下線就想要回到遊戲,今天還沒有結束,就開始期待明天快一點來。躺在床上睡眠是一種很難忍受的折磨。”
“從前從未覺得,此後卻不斷開始覺得孤獨了。下線之後,無論是在工作看書吃飯睡覺洗澡,還是期待明天回想今天,都覺得很孤獨。上線之後,即便抱著哥哥,靠在哥哥身上,被哥哥攬著緊緊挨著彼此,也覺得孤獨。”
“和你說話孤獨,你對著我笑孤獨,你看著我的時候,或不看著我的時候,一邊下意識覺得歡喜想要笑,一邊覺得孤獨。”
“為什麽哥哥不能一直看著我呢?為什麽已經這樣溫柔地喜歡謝刹了,為什麽不能再更喜歡一些?為什麽哥哥不能有跟我一樣的想法心情?為什麽哥哥不因我有這種孤獨?哥哥會因為我孤獨嗎?看不見的時候會想起謝刹嗎?也同我一樣剛剛分別就開始期待再見嗎?”
“喜歡遊戲危險,這樣抓著哥哥的手的時候,哥哥也會把我抓得很緊,只有我能依靠,只有我可以保護哥哥。全世界只剩下我和哥哥。”
“開始覺得危險,一想到哥哥會和我分開,開始討厭起自己不夠謹慎和強大,無法掌控一切。”
“可以對哥哥說這些嗎?一面覺得所有的想法都想告訴哥哥,想把所有的自己剖開給哥哥看清楚,一面想要所有的自己隱藏起來。”
“一直在想,看見了全部的謝刹,哥哥是會更喜歡一點我,離我更近一點,滿足我,親近我,還是避開我,疏離我?”
謝刹的語速很慢,像是無聲無息的春雨,歎息一樣無聲深處的溫柔。
從喉嚨裡發出的極輕的嗓音靜謐清冽,他一直記得,虞星之說過,很喜歡他的聲音。
烏黑的眼眸即便有淡淡的黑眼圈,眉眼的神情卻沒有一點陰鬱,只有清透柔軟,小心翼翼,如同吹亂煙雨的春風,淡淡的低落的無聲的眷戀柔軟。
“無論哥哥是什麽想法都沒有關系,哥哥需要我,至少最終之戰,哥哥會跟我一直走下去。”
“因為篤定這一點,所以能告訴哥哥這些,即便哥哥遲疑退卻,至少在最終之戰這段時間,哥哥無法不需要我。”
“哥哥有一整個最終之戰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在遊戲外和我見面。”
“我們,住在一起。”
“不只是遊戲裡,只是這樣親一親,摟著哥哥,被哥哥背著,是更親密的關系。”
“哥哥也嘗試著,因為我而孤獨,可以嗎?”
謝刹烏黑的眉眼,清雋的面容毫無笑意,但不知道為什麽,虞星之覺得他的眉眼神情很溫暖。
虞星之幅度很小開啟的唇抿了一下,不設防的不確定,和以前任何一次一樣,縱容他:“好啊。”
謝刹垂斂了讓虞星之覺得溫暖的眉睫,安靜專注地看著他,貓咪一樣用側臉蹭了蹭虞星之的手,微涼的唇親吻到他的掌心:“明天見。星之。”
“明天見,謝刹。”
第91章 特殊試驗品
大混戰時期,是什麽意思?
在城市裡醒來,一夜之間,滿世界都是灰白色的。
被玩家殺死的人都變成了白色的鬼,被鬼殺死的玩家,都變成喪屍。
無法殺死的喪屍。
越來越多的喪屍。
不斷殺戮幸存玩家的喪屍。
逃,只有逃。
喪屍過境,無人生還。
黃昏末日,是什麽意思?
在風景如畫優美動人的風景裡醒來,放眼望去,滿世界都是大火。
為何而來的火?
名為無罪之國的副本,玩家們不需要打打殺殺和任何可怕的東西搏命,只需要去每一個景點打卡,觸發奇遇。
河邊葡萄架下的阿拉丁神燈稻草人,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回應了玩家。
欣喜若狂的玩家:“請問,我需要做什麽任務呢?”
打火機的火苗,在手中保持一分鍾,放置在阿拉丁神燈稻草人面前,這一分鍾任何願望都可以成真,傳說是這樣說的。
風吹來,一陣一陣,飄忽的火苗舔著手指,並不足以支持願望的野心。
打火機掉在了地上,一片稻草。
“糟糕!”
即便就在河邊,卻沒有足夠的措施來滅掉火,越來越大了。
在無罪之國犯下罪,就會被淘汰。
每一個奇遇裡就潛藏著罪。
犯下罪責的玩家並沒有逃避,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滅火,風越來越大了,開始向外跑去,對遠近能看到的所有人示警:“快跑!快跑啊!”
火勢燎原。
金色的麥田,地廣人稀。
因為及時的示警,沒有人因此受傷。
但大火蔓延到了三分之二的國度,並且進入了鄰國,燒穿了副本和副本的結界。
所有人都在前赴後繼去滅火。
所有人都在讚揚最先示警的那個人,多虧了那個英雄,目前無人傷亡。
所有人都在尋找,那個無恥的罪無可恕的縱火者。
是末日啊。
所有最終之戰的玩家,共同製造了末日,副本打通了,現在他們在所有人製造的末日裡。
【所有最終之戰被淘汰,加入NPC陣營的玩家,是否接受魔王的邀請,清除所有幸存者,建立新的地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被淘汰玩家睜大眼睛,露出燦爛無邪的笑容,當然選擇了加入。
只是遊戲而已,不是嗎?
當然是越亂越好,當然是搞事情,當然是對抗那些幸存至此的玩家,給他們拖後腿。
只有人類最知道,如何讓人類絕望。
【以最快的速度,摧毀世界吧,廢墟之上重建秩序,以你們的功勳而加冕榮耀。贏的人,成為下一任魔王。】
原來,是陣營之戰啊。
所有玩家,迫不及待。
每個小副本五十人淘汰四十人,也就是說,每一次篩選,毀滅陣營增加四十人,幸存者隻余十人。
直播間的雲玩家們討論著——
“……毀滅陣營不斷增加,雖然也會因為死亡減少,但減少的幸存者卻可以補充毀滅陣營的人數,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公平戰鬥。地獄想做什麽?”
“……最重要的是,幸存者並不知道,他們要和被淘汰的所有人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