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驀地蜷了下,看去。
林宿勾著他的手指,寵溺道,“你想動手動腳就動吧,我現在虛弱無力,正是你為所欲為的好時機。”
賀振翎,“……”
他哼笑了聲,指節收攏。頓了幾秒,又似平靜地問,“那個陣法,是怎麽回事?”
“大規模轉運的秘術。”
林宿捏著他的手指,“17年前那場改運就用的這個,當時我銷毀了不少,沒想到這裡還有余孽。”他又把賀振翎的手指掰成一個“耶”,“不過這種批量化的東西,大都粗製濫造。”
賀振翎拿“耶”夾住他,“17年前的那些人,現在已經……”
“嗯。”林宿看著兩人交纏的手指。這種粗劣的秘法反噬起來,是以抽走生命力為代價。
那些人要麽已經老死,要麽在加速走向衰竭。
言氏村裡的人也會一樣。
片刻,賀振翎指節松開,“你睡吧。”他起身,朝外面望了眼。眼底冷然無情,沒有絲毫心軟,“我去看看。”
說完把林宿的手塞回被子,出了門。
門哢噠,輕輕一關。
林宿躺了幾秒,又掏出手機給鬼王發了條喂信。
【宿都宿不醒】:魕山礦脈被炸了。
【▼_▼】:吾知道。吾本來正在商議洞房之事。[怒火][怒火][怒火]
林宿,“……”
【宿都宿不醒】:鬼氣衝出地界了。
【▼_▼】:吾去收拾。
很好。
兩頭都有人善後。
林宿關了手機,往被子裡一埋,安詳宿去。
…
門外,一抹雪色的身影等在院中。
賀振翎推門出來,柏江便轉過頭。
目光相對,他走過去。
柏江攏著袖袍,笑意不達眼底,“能鎮壓魕山鬼氣的,只有老師。而炸開魕山結界的,只有那群族人。老師是因此受傷的,對嗎?”
賀振翎淡淡,“嗯。”
“我知道了。”
柏江轉著指間的白玉扳指,“本來想著,難得可以一起過年,盡量待久一點。現在看來,還是讓他們活得太長了。”^^
賀振翎掃了他一眼,難得沒反駁。
柏江轉頭,“走了,賀會長,乾活吧~”
-
言氏一族前村裡。
秘術反噬,參與過滴血立契的族人全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衰老。
臉上浮出斑紋,皮膚如同樹皮。
驚恐的哀嚎一時席卷了整個前村。
“啊…!!我的臉……”
“為什麽會反噬?不是說共享大運嗎!?”
本就年老體弱的一下癱倒在床。
稍微年輕力壯些的,接受不了生命的流逝,紛紛拿起鋤頭衝去族長家,“哐哐”砸門:
“怎麽回事!”
“我們需要解釋!!”
哐,“出來——”
屋裡,言黍躺在床上,幾乎癟成皮包骨。喉頭如破風箱,“嗬嗬…”喘息。外面“嘭”一聲砸門!他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吞了兩顆藥丸,順了口氣。
他眼珠渾濁,困惑而又不甘:“反噬了…怎麽會,我族大運明明就在今年。一定,一定還有什麽轉機……”
外面還在不斷傳來喧鬧聲。
言黍視線一轉,指向外面,“先去把他們打發走,把情況穩定下來。”
跟前,言長老也滿頭白發。
他從椅子上撐了下膝蓋,站起:秘術反噬了,族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在族中好歹有些聲望,最好趁這時候掌回大局。
言長老便杵著根拐杖,一把推門。
還沒開口,一把爛菜就砸上了他頭頂!扔菜的人也沒想到會砸這麽準,周圍瞬間靜了下。言長老咬著腮幫忍了幾秒,拿下菜葉。
他環視一圈,全是一張張蓄勢待發的臉。醞釀兩息,他開口:
“這不是反噬,而是那大鬼作祟。”
跟前頓時躁動了一下。
言長老看眾人動搖,趁勢而上:“現在言觀月背叛我族,和大鬼站在一邊。只能把言聽雲抓起來,威脅他們,停止對我們的迫害。”
有族人道,“但言聽雲那裡,不是有鬼打牆嗎?”
言長老沉凝幾息,忽然問,“沒參加立契的族人裡面,有誰和言觀月家走得最近?”
下方很快有人說,“是麗娟!”
言長老緩緩,“很好……”
內部解決不了的矛盾,只有轉化給外部。至於這個人是誰,到底有沒有叛族,根本不重要。
如果能借此逼出言聽雲,那更好。
他厲聲道,“沒有參與立契,說不定是早就得了消息,把她抓起來!”
“有道理…”
“以往都沒缺席,就這次不來,沒準也是個叛徒!”
“只顧保全自己,絕對饒不了她!”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後村而去。
-
屋裡,林宿眯了會兒。
沒多久,就被外面的動靜吵醒。
他坐起來,臉上被壓出一點紅印。雪泥馬停下輕柔按摩的爪子,探了個腦袋:【你醒啦?】
林宿捧哏:“已經過了17年啦。”
雪泥馬爪子一縮:【別瞎說!】
…唉,又要重新脫敏了。
林宿輕歎了聲,推門而出。
出去,正好看見言聽雲焦急地衝進後院,對賀振翎道:“賀大哥!娟嬸被村裡人帶走了…”她又轉頭尋找,“扛子哥呢?”
林宿走過去,“什麽時候被帶走的?”
“林先生…!”言聽雲一愣,立馬說,“就在剛剛,我在窗戶後面望見了。而且那些族人,看上去很…很……”
她抓了個形容詞,“瞬息萬變。”
雪泥馬驚歎:【言式委婉。】
林宿跳過這茬,搖頭,“走吧。”
言聽雲,“啊?”
她還有點沒回神,“直接走?沒…沒有什麽部署,或者計劃嗎?”
“有。”林宿在言聽雲期待的目光下,伸手一劃,“我們幾個,去包圍他們。”
“……”言聽雲:一鋤頭下來,她會闔家團圓的吧。
賀振翎轉頭,“你剛才不還手耙腳軟?”
林宿已經朝屋外走去,“我也是瞬息萬變的。”
“呵,你是瞬息不見的。”
“…胡說。”
…
通往前村的路上。
娟嬸被一行人押著,“你們做什麽!”
“還問我們?”押著她的族人推搡了一把,“說,你是不是跟言觀月家通了氣,幫著他害族裡人了!”
娟嬸是跟人通過氣,但她看著一眾衰老的臉,就知道肯定是召集族人時出了什麽事。她狠狠“呸!”了一聲,罵道:
“自己作孽,還怪別人了!”
族人臉色難看,“你說什麽!?”
娟嬸瞪著他們,“把觀月獻去配陰婚,要我說,你們就是遭報應了!”
“你特娘的——”
族人一下被激怒,抄起棍子就砸。剛揚手,突然一聲破空!伴隨著一聲慘叫,一柄雪亮的唐刀直穿他手臂:“啊…!!”
他痛得蜷在地上直叫。
周圍人瞬間驚嚇地轉頭。
就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後方,還未收回的手筋骨分明。一旁還站了名過分清俊的青年,面色快和底衣融為一體。
跟隨而來的,還有言聽雲。
在眾人愣神的一瞬,娟嬸猛地掙開旁邊的人,朝林宿他們的方向跑去。
身側族人一下沒抓住,惱恨地罵了聲。
隨後紛紛回過神,質問道:
“…你們又是誰?”
“是從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