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深吸一口氣，眸色深得不能再深，然後他一把抱住謝朝，將人牢牢揉進懷裡：“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錯了。”他低聲安撫，“我沒辦法，太像了，連難過的樣子都一模一樣，我真的以為……”



　　“哪裡一模一樣了？我不應該是無可取代的嗎？”



　　“是，無可取代。”失而復得的喜悅快把裴湛折磨瘋了。



　　肆意揮舞的藤蔓停止攻擊，海浪逐漸平息，好像剛才的天崩地裂不過是眾人的錯覺，生機勃勃而生。



　　指揮官癱坐在機艙口，重重喘息。



　　維爾森也是全身冷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他拍了拍指揮官的肩膀，“我早就說過那個法子不行，你們竟然用謝朝的信息素弄了一張假臉，謝朝是裴湛的雷區，謝朝死，我們也別想活，明白嗎？”



　　指揮官早已深有體會：“明白。”



　　這邊裴湛就差給謝朝跪下了，濃鬱的信息素也不能讓少年舒服一些，謝朝靠在裴湛懷裡，好半天才停止抽泣，然後他坐直身體，掃了四周一圈，“你做什麽呢？”



　　裴湛難得面色訕訕，總不能說我以為你死了，所以在這裡發瘋吧？



　　扣動扳機的聲音微微響起，子彈剛進嗜血藤的攻擊范圍就被重重打爛，裴湛眸色一沉，緩緩扭頭。



　　“誰啊？！”指揮官先跳了起來，“誰開的槍？”之前也是，飛機直接炸了，將謝朝的替身轟的連渣都不剩，明明他未下達命令！



　　“不對勁兒。”維爾森看向那架戰鬥機，忽然吼道：“抓住他們！”



　　褚烈挑眉，這還帶內亂的？



　　裴湛將謝朝護在身後，語氣極沉，“我的Omega是沒事，但你們動了利用他的心思。”



　　指揮官咽了咽口水。



　　“從前我以為只要我稍加退讓，你們應該能識時務，但如今看來是我想的太好了，這種事就應該殺雞儆猴，你們敢起這個心思一次，我便屠城一次！”裴湛眼中華光繼續，陸地那頭又傳來轟響。



　　“你有完沒完？”謝朝開口。



　　裴湛愣了一下，謝朝這語氣明顯是生氣了。



　　“你幹嘛啊？”謝朝冷著臉，“因為信息素強大所以可以濫殺無辜？你樹敵那麽多，以後讓我如何立足？裴湛，你不該是這樣的。”



　　指揮官連連點頭，對對對，繼續勸。



　　謝朝握住裴湛的手：“我的Alpha不該是這樣的。”



第141章 初見



　　謝朝永遠記得初見裴湛時的樣子，雖然包間裡光線昏暗，但男人眉宇間溫潤難掩，像是一塊剔透到毫無瑕疵的璞玉，謝朝寧可裴湛從未進化過。



　　“小朝。”裴湛抱住謝朝，在少年脖頸間蹭了蹭，“別生氣。”



　　“停下來。”謝朝低聲，“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好。”裴湛點頭，“我停下來。”



　　隨著他的話，巨大的藤蔓潛入海底，從弗撒月城緩緩撤離。



　　指揮官定定望著謝朝，很想把他當個祖宗一樣供奉起來。



　　“指揮官，現在怎麽辦？”有人問道。



　　指揮官呼出口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逃命？”那人沒骨氣地回復。



　　指揮官也跟著沒骨氣，“回答正確。”



　　指揮官不怕為國犧牲，可今天要是真的葬身於此，他怎麽也得唱一曲竇娥冤。說句實話，晶礦島這些年沒有個明確劃分就是因為雙方誰也拿捏不住誰，在以信息素定強弱的世界，裴湛的所作所為符合既定規矩，事實證明他當真無可匹敵，這樣的人一旦起了壞心思，誰攔得住？誰敢攔？結果好，他們中間還有人可勁兒在裴湛的逆鱗上刮。



　　裴湛忙著哄謝朝，根本懶得搭理這些人，指揮官看兩人的身影在密集的藤蔓間隱去，然後下達命令：全軍火速撤離！



　　一回去指揮官就撂挑子不幹了：沒法打，打不了，完全就是找死送人頭。



　　當然，在此之前還要處理一下那幾個擅自行動的人，維爾森親自拷問，一天一夜，對方終於吐出了一點兒有用的東西。維爾森本以為是夏國總統搞的鬼，誰知道竟然真是內部問題，他打電話過去跟褚烈簡單解釋了一下，順便問了一嘴裴湛跟謝朝的情況。



　　“謝朝你又不是不知道，雷聲大雨點小，等裴湛智商上線哄他不跟玩似的？”彼時褚烈懷裡抱著亞斯，腳踩金獅的肚子，滿是享受地說道。



　　“我恨不得給謝朝建個廟。”



　　“這倒不用，但是給你透個底，別折騰了。”褚烈淡淡，“現在的晶礦島除非你搞個生化武器直接過來轟，當然也未必轟的掉，沒準又得把裴湛惹毛。”



　　“不打了。”維爾森有氣無力，“這怎麽打？拿頭打？”



　　弗撒月城差點兒被屠掉，M國一時半刻也不敢折騰了。而他們沒注意到的是，藤蔓侵入弗撒月城時，雖然毀掉了不少建築，但沒有造成一人傷亡，大家將這個歸結為運氣好，哪裡來的運氣？只是潛意識裡，裴湛還心存一絲善念。



　　柔軟的大床上，謝朝抱著裴湛的手臂睡得正香，房門被輕輕敲響，藤蔓幫忙打開，女傭抱著嬰兒恭恭敬敬地走進來，裴湛接過裴老三，示意對方出去。



　　“鳴?”裴老三吹出一個口水泡，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老爹，孩子徹底長開，難以形容的精致。



　　“哄好你爸爸。”裴湛壓低聲音，“否則扔掉。”



　　裴老三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抓起裴湛的手指就開始啃，裴湛嫌棄地皺了皺眉，但也沒有抽回來。



　　裴老三精神頭很足，完全不像兩個月大的嬰兒，他繞著床爬來爬去，最後一巴掌打在了謝朝臉上，裴湛瞳孔輕顫了兩下，然後謝朝醒了。



　　“寶寶？”謝朝還未看到孩子便先扯出一個笑，“想爸爸了沒有啊？”



　　“鳴?”裴老三吹口水泡的能力一流。



　　“裴湛他真的好可愛啊！”



　　“嗯。”裴湛不怎麽走心。



　　想到自己還在生氣，謝朝抱著老三轉過身子，背對著裴湛，沒過多久男人便從身後將他們一把擁住。



　　謝朝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松開！”



　　“小朝，我有沒有說過第一次見你時的樣子？”



　　“第一次？”謝朝蹙眉，“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挺普通的啊。”不僅普通，簡直可以用糟糕來形容，整個人因為長時間注射抑製劑而變得喜怒無常，沒有半點Omega的樣子。



　　“不是那次。”



　　“嗯？”謝朝有些驚訝。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裴湛順勢將裴老三丟到一旁，掰過謝朝的身子，“一個粉紅色地棒棒糖，我還說這種少女心的東西我才不要。”



　　腦海中劈下一道靈光，有什麽畫面模模糊糊地閃現。



　　濱城的秋季總是格外冷，因為福利院條件簡陋，裴湛身上沒什麽禦寒的東西，他衣著單薄地站在福利院門口，稚嫩的臉上已然有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裴湛單手插兜，望著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



　　他知道自己沒家了，可能要在這裡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院長誇讚裴湛懂事，只有裴湛自己知道，他鬱悶難過的快要死掉。



　　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福利院門口，這是裴湛第一次見到謝豪。



　　總有上流人士來福利院做一些公益活動，每當這時院裡的孩子都能吃到些好東西，比起那些歡呼雀躍的孩子，裴湛顯得格格不入，他面色冷淡地瞥了一眼，繼續看風景。



　　“啪”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撲到自己跟前，摔成平平整整的“大”字，小家夥穿著小西裝，一看就是闊少爺。裴湛面色都沒變一下，看著對方自己爬起來，呼了呼掌心的紅腫，明明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卻硬生生忍住了。



　　裴湛惡趣味地想，如果對方哭了，他一定要好好恥笑一番。



　　小孩還未分化，但是看這個樣子很大程度上是個Omega，裴湛心想。



　　小謝朝忍過這陣痛，拍打乾淨身上的灰塵，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棒棒糖，吸了吸鼻子開始舔，當著裴湛的面，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