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謝朝急忙握住他的手,他看得出裴湛很難受,於是一邊釋放信息素一邊道,“別說話了,馬上就到醫院了。”
裴湛泄氣地想,這樣肯定瞞不過去了,他索性實話實說,“小朝,額角疼得厲害。”
下一秒,微涼細膩的手指打著圈按摩,他終於感覺好受了一些。
裴湛被推進手術室半個小時後,走廊傳來一陣喧囂,謝朝轉身,看到了為首的顧長亭。
顧長亭笑著跟謝朝打招呼,“又見面了。”
謝朝下意識擋在手術室門前,一臉警惕,“你是為了裴湛來?”
顧長亭不回答,只是失落道:“好歹我也救過你,怎麽還這態度?”
“我沒開玩笑!”謝朝厲聲,裴湛忽然暈倒,他比誰都焦急害怕,實在分不出多余的心思來。
“不是玩笑。”低沉冰冷的聲音,一道身影從顧長亭身後走出,來人一身黑色風衣,黑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臉上一片肅殺沉穩,尤其是那雙眸子,沒有一絲感情,謝朝卻微微瞪大眼睛……
碧綠色,那雙瞳孔也是碧綠色?!
幾乎是瞬間,謝朝便肯定了對方的身份,但他實在不敢相信,也沒理由相信。
“你很聰明。”裴寧眸色輕閃,極短暫地勾了下唇,“我是裴湛的父親。”
“你……”謝朝說不出話,本該十五年前就死在車禍裡,一直活在眾人回憶中的男人,忽然站在他面前,換成誰都不能接受吧。
“裴湛暈倒。”裴寧直奔主題,“是他信息素有問題。”末了男人眼底滑過一絲懊惱,“遺傳的。”
提及裴湛,謝朝便什麽也顧不得了,急忙追問,“您知道是怎麽回事?”
“自然。”裴寧頷首,然後輕輕歎了口氣,“我沒想到他會完全繼承我的信息素,甚至比我的還要強大,雙S級,你知道是什麽概念嗎?一個不慎連命都會搭進去。”
“怎麽救治?”謝朝又問。
裴寧看向一旁的顧長亭,神色冰冷,“我就是他救的。”
顧長亭臉上笑意一僵,他輕輕抿唇,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落寞跟苦澀。
“顧醫生。”謝朝開口。
“我會想辦法的。”等顧長亭再抬頭,又恢復了平時的從容儒雅,“但裴湛可能不會配合,我的意思是,如果裴湛醒來,你別告訴他我們來過,後續我會以另一個身份給他診治。”
謝朝了然,裴湛已經知道裴寧還活著的事了……縱然有很多問題,但謝朝知道時機不對,他堪堪壓住,不等裴湛出來,裴寧跟顧長亭等人匆匆離開。
走出醫院大門,裴寧冷冷地看向身側的顧長亭,“我兒子不能有事,知道嗎?”
“自然,你兒子就是我的兒子嘛。”顧長亭打著哈哈。
“你配嗎?”裴寧嗤笑,“顧長亭,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你。”
“我知道。”顧長亭語氣輕松,“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沒救活裴寧的妻子,在他那裡早就被判死刑了,更何況裴寧還以為……顧長亭淺笑,算了,不重要了。
裴寧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信息素損傷顧長亭是怎麽幫他治好的,如今還要救裴湛,顧長亭苦笑,但願他事後還能撐住,又或者……男人抬頭,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死在手術台上,功成身退也不錯。
熬了這些年,他實在累了,而那個男人,永遠不會停下來看他一眼。
裴湛凌晨醒來過一次,他被注射了麻醉劑,疼痛不是那麽明顯,但顯示器上一串橘色的數字表明,他的情況一點兒都不好。
謝朝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驚醒一次,他握著裴湛的手,再想到死而複生的裴寧,輕輕蹙眉,事情似乎很麻煩。
第42章 強行抽離
謝朝不怎麽會撒謊,跟裴湛說他找到了一個研究信息素的專家,已經斷定裴湛是信息素出了問題,那個專家頗有經驗,治好他不成問題。
聽到“不成問題”四個字,顧長亭就知道這非得玩命不可了。
“我這說辭怎麽樣?”謝少滿含希望地看向顧長亭。
“完美。”顧長亭咽了咽口水。
有些人天生存在信息素缺陷,而這種缺陷,多數爆發於信息素等級極高的Alpha中,雙S,在享受普通Alpha所沒有的特權時,也得承受相應的痛苦,從某種程度來說,很公平。
同時,這種缺陷也不是完全治不好,與之對應的,便會出現一批本身就具備治愈效果的人,或Alpha或Omega,不過這種救治案例在醫學界十分罕見,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冒昧問一下。”謝朝開口,“你要怎麽救?會傷到裴湛嗎?”
“應該不會。”顧長亭認真考慮了一下,這取決於他能從身體裡抽出多少信息素。
不錯,顧長亭便是擁有治愈效果的人之一。
聽起來很荒唐,但正因如此,十五年前他才能救下裴寧。
而這種人,可能比雙S級的Alpha還要罕見。
“放心吧。”顧長亭習慣性摸了摸謝朝的腦袋,“我會盡全力。”不然裴寧那邊沒法交代。
謝朝自以為所有安排天衣無縫,殊不知隔著一扇門,該聽的不該聽的,裴湛都聽清楚了。
他該拒絕的,可是一想到謝朝,裴湛歎了口氣,這種時候扯骨氣,未免矯情。
擔心裴湛看出來,顧長亭裹的相當嚴實,就露出了一雙眼睛,還特意改變了瞳孔顏色,彼時裴湛躺在病床上,看到這樣的顧長亭,都給氣笑了。
“不熱嗎?”裴湛問。
“還好。”顧長亭的聲音悶悶響起。
“你是跟裴寧呆久了嗎?掩耳盜鈴的事也乾。”裴湛望著天花板。
顧長亭動作一頓,沉默了半晌,他將面罩一脫,“早說啊,害得我準備好久。”他調好點滴速度,熟練地啟動各項監控儀器,“一開始的信息素不會很強,如果你適應不了,可以跟我說。”
裴湛心裡裝著事,也沒把顧長亭的話放在心上,直到連接他心臟的微型導管另一段刺入顧長亭的脖頸,他才有了反應,“你做什麽?”
顧長亭露出衣領下的腺體,“我的信息素能夠有效治愈你信息素中的缺陷。”
裴湛瞳孔一縮,“你在抽信息素?”
“不然呢?”顧長亭面色發白,神色卻很輕松,“濃度得達到百分之八十才有效,我自己釋放的沒這麽精純。”
“可是……”裴湛忽然說不下去,強行抽離信息素,對Omega的損害是不可逆轉的!這完全就是犯法的勾當!
裴湛坐起身,“拔掉。”
顧長亭感到一陣地轉天旋,他閉目靠在椅子上,聞言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這些儀器很精密,我勸你最好不要強製性拔除,對你可能沒什麽,我怕是要提前見閻王了。”
“知道嚴重你還敢!”裴湛厲聲。
“不然呢?”顧長亭接道,“又或者你對我進行完全標記,享受我的信息素。”說到這裡他自己先笑了,“謝朝不扒了我的皮?”
裴湛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神色有些複雜,“你跟裴寧……”
“那是你父親!別直呼其名,沒大沒小的。”顧長亭生氣了一瞬,又恢復了從容冷靜的調調,“他沒碰過我。”
“你救他,也是這樣強行抽離信息素?”裴湛說著,感覺到身上的疼痛的確減弱了很多。
顧長亭沒吭聲,因為裴湛這句話,他倒是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個時候裴寧滿身是傷,他的Omega也還活著,根本不可能進行完全標記,可看到裴寧的第一眼,尤其那雙碧綠色的眸子睜開,靜靜望著他的時候,顧長亭安穩了二十余年的心,忽然掀起驚濤駭浪。
他是個醫者,還是個不信人心的醫者,他對自我情緒的把控一向十分精準,那天卻失控到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