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楚淮忽然說。
謝朝踩了刹車,抬頭一看是濱城的市醫院。
“你等等。”謝朝喊住又乾脆利落跳下去的楚淮,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要拉你來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淮眼底透著點兒無奈,“你剛走的玉林街,從玉林街出來肯定會經過醫院。”而他的目的地就是醫院。
雖然家裡有個天才,但裴湛疼謝朝,所以謝少沒體驗過被智商碾壓是什麽感覺,此刻臉上笑意一僵,忙揮揮手,“知道了,趕緊滾。”
楚淮走出去兩步又轉過身,雖然還是木著臉,但語氣多少有些猶豫,“你說你朋友會給我加錢,是真的嗎?”
“真的。”謝朝想也不想,就算於漾朋友不給,他補上就完了。
謝朝剛要啟動車子,便看到在大樓門口,一個醫生跟楚淮說了兩句話,一向漠然冷靜的孩子忽然暴怒起來,他撕住醫生的領口,又很快被趕到的保安拉開。
肯定不能坐視不理啊,謝朝歎了口氣,從車上下來。
“哎哎哎,幹嘛呢?”謝朝上前,抓住保安擰住楚淮的手,用了點兒勁甩開,一個孩子,至於他們下這麽狠的手?
“你誰啊?”那個被楚淮嚇到的醫生警惕問道,他是出了名的人精,一看謝朝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不是尋常人,但再看看楚淮,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就那麽個小癟三,怎麽會認識這類人?
即便如此,醫生還是放緩了語氣,“這位先生,這事跟您沒關系,您還是……”
“誰說沒關系。”謝朝露出那種痞氣十足又傲慢到難以捉摸的笑,“這人我認識,說說吧,幹嘛欺負一個小孩子?”
這還沒問到事情始末呢就已經給對方蓋了“欺負人”的戳,不得不說謝少這心偏的簡直沒眼看。
醫生四下打量了一圈,低聲道,“您看這裡也不方便,不如我們上去說?”
謝朝點了點頭,拖過十分別扭的楚淮,上了樓。
盡管醫生避重就輕的解釋了,但謝朝還是聽懂了重點,他沉著臉,抽出根煙叼著,“也就是說,腎源本來是要還給這小孩他奶奶的,現在有人出價更高,你們反悔了?”
醫生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可能沒想到謝朝如此不留情面,訕笑一聲,“哪兒能啊?那個病人更加急需,我們……”
“我奶奶等了半年了!”楚淮放在身側的手捏的“咯咯”響,“那人還有一年的時間,但我奶奶等不了了!”
醫生嗤笑,“錢你準備夠了嗎?”
“夠了!”楚淮將一張表面摩擦不輕的銀行卡摔在桌上。
醫生不怎麽在意地看了眼,“不夠。”
謝朝心知哪裡是不夠,不過是對方出價更高罷了。
“多少錢?”謝朝問。
醫生:“三十萬。”
“對方給了你們多少?”
醫生一頓,“五十萬。”
謝朝輕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這人命跟人命之間,原來就差二十萬呐,“行,我出雙倍,腎源我們要了。”
不僅醫生,連楚淮都驚了,下意識道:“我沒那麽多錢……”
謝朝終於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回去,“我有啊。”
“我一時半刻還不了你。”楚淮蹙眉。
“無妨,以後跟著我學沙畫,好好畫,按市場價算,賣畫抵債。”謝朝神色得意,他是真稀罕楚淮這天賦,比他還高。
楚淮:“……”那完了,這輩子怕是翻不了身。
醫生被謝朝開出的價格說的動了心,抱著手機出門,點頭哈腰跟孫子似的,“稍等,我打個電話。”
“說真的。”謝朝叼著煙吐字不是很清楚,“我們國家的醫療水平很不錯,像這種雜蟲,實在罕見。”
楚淮點了點頭,難得跟謝朝站在統一戰線。他望著謝朝英挺白淨的側顏,其實心中很是感激,別說畫一輩子,只要能救奶奶,幾輩子都行。
醫生那邊打了電話,本想著看誰出價更高,卻不想被對方劈頭蓋臉一頓罵,他聽了陣,頓時臉色大變。
等醫生再回來,明確告訴謝朝跟楚淮,這事沒商量。
這倒出乎謝朝預料,他衝醫生抬了抬下巴,“說吧,為什麽?”
“別問了!”沒錢賺白被一頓罵,還差點兒搭上前程,醫生也十分煩躁,“對方你們惹不起,趁早收心,反正那老太太也六十歲了,左不過就這兩個月,楚淮你……哎哎哎!你別亂來啊!”
楚淮眼眶通紅,恨不得將醫生活吞了,任誰被戳到最害怕的事兒,都冷靜不到哪裡去。
謝朝攔住楚淮,抬頭看著醫生,“誰啊?”
“不是你們……”
“我問你是誰!”謝朝氣勢一下子變了,看得醫生雙腿一軟,“我耐心有限,別他媽的跟我廢話!”
醫生莫名有些害怕,他猶豫了一下,也想著讓謝朝死心,便老實說道:“城關副局知道吧?他家的。”
呦,是有點兒底子,謝朝吐了煙,但是落在他跟前,就三個字:不夠看。
謝朝轉頭問楚淮,“有簽過什麽協議嗎?”
楚淮愣了兩秒,忽然眼前一亮,“有!”他是氣急了沒往這方面想,當時決定掏錢時,這醫生生怕他反悔,讓他簽了一份協議,白紙黑字的說了,手術費用三十萬,包括腎源在內。
“那慌什麽?”謝朝漫不經心,“不行上法庭,按程序來。”
這下輪到醫生慌了,他惡狠狠道:“知道那家什麽地位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謝少往椅子上一癱,坐出了六親不認的姿勢,“真好,小爺我隻喜歡吃罰酒。”
第39章 皮一下,快樂嗎?
醫生不僅想給謝朝一棒子,還想給自己一棒子,他當時根本沒想過一個腎源會有那麽多人搶,甚至抱著發筆小財的心思讓楚淮簽了那份協議,誰知到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不管怎麽說,城關那家肯定不能得罪。
沒辦法,醫生再出去打電話,這次一股腦全說,但也抹去了一部分,就說協議是醫院規定簽的,現在楚淮以協議為要挾,要定了腎源,如果真鬧到法庭上,他們未必能贏。
對方在電話那頭陰冷一笑,“那也得能鬧上去才行,你把人壓著,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家搶。”
醫生掛了電話,一口氣總算順暢了,他得意洋洋回到辦公室,同謝朝跟楚淮說,“行了,一會兒你們雙方自行交涉吧。”
謝朝冷哼,“廢物。”
“哎你這人……”醫生咽了咽口水,之後的話瞬間消音,謝朝很少動怒,就算鄭嘉一遍遍踩在高壓線上他也沒生出過這種憤怒而譏諷的心情,此刻謝少冷著臉,眼底的寒光嚇得醫生不敢多言。
半個小時後對方來了,一個為首的中年男人,還有七八個凶神惡煞的保鏢。
醫生像是找到了靠山,三兩步走到中年男人身邊,指著謝朝大喊,“就是他們!”
杜浩陰鷙的目光掃了謝朝跟楚淮一遍,開門見山,“腎源我們要了。”
“那就法庭見。”蒼天作證,外界傳聞獨斷專行不講情面的謝少,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否則早喊人來把這一屋子的打殘了。
“你們上得了法庭嗎?”杜浩狀似無意地掀起衣擺,露出了別在腰間的槍。
楚淮臉色一變,下意識推搡了一下謝朝,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事謝朝別管了。到底是個孩子,再怎麽早熟也沒見過這種土匪陣仗。
誰知謝少眯起眼睛瞥了眼手槍,隨後慵懶一笑:“King Cobra轉輪?這種女人佩戴的你拿著做什麽?”
杜浩愣住,連他都不知道這槍的型號,就是覺得小巧方便才帶在身上,乍一下被謝朝說出,不管真假,總之這一瞬杜浩被震懾到了。
城關副局張鍇是杜浩的姐夫,這次要腎源的是張鍇的一個親戚,因為早年幫過張鍇,所以腎源張家勢在必得,而一般張鍇不方便出面的事,都由杜浩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