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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與槍》第37章
  直到2016年10月8日,一個天色陰鬱的星期六,一位名為莎拉·阿德曼的女性被發現死在狹窄的巷弄中,胸口被刺了四十一刀。當她被發現的時候,她胸口插著一把彈簧刀——殺死她的凶器,刀柄上提取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紋,屬於維斯特蘭市法醫局首席法醫官阿爾巴利諾·巴克斯(1982-2017)。



  巴克斯醫生的故事諸位讀者一定或多或少有所了解,在筆者之前的文章《破壞者與犧牲品:鋼琴師的伽倪墨得斯》,已經用眾多筆墨為大家描繪了這位才華橫溢卻早逝的法醫。



  他品性端正,工作極為出眾,故此能年紀輕輕就成為首席法醫官。這位可敬的醫生參與WLPD大量重要刑事案件的偵查,當然也包括維斯特蘭鋼琴師一案。



  可惜,這位法醫的才華與專業素質、發表的眾多學術論文,現在都不常被提起。人們想起他的時候,往往只是把他和兩個名字關聯起來——鋼琴師和赫斯塔爾·阿瑪萊特。



  自赫斯塔爾·阿瑪萊特於2017年12月從新塔克爾聯邦監獄越獄、而維斯特蘭鋼琴師隨即又犯下了駭人聽聞的多重謀殺案(一般被媒體稱之為“平安夜屠殺”)以來,赫斯塔爾就是鋼琴師本人的傳言甚囂塵上,WLPD對此在新聞發布會上公開表示,從未有直接證據能把赫斯塔爾·阿瑪萊特和維斯特蘭鋼琴師聯系在一起。



  警方言之鑿鑿,但鑒於“平安夜屠殺”的核心人物正是卡巴·斯特萊德,而在此之前阿瑪萊特又是因為被控謀殺斯特萊德未遂而入獄的,很難不令人產生兩者實際為同一人的聯想。



  關於這位黑幫律師的種種陰謀論自不必提,時至今日,我們確信他已經逃離了美洲大陸,在人生剩下的時間裡大概不會再踏足維斯特蘭的土地,這無疑令人松了一口氣。還是讓我們重新把目光落在鮑勃·蘭登身上吧:這位可憐的、無知的連環殺手,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會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成為維斯特蘭鋼琴師的掌中玩物。



  讓我們大膽地猜測,倘若赫斯塔爾·阿瑪萊特確實是維斯特蘭鋼琴師,那麽蒙在鮑勃·蘭登所製造的連環殺人案上的神秘面紗至少可以被揭開一角;讓我們帶著這樣的猜測溯回至莎拉·阿德曼被殺後一系列事件發生的時刻,就會發現這些事件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巧合之感:



  10月8日清晨,莎拉·阿德曼的屍體被發現,在她血肉模糊的屍體上除了被認定是凶器的那把刀子之外,還被放置了一束薄荷草,這是蘭登的系列殺人案中從未出現過的特征。



  WLPD很快查明,這位可憐的女士在前一晚與巴克斯醫生發生了爭執,通過WLPD公開的部分審訊記錄可以查明,他們發生衝突的當晚,阿瑪萊特先生和維斯特蘭州立大學犯罪心理學教授,奧爾加·莫洛澤女士也在現場。



  跟據調查,在此之前,巴克斯醫生和莎拉·阿德曼維持著一段露水情人關系,就如同這位極為英俊的年輕醫生在社交圈留下的豔名一般,他似乎對這段感情不甚在意。但是,一部分人深信在他被莎拉當眾侮辱之後懷恨在心,在當晚就在酒吧的後巷裡做出了駭人聽聞的暴行。



  鑒於有指紋作為證據,對巴克斯醫生的逮捕令很快被簽發,8日當天巴克斯就被逮捕。而他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阿瑪萊特先生作為自己的律師,要知道,阿瑪萊特的A&H律師事務所因為專注於向黑幫和重刑犯提供辯護而在警界臭名昭著,巴克斯醫生肯定也對此有所耳聞。



  而援引一位不能透露姓名的WLPD內部人士的話說:“阿瑪萊特先生看上去對阿爾(對阿爾巴利諾的昵稱)的困境並不上心。巴特(指WLPD警探巴特·哈代)為他們安排了一次見面,就在第一天審訊的時候,在此之後阿瑪萊特先生就再也沒有和阿爾會面過——直到阿爾被釋放,我說,這樣的律師看上去可不太稱職,對吧?”



  如果情況確實如此,那麽事情無疑非常微妙:巴克斯先生在被撤銷指控之前已經參加了審前聽證會,他自然在聽證會上自述無罪,而他的律師阿瑪萊特先生在庭上“懶洋洋地(語出參與聽證會的《維斯特蘭晚報》記者)”爭取了一下巴克斯醫生的保釋權,然後被法官駁回了。



  這樣的發揮,實在不像是阿瑪萊特律師的風格,鑒於他最輝煌的戰績是令一位被控犯有四項一級謀殺、十一項二級謀殺的嫌疑人被無罪釋放,而那個案子的證據甚至比巴克斯先生的案子證據更加確鑿。



  事情這樣下去,看上去巴克斯醫生必然會以二級謀殺被判入獄,不過案件在9日發生了小小的轉折:鮑勃·蘭登把另外一具女屍遺棄在了WLPD門口。



  這一次的屍體依然身著紅衣,是一位與莎拉·阿德曼年齡相仿的黑發女子,凶手顯然按照相同的邏輯挑選受害人,而當屍體被遺棄在警察局門口之時,巴克斯醫生正在獄中。



  由於新的受害者特征和莎拉·阿德曼極其相似,就算是有巴克斯醫生的指紋印在凶器上,警方也不得不考慮一下連環殺人案的可能性。維斯特蘭市警局不得不重新篩選這段時間之內非自然死亡的所有紅衣女性,被判定為搶劫殺人而被塵封了幾個月的另外兩起案子也終於重回大眾視野之中。



  隨著受害人名單越來越長,WLPD終於盯上了鮑勃·蘭登。



  事發時蘭登三十八歲,在之前他的暴力傷妻案中,就是用匕首刺傷了自己的前妻,導致他的前妻二級傷殘。在他被捕的期間,前妻對他申請了人身限制令,致使他不能再靠近前妻和他們的孩子一步。



  在審前聽證階段,蘭登拒絕認罪,並且在職業擔保人的擔保之下獲得保釋。警方發現在案發當時,蘭登的活動被限制在維斯特蘭市內,並且家庭住址離莎拉·阿德曼被害的酒吧只有三條街的距離。



  蘭登的暴力傷害案本應該於2016年10月底開庭審判。



  ——本應該,因為當維斯特蘭市警察局的警員們全副武裝地衝進他居住的公寓之後,卻並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據參加犯罪現場勘查的警員回憶,他的房間髒亂、陰沉、充滿了腐敗食品的臭氣。犯罪現場調查小組的成員們在他停在公寓外的那輛廂型車裡發現了一些早已凝固的血跡,DNA與被丟棄在警局門口的那具屍體吻合,幾乎可以確認鮑勃·蘭登就是犯下第二起罪案的人。



  可是鮑勃·蘭登本人卻已經不見蹤影。



  莎拉·阿德曼是被他殺害的嗎?之前另外兩個被懷疑死於搶劫殺人的紅衣女性也是被他殺害的嗎?那把刀上為什麽會有阿爾巴利諾·巴克斯的指紋、那束薄荷草又是什麽意思?這都是警察們想要問的問題。



  但是公寓空空蕩蕩,桌面已然積塵,如同黑洞洞的嘴巴嘴邊發出嘲笑之聲。



  鮑勃·蘭登顯然在把那具屍體挑釁性地扔在警察局門口以後就已經開始逃亡了,沒有人會在辦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以後還想要留在原地束手就擒。維斯特蘭警察局的警探們未問出口的問題無人解答,他們再也沒有找到過蘭登。



  ——至少,再也沒有找到過活著的蘭登。



  而與此同時,阿爾巴利諾·巴克斯陷入了極為尷尬的境地:在他的審前聽證會上,法官判定他不準保釋,所以在他的案件開庭審理之前,他被暫時羈押在新塔克爾聯邦監獄——和未來鋃鐺入獄的赫斯塔爾·阿瑪萊特相同——鮑勃·蘭登是他脫罪的一道曙光,但是蘭登顯然已經逃之夭夭。



  如果WLPD抓捕不到蘭登,巴克斯醫生的審判無疑會照常開庭,以阿瑪萊特律師模棱兩可的態度,很難想象他到底是否會被判定有罪。當時前途對於巴克斯醫生來說必然一片晦暗,而命運的巨手顯然依然在作弄他。



  或換而言之,是維斯特蘭鋼琴師依然沒有放過他。



  在法官簽發了對鮑勃·蘭登的搜捕令之後的第八天,也就是2016年10月17日,星期一的晚上九點左右,WLPD的巴特·哈代警官收到了一封來自維斯特蘭鋼琴師的信。



  那封信件的具體內容警方從未向公眾公布,但是無疑就向鋼琴師的一貫作風一樣,他為警方指明了一條通路——一條充滿了諷刺的追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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