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刀和屠夫,我是你的蛇和毒果。我是你的羊和閹伶。我要以火鏟烙你,我要綁縛你,我要吃你和吮吸你。我要用我血寫詩、我要用我眼球汁液寫詩、用我骨髓和津液寫詩,我要把它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咬在你身。
我要殺夜鶯!我要劈開它,就像火焰的劍要劈開大地,就像我要劈開你!我要攪碎它心,我用它供養玫瑰,然後我要將這花送你。我要將花送你、將我天國的鑰匙送你、將骨堆送你、將你厭棄的活肉送你!
你要屏住呼吸。
第111章 七重林中
《FBI探員拉瓦薩·麥卡德下落不明》。
這份報道被放在了《維斯特蘭每日新聞》的第三版。
一個周六的早晨,在奧爾加還沒吃到安妮端出來的早餐的時候,這份報紙就被送到了她的餐桌上——她一直在訂閱《維斯特蘭每日新聞》,報紙是被去門口取送到的牛奶的亨特拿進來的。
一般的維斯特蘭新聞記者肯定不可能關注一個在佛羅裡達失蹤的FBI探員,不出所料,這篇文章又是裡奧哈德·施海勃寫的,他在他的報道中信誓旦旦地說勞德代爾堡的警方懷疑嫌疑人是維斯特蘭鋼琴師的狂熱粉絲或者模仿犯,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消息。
奧爾加冷靜地閱讀完這篇隻佔了版面一半篇幅的新聞,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就在她讀到最後一段的時候,亨特一瘸一拐地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裝了一大摞煎餅的盤子,另一隻手裡拿著牛奶杯。
亨特前半生自食其力的日子讓他不太習慣在原地什麽也不乾,就等著安妮一個人做好四人份的早餐,就算是奧爾加跟安妮簽的合同裡標明的薪酬是安妮當護工的時候的三倍也是如此。
“報紙上有什麽新聞嗎?”亨特在坐下的時候順口問道,他問這個問題純屬是出於職業道德:這段時間他沉浸在奧爾加提供的舊卷宗中,這幾天正沉迷於發生在八年前的一起雙屍殺人案。他問問題的語氣就好像期待答案自己從報紙上跳出來一樣。
“麥卡德失蹤了。”奧爾加回答,一邊說一邊把手向亨特的煎餅盤子伸過去。
亨特活生生被他嘴裡的牛奶嗆了一口。
“……他什麽?!”
“失蹤了——當BAU在佛羅裡達辦案的時候。”奧爾加好脾氣地回答道,同時她完成了兩件事:把手裡的報紙推到了亨特的面前,與此同時從亨特的盤子裡偷走了一張煎餅。“當地警方似乎認為這個案子跟他在維斯特蘭辦的案件有關……無論如何,事情是周四發生的,現在才見報;我估計要是這幾天當地警方還沒找到人的話,很可能就永遠都找不到人了。”
亨特很可能並沒有聽她在說什麽,而是選擇埋頭猛看報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安妮帶著煎好的培根和雞蛋加入了他們,又過了三分鍾,頭髮亂得跟鳥窩一樣的米達倫在樓梯上出現了。
“大家早。”他用一種明顯是在夢遊的聲音對坐在餐桌邊上的人說道。
而同一時刻亨特抬起頭來,對奧爾加說:“那你認為他是出了什麽事?報紙上說他叫上警局裡關系跟他比較好的幾個警官外出,最後這幾個警官的屍體在河道裡被發現了,而他則不知所蹤——監控攝像頭拍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他在一座橋上跟另外一個忽然出現的男人搏鬥,然後兩個人一起掉進了河裡。”
米達倫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麽,他只是很中肯地吐槽了一句:“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咱們每次談論這種話題都是在餐桌上。”
奧爾加掃了亨特一眼:“說說你的看法?”
亨特把報紙拍在桌子上:報紙的版面上覆著一張糊的要死的攝像頭截圖,模模糊糊能看出兩個扭打的人影——也只能看出來是人影,幾乎連胳臂腿都分不清楚。
攝像頭模糊成這樣,怪不得當地警方找不到犯罪嫌疑人。
“攝像頭隻錄下了他和犯罪嫌疑人搏鬥的場景,卻沒有拍下另外幾個警察是怎麽死的……但是實際上我並不認為隻憑一個人就能乾脆利落地擰斷好幾個警察的脖子,還不留下太多的打鬥痕跡。”亨特想了想,然後說道,“要我說,不會是麥卡德惹到什麽黑幫了吧?我可不認為一個模仿犯能乾出這種事。跨州去千裡迢迢追逐負責案子的FBI探員?那得是個多瘋狂的模仿犯啊。”
米達倫此前已經越過亨特的肩膀去看那份報紙了,現在他的臉色不太好,顯然是怎麽也不會想到之前才見過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已經生死不明了。他想了想,還是用盡量穩定的聲音說:“但無論如何,勞德代爾堡又不是維斯特蘭,總不可能因為晚上十點鍾左右出去一趟就被黑幫乾掉了吧?”
“市長先生聽見你說的話會羞愧地哭出來的。”奧爾加閑閑地點評道。
“市長怎麽了嗎?”安妮顯然完全沒在聽,一邊用手機刷INS一邊問道。
“市長很好。”奧爾加告訴她,“不好的是你之前在法庭上見到的拉瓦薩·麥卡德先生。”
她的語調有點輕松過頭,又顯得同等地冷酷無情。亨特放下手中的食物,聚精會神地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問:“你早就料到這樣的結局了嗎?”
“什麽?”奧爾加挑了一下眉,“不,我沒有。因為正如我之前所說,我並不是靈媒。”
亨特嘟嘟囔囔地吐槽了幾句,顯然是覺得奧爾加·莫洛澤此人比靈媒還要玄乎。奧爾加哈了一聲,繼續說道:“但是毫無疑問,當他跨過那條線之後,迎來這樣的結局並不奇怪:我當初提醒過他的。”
此時此刻安妮終於差不多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跟奧爾加一起聽的赫斯塔爾的庭審,對麥卡德幹了什麽事也略有耳聞。她皺起眉頭來,忍不住反駁道:“但是也有很多人一開始就是壞人呀,我看他們也沒遭什麽報應,我前男友才被判了十幾個月。”
聽她的語氣,她是真的很希望菲斯特蹲監獄蹲到死。
“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個正義的人,這樣的人偏離軌道之後,很容易像電影裡那種極端環保主義反派一樣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或者惹到什麽不該惹的人。這不是出於因果報應的考慮,而純粹是從概率學上出發的。”奧爾加聳聳肩膀,給出了安妮一個她絕對沒想過要聽到的答案。
然後她轉向了米達倫,稍微正色了些,聲音輕緩地說道:“另外,米達倫,我今天打算帶你出去一趟。”
米達倫抬起頭,迷茫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吧,”奧爾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可不是會帶你出去逛夜店的那種人。”
奧爾加要帶個人外出同行的理由十分簡單:她定做的假肢三天前剛寄到家。
總之,她收到了一個大盒子,然後在快遞員驚悚的目光中從盒子裡取出一條腿——整件事這樣形容再恰當不過了。奧爾加對這個假肢的形容是,“這確實是個定製假肢,但是又不是個施華洛世奇的定製假肢”,這句話的意思是,這條骨白色的假腿是為她設計的,但是完全是功能性的,外形並不美觀,是她複健過程中只會用幾個月的一次性品。然後等她習慣了假肢(也等最近常跟她聯系的那個設計師把設計圖畫完)之後,她會給自己換個更獨一無二的假肢。
“說真的,”奧爾加這樣說,“每個要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換成義肢的人,應該都期待著自己有個能飛的火箭腿吧。”
……米達倫覺得並不是人人都有這種期待。
目前奧爾加還沒有火箭腿。實際上,她連走路都走不太利索,得靠假肢和一根拐杖才能在沒人攙扶的情況下行走。在她徹底熟悉義肢之前,出門帶一個人同行似乎是個好主意:盡管這個人並沒有駕照,也沒有擺脫被綁架的PTSD。
從這個角度上說,這位前FBI探員心真的是出乎意料地大。
米達倫就這樣一頭霧水地跟著奧爾加出門了,對方的截肢並不影響開自動擋車子,因此米達倫只是坐在副駕駛座上,感覺自己跟放在車後座上的拐杖差不多,只是個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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