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迅速消化了這些信息,他想了想,然後承認道:“一個標準的連環殺手模板。”
“——標準到無趣,並不是說所有連環殺手都會尿床和縱火啦。”奧爾加懶洋洋地哼了一聲,“而且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購買調換過牌照、重新噴漆的贓車去往案發現場的,但是我猜現在開始調查維斯特蘭的黑車市場時間已經不夠了,你調查到哪一步了?”
“對比經過我女兒學校門前和我家門口的汽車。”哈代承認道,“很困難,我家那邊臨近主乾道,車子太多了——學校門口就更不用說了。”
“克萊拉是什麽時候失蹤的?”奧爾加問,她越過哈代的目光去看屏幕上一字排開的監控錄像窗口。
“手工課開始之前,九點十分到九點半之間。”哈代立刻回答,他去學校之後把這類信息還是問的很清楚的。
奧爾加點點頭,顯然陷入沉思:“你八點半上班,你家離警局超近,就算是考慮堵車路程也不超過二十分鍾,但是凶手出於安全考慮應該不會在你上班之前動手。上次我去你家做客的時候華莉絲說克萊拉的校車八點四十停在你家門口,作案過程……話說克萊拉是怎麽被抓的?”
“她為了買手工課的用品離開了學校。”哈代苦澀地說。
他知道女兒要上手工課的事情,但是早晨出門上班之前卻忘了提醒她要帶材料,如果他記得提醒的話,克萊拉肯定就不會離開學校了。
“所以說這完全是個意外,肯定是在那個連環殺手意料之外的。”奧爾加忽然笑了一下,聲音乍然爆出一點興奮,“我推測他的作案流程是這樣的:他一直在你家附近盯梢,然後發現今天華莉絲請假沒有上班,於是在今天動手。克萊拉早晨坐校車的時候他沒有下手的機會,所以打算等她放學後下手,但是沒想到克萊拉中途離開學校了……他先從學校帶走了克萊拉,然後再回你家襲擊華莉絲,之後帶著兩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哈代的眼睛睜大了些:“那就是說……”
“很抱歉,但是我估計這個凶手來維斯特蘭之後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你的家人。”奧爾加聳了聳肩膀。
哈代一時無言。
奧爾加看著哈代難看的臉色,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也多說無益,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然後才能去問動機,我們總會知道他為什麽挑上你的。不過就算克萊拉九點十分失蹤,滿打滿算凶手到你家門口也得在九點半之後,我建議你從這個時間點開始排查。”
哈代點點頭:他剛才一直在看克萊拉學校那邊的錄像,卻還沒有看自己家門口的那些。
他把一個新的窗口調出來,向奧爾加解釋道:“沒有正對著我家門口的攝像頭,但是這個攝像頭的位置在我家前面那個必經的路口,如果想要從克萊拉的學校開車到我家門口的車道上去,就必須從這個十字路口調頭。”
“我確定他肯定開車了。”奧爾加嘀咕道。
哈代把時間線拖到九點半,然後把速度調成四倍快放,畫面開始迅速向後播放,車流平滑地掠過屏幕:這條路不算是早高峰時必然擁堵的路段,而且從這個十字路頭調頭的車也不算是很多,但是可能性依然多到令人心生絕望。
奧爾加可能明白了他內心的感受,所以甚至願意安慰性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兒,”她聲音輕快地說,“看你家的現場,打鬥過程發生得很快,我們只需要查九點半到九點四十五之間的錄像。可以記錄下所有的SUV,因為他在其他案子裡的購車記錄都是SUV——排除掉紅色和其他鮮豔顏色,多關注灰色和黑色的車子,想要在跟蹤的時候保持低調畢竟是人之常情……”
奧爾加的聲音忽然頓住了,這個時候,監控錄像的時間已經快進到了九點三十九分。
她忽然開始使勁兒拍哈代的手臂:“停一下停一下,看那輛車。”
——奧爾加用手指去戳屏幕:監控中正有一輛黑色的SUV在十字路口調頭,哈代把畫面暫停,心中隱隱泛起了一絲期待。
“我記得近兩年街道統一更換了高清攝像頭吧,看看能不能把畫面放大。”奧爾加說道。
哈代依言把畫面放大了,高清攝像頭確實足夠高清,看來當初交通部那個“從攝像頭裡就能看清司機有沒有玩手機”的宣傳確實不是誇大其詞。但是雖然攝像頭能拍到車子擋風玻璃的畫面,卻很不巧看不清駕駛員的臉:司機戴著墨鏡,棒球帽的帽簷壓得低低的。雖然坐在車裡的時候打扮成這樣確實奇怪,但是也不能確定他真的就是嫌疑人。
“往後退幾秒,退到剛才拍車身側面的畫面上去,我看車身側面好像有東西。”奧爾加說。
哈代哢噠哢噠地點擊鼠標,畫面往後退了幾秒的時間;奧爾加從哈代手裡抽走鼠標,把放大比例調到最大;這樣就可以看見,車子側面有一道長長的劃痕,估計是在什麽地方發生了剮蹭。
奧爾加又點了點屏幕:“你有沒有發現,這輛車的車漆是黑色的,但是被刮掉漆的那部分下面那層是紅色的。你見過噴漆之前就是紅色的車嗎?”
“……這輛車是重新噴漆的?”哈代的聲音猛然提高了。
“十有八九,把偷來的高調紅色汽車噴成黑色不是人之常情嗎?”奧爾加一邊說一邊猛然轉身,抓起了哈代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你繼續追蹤這輛車的走向,出於保險起見,我看看其他錄像:如果這輛車的司機早就盯上你了,這輛車肯定經常在你家附近出現。”
十一點零十四分。
“好的,克萊拉。”赫斯塔爾很有耐心地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屋子房頂附近有一個特別特別窄的窗戶,門我也推不開。”克萊拉匯報道,顯然凶手留給她的那個攝像頭的視野范圍相當之窄,她只要走幾步就走到赫斯塔爾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屋子裡什麽也沒有,只有高處有個鐵架子,上面有個……鐵罐。”
“鐵罐?”赫斯塔爾心裡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慢慢地嘶嘶冒氣,有種刺鼻的氣味。”克萊拉說,說道最後一個詞的時候沒忍住打了個哭嗝,“那是有毒的東西嗎?我會死是嗎?”
“沒事兒的,一會兒我們就會找到你了,什麽也不會發生。”赫斯塔爾生硬地安慰她道,一邊說一邊往阿爾巴利諾的方向看了一眼:把他推到這個令他陷入手足無措的處境裡的人就跟沒事人一樣在屋裡轉來轉去,就是不肯靠近筆記本電腦半步。
赫斯塔爾並不奇怪,阿爾巴利諾估計會挺喜歡看他落進並不熟悉的處境:無論是他被變態殺人狂綁架還是他不得不去安慰一個被綁架的小女孩。
“你真好。”小女孩淚眼婆娑地說。
——聽見她說這話,赫斯塔爾忍不住又瞪了阿爾巴利諾一眼,對方在克萊拉看不見的地方誇張地捂住胸口,露出一副“我好心痛啊”的假惺惺的表情。
“你能夠到那個鐵罐嗎?”赫斯塔爾努力把罵人的想法拋之腦後,繼續問道,現在想辦法解決克萊拉快被一氧化碳毒死了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克萊拉又一次離開了畫面范圍,顯然是去嘗試了一下夠那個鐵罐。過了不一會兒她就又回來了,聲音聽上去很沮喪:“夠不到,它被放得太高了……我感覺有點惡心,而且還開始頭疼了。”
根本不需要是個醫生就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早期症狀,看來室內的一氧化碳濃度已經逐漸提高了。
阿爾巴利諾顯然聽見了她的話,因為他幾乎立刻把那套“轉來轉去就是不靠近”的原則拋之腦後,很快回到了屏幕前面。他越過赫斯塔爾的肩膀,似乎並不介意自己的嘴唇快碰到對方的耳垂。
他說:“克萊拉,你坐下吧,不要走動或者跑……離那個罐子遠一點,對。”
Fxsh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