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赫斯塔爾的手被拷住,他簡直想要直接用手去掐他的脖子,但是阿爾巴利諾下一秒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同時下身猛地一撞——這下來得有些猝不及防,赫斯塔爾整個身軀一震,感覺到大腿痙攣一般顫抖。
他把所有的呻吟都卡在嗓子裡,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此時此刻他們胸膛相貼,隔著皮膚和骨頭都能聽見對方強烈的心跳聲。下一秒阿爾巴利諾微微直起身來,他一隻手依然抓著赫斯塔爾的肩膀,另一隻手撐在床板上,然後俯下身,嘴唇又一次貼上了赫斯塔爾的胸口。
他的嘴唇依然輕輕地擦過乳暈周圍的皮膚,慢慢地向其他方向親吻過去,力量稍微比之前重一點,帶來了一些尚且可以忍受的疼痛——氟他胺乳房女性化的副作用十分普遍,赫斯塔爾心知此時此刻他胸部的觸感和全是肌肉的胸肌絕對不太一樣,副作用會帶了更加柔軟的觸感和……糟糕的垂墜感,看那些因為吃多了垃圾食品導致乳房發育的肥胖男性就知道了。赫斯塔爾知道按自己的服藥時間和體脂率來說不至於那麽糟糕,但是他又不是和阿爾巴利諾第一次上床,對方肯定能察覺到有什麽不同。
阿爾巴利諾聽見赫斯塔爾嘶了一聲,其實對方應該沒那麽疼,也不是那麽不能忍疼的人,那麽對方發出這樣的聲音可能就是單純地希望他退開。
阿爾巴利諾再一次直起身,這是一場異常緩慢的性愛,他們的身體依然相連,這是實際意味上的親密。赫斯塔爾正注視著他,月光在那雙藍色的眼睛裡落了一片極亮的碎片。阿爾巴利諾意識到對方的耳垂顏色略深,顯然是燙而軟的。
“怎麽?”於是他問,“你能面不改色地衡量為了想要得到的東西需要作出的犧牲,接受那些科學家的提議,卻會在我面前害羞?”
赫斯塔爾緩慢地眨眨眼,高聳的眉弓之下是一片漆黑的影子,他說:“羞恥是人類的本能。”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讓人感覺到自己怪異而孤立無援的時候,他們就會這樣。”
阿爾巴利諾笑了笑,然後他又動作起來,黑暗中一片水聲似乎被攪得極細。他湊過去舔了舔赫斯塔爾的耳垂,那確實是燙而軟的,比赫斯塔爾本人的內核更為柔軟,更為鮮活直白。
這身軀在他之下因為過量的快感而顫抖,他卻沒有那種自己編織的羅網終於籠罩在獵物的頭上的感覺——這感觸大不相同,因為他身下的並不是獵物的皮毛,被束縛住的雙手是捕食者的利爪。這感覺反而像是他們站在破曉事情黑暗的山巔,而新世界尚且隻向他們掀開了一角。
“那就拋棄那些本能。”阿爾巴利諾在赫斯塔爾耳邊喃喃地說道,“你是戰無不勝的。”
阿爾巴利諾對時間的把控十分精準,因此等兩個人整理好衣物,尚未到他跟外面獄警約好的那“一個小時”。剩下的一段時間得以讓阿爾巴利諾打開窗戶,讓室內旖旎的氣息散去,並且把其他東西收拾好。
燈被重新打開了,對於之前已經習慣室內的黑暗的赫斯塔爾來說稍微有些刺眼,他坐在床沿上活動著被壓得麻木的手指,看著阿爾巴利諾把乳膠手套、清理過各式液體的紙巾等等東西都收進密封袋裡,然後把袋子扔進牆角的一個大學生式的雙肩背包裡——那顯然是他用來偽裝“威廉姆·奎因”的道具之一。
“為什麽是‘威廉姆’?”當他仔細地清理室內可能留下的任何指紋和DNA痕跡的時候,赫斯塔爾忽然問道。
“為什麽是‘威廉姆’?”當時,加布裡埃爾·摩根斯特恩也這樣問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在“索多瑪”面談,這次坐在舒適的沙發椅上的只有一個人,薩迦利亞並不在,而加布裡埃爾本人的坐姿閑適到令人懷疑她方法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可以輕易扭斷她的脖子。
放在他們面前的不僅僅是美酒,還有一份完整的假身份——“完整”的意思是這個假身份附帶了從高中開始的所有畢業證明,在任何一所機構裡都能查到相應的記錄。
從這個角度來講,它甚至不能被稱之為假的。阿爾巴利諾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從哪裡弄到這種東西的,他似乎還是不問為好。
這些證件上寫的名字是“威廉姆·奎因”。
“你猜呢?”阿爾巴利諾心情很好的反問道。
“那是你要去找的那個人的曾用名,我也是看報紙的。”加布裡埃爾聲音輕柔地說道,“叫威廉姆的人千千萬萬,我相信你作為鋼琴師,自然不一樣泯然眾人……那麽,你怎麽保證他一看見這個名字就知道是你要來呢?以你一貫的作風,你當然能保證這一點,是嗎?”
阿爾巴利諾對此只是報之以微笑。
“所以問題當然是出在你為自己選擇的姓氏上,‘奎因’,”加布裡埃爾慢吞吞地說,用手指慢慢地卷著豔紅的發梢,“‘Queen’可不是個常見的姓氏,提到它,我就只能想到那位有名的推理小說家了。”
“哦,這樣說,那個小說家對我們而言有重要意義——至少,重要到當這個假名出現在赫斯塔爾面前的時候,他能聯想到那可能是我。”阿爾巴利諾輕輕地說道,“所以你的結論是?這是我喜歡的作者還是他喜歡的作者?”
“我認為都不是,說真的,我總覺得阿瑪萊特先生不像是會欣賞這一類推理小說的人。”加布裡埃爾笑眯眯地說,在這種小事上,她顯得過於興味盎然了,“如果讓我猜的話……那是你父親喜歡的小說嗎?”
而此時此刻,赫斯塔爾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因為它的含義是‘意志’,強而有力的戰士,赫斯塔爾。”阿爾巴利諾坦然地回答,他擦乾淨最後一處有可能留下他的指紋的位置,直起腰來,重新給自己帶上一副乾淨的手套,“那正是你所擁有的東西——使你變成今天的樣子的基石。”
“我之前的名字是我母親起的。”沉默了片刻,然後赫斯塔爾忽然說道,他的聲音裡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點譏諷,“當然,然後她很快離開了我們,把一個沒斷奶的小孩和一個酗酒的男人留在了一起。”
“人人都會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其實你也應該清楚當時的她是怎麽想的。”阿爾巴利諾簡單地說道。
赫斯塔爾微微地彎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那是個毫無笑意的表情:“是的,人會在孩子和自由之間做出選擇。”
“我父親?”阿爾巴利諾帶著奇特的表情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呢?”
加布裡埃爾掃視著他,用懶洋洋的語調說:“因為根據我的理解,你的母親也不會是非常喜歡推理小說的類型,而你自己則沒有自大到要把自己的喜好編進名字裡去,還要讓別人一眼認出來的地步……這樣用個排除法,應該就是你的父親了。”
“所以說,你認為我仍然在紀念他們?”阿爾巴利諾反問道,“許多側寫師關於禮拜日園丁的側寫都不是這樣推斷的。”
“因為他們認為你既然是個心理變態,就應該冷酷無情,既然每個人在你眼中都一樣低等,那麽就不應該有什麽東西還存在於你的心裡。”加布裡埃爾笑了笑,“但是即便不談論‘愛’,依然有某些東西以某種方式長存在你的生命之中,這正是所有人賴以生存的基石。”
“何以見得呢?”
“因為赫斯塔爾·阿瑪萊特用來槍擊斯特萊德的那把槍是你給他的禮物,你的父親正是用那把左輪手槍自殺的。”
她稍稍放輕了聲音。
“也是因為,你讓我幫你安排的那套出境的文件——兩套不同的身份,飛往摩洛哥的兩張機票,不是嗎?你心裡很清楚,阿瑪萊特知道你不能給他他想要的東西——我們稱之為‘愛’——但是盡管如此,你依然對最後的結局抱有希望,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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