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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與槍》第279章
  阿爾巴利諾微微地眯起眼睛來,輕飄飄地哈了一聲。



  “我知道有些人不願意跟與他們同樣聰明的人對話的感覺了。”他簡單地說。



  “就這樣,雖然你不會為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結局遺憾,但是他們依然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了自己的痕跡。”加布裡埃爾笑眯眯、甜蜜蜜地說道,聲音裡的假意的成分勝過真情,“我也是如此。即便你可能會不太喜歡我,但是我依然有格外令人印象深刻以至於你不得不記住我的部分。”



  她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睛。



  “認識你真是十分愉快。”加布裡埃爾說,“禮拜日園丁。”



  “我母親也做了與之類似的選擇,她選擇的後果是我得想辦法在我父親和警察面前說謊,以解釋她為什麽會溺水。”阿爾巴利諾輕快地眨了眨眼睛,他從桌子上拿過一個藥瓶,裡面倒出兩顆藥——就好像赫斯塔爾明天晚上會在醫務室裡吃下去的數目一樣——然後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把手伸到赫斯塔爾的唇邊。



  “如果她選擇的是愛情,那麽她就會活下來。”赫斯塔爾掃了一眼抵在他唇邊的手指,慢慢地說道。



  “但是生命中並不是只有愛情的。”阿爾巴利諾帶著笑意回答。



  赫斯塔爾看了阿爾巴利諾一眼,然後允許他把這東西喂進自己的嘴裡,並且就這阿爾巴利諾的手用杯子喝了水,把這些藥片咽下去。



  藥的形狀和之前杜登·科奧斯帶來的並不相同,這不令人驚訝,赫斯塔爾很清楚阿爾巴利諾既然已經借著一個假身份來到這裡,就不會再給他吃之前的那些藥,光是氟他胺的各種副作用就令人很受不了,更不用說那些藥片的成分裡還含有其他鎮定藥物。



  這可能造成的後果是,阿爾巴利諾得想辦法更努力地糊弄珍妮·格裡芬:本來赫斯塔爾在獄中的事跡就很讓格裡芬懷疑藥物根本沒起效,如果乾脆連藥都停了的話……



  赫斯塔爾想了想,然後問:“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麽?”



  這個時候阿爾巴利諾已經把水杯放回桌子上,他回頭看向赫斯塔爾,唇角沒有笑意。實際上,他看上去似乎稍稍有些困惑了,他沉默了一兩秒,就好像在思考著什麽,然後忽然歎了一口氣,說:“所以說你是都不問是什麽就吃下去了嗎?”



  赫斯塔爾嗤笑了一聲,回答:“這是什麽問題?我知道你又不會——”



  他沒能說完,因為阿爾巴利諾湊過來,又輕又快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像是一陣迅疾的風。



  “是維生素C。”阿爾巴利諾的嘴唇掠過他的耳邊的時候悄悄地說道。然後他很快直起身子,這是手指依然落在赫斯塔爾的肩膀上。



  此時此刻赫斯塔爾的手還是被反銬著,坐在床上仰頭看著他,他們上次處在類似於這樣的情景之中的時候,還是在殺手強尼的地下室那張破破爛爛的床墊上。當阿爾巴利諾注視著赫斯塔爾的時候顯然也想起了這一點,他忽然笑起來,說:“我記得我之前說過,你仿佛身處布歇的《浴後的狄安娜》之中。”



  赫斯塔爾嘲諷般地掃了他一眼,用那種慣常的尖刻語氣說:“你確實說過這句話,雖然我很不願意回想那個時候的你都乾出了些什麽糟心事。”



  ——確實如此,當赫斯塔爾被殺手強尼綁在地下室裡,試用用一片沾著血跡的碎瓷片割開綁著他的繩子的時候,可絕對沒想過他會和阿爾巴利諾·巴克斯有現在這麽一天。而算起來時間甚至還沒過一年,他身邊的大部分人已經和去年這個時候大不相同了。



  “當時,”阿爾巴利諾輕聲說道,“我以為我的結局會像是被阿克特翁的獵犬撕碎的鹿。”



  “我當時確實很想那麽做。”赫斯塔爾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回答道。



  “正如我所說:你的金箭已經洞穿我的心臟了。”阿爾巴利諾裝模作樣的、笑眯眯地回答。



  注:



  [1]阿克特翁是阿裡斯塔俄斯和奧托諾耶的兒子;他是維奧蒂亞的英雄和獵人。據奧維德的《變形記》,他在基塞龍山上偶然看到女神阿耳忒彌斯(掌管野生動物、生長發育和分娩的女神)在沐浴,女神因而把他變成了一隻鹿,這隻鹿被他自己的五十隻獵狗追逐並撕成碎塊。



第116章 被冒犯的月神 05



  “提圖斯兄弟會”在新塔克爾聯邦監獄的老大、艾薩克最近心情不佳。



  在入獄之前他就是提圖斯兄弟會的高層,因此現在還經常可以收到從外面傳來的最新消息。最近維斯特蘭的黑幫之間發生了一件大事:由於某種不可知的原因,以維斯特蘭東區的紅夜鶯街為中心,原本瓜分此地的黑幫們紛紛向四周退卻,而那裡的一個新勢力讓出了一大片地盤。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沒有任何火並發生,但是這些老牌黑幫顯然也並不是自願的,而是某種更為強大的力量迫使他們做出了退讓。紅夜鶯街附近原來是拉丁王幫派的地盤,那裡林立的酒吧和夜總會曾經帶給他們相當可觀的收入,他們在被迫讓出地盤之後十分不滿,有些黑幫成員試圖重返紅夜鶯街挑釁——



  “結果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帶消息來探監的那位表情唏噓地說道。



  本來這事跟提圖斯兄弟會沒什麽關系,他們在紅夜鶯街附近沒有勢力,跟拉丁人們也一向涇渭分明,但是這隻蝴蝶煽動翅膀之後,提圖斯兄弟會不知道怎麽也被卷進了衝突裡……總而言之,失去了紅夜鶯街附近的大塊地盤的拉丁王幫試圖從其他方向上擴展地盤,要不然他們的勢力會大受影響,而他們的“其他方向”正好跟提圖斯兄弟會毗鄰,衝突就這樣產生了。



  艾薩克收到消息的時候,提圖斯兄弟會已經和拉丁王幫產生了兩場衝突,有幾個人受了槍傷、十幾個人進了局子;“街頭颶風”的人一向是提圖斯兄弟會的死對頭,在這種關頭當然也趁著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趁火打劫,半個維斯特蘭的地下世界都因為紅夜鶯街街頭勢力的更迭而蠢蠢欲動。



  這種火藥味當然也傳進了監獄裡,現在在街頭產生過摩擦的這幾個黑幫愈加劍拔弩張,給他帶話進來的人說外面的兄弟迫切地希望他能幫忙找找監獄裡這部分拉丁王幫派的人的麻煩,畢竟州立監獄中拉丁王幫的老大傑羅姆在外面的話語權還挺重。



  艾薩克也真心希望自己能解決這事,但是現在他們和街頭颶風的人劍拔弩張,有個他的手下在勞動的時候被人敲斷了腿骨,另一個街頭颶風的家夥在盥洗室裡被碎玻璃劃開了肚子。現在他們無論把走到哪兒都受到獄警們若有若無的注目,平心而論,現在真不是個動手的好時機。



  況且,艾薩克也不是那種凡事親力親為、最後還會不幸遭受敵手所有憤怒反噬的家夥。



  ——此時此刻正是無聊的自由活動時間,艾薩克在一群打牌的德裔移民中間找到了他的目標:那個名叫菲斯特的年輕人在一群移民之間打牌,互相用煙頭做賭注,而赫斯塔爾·阿瑪萊特並沒有參與他們的牌局,實際上他坐在離他們幾米處的操場鐵絲網附近,冷淡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於是艾薩克繞過打牌的人,他的手下們遠遠綴在身後,免得那個瘋子跳起來對他暴起一擊。當他的影子落在阿瑪萊特身上的時候,對方抬起頭來看他。



  眼前的這個人——有名的律師,只要給錢就會給人辯護的家夥,同時也是性侵案的受害者——在入獄幾個月之後為自己博得了奇怪的名聲。



  拉丁王幫看他不順眼是有先決條件的,艾薩克聽說過這樣的傳聞:據說阿瑪萊特還做律師的時候,拉丁王幫派費盡心機想陷害另一個幫派的老大入獄,就是阿瑪萊特為那個人辯護、使他免於刑罰的。對於記仇的黑幫來說,有這樣的過節讓拉丁王幫的人當然選擇在此人入獄之後第一時間去找他的麻煩,然後就被接連兩起流血事件狠狠打了臉。



  “鋸子”傑克的眼睛、浴室裡慘死的打手……雖然阿瑪萊特逃過了獄警的眼睛,但是人人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在此之後,那些想教訓阿瑪萊特的刺頭安分了不少,在後來的很長時間裡,隻發生了幾次“小小的磕碰”,其中包括阿瑪萊特用活動室裡的一把椅子把試圖調戲他的人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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