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能描述一下這個男人的相貌嗎?
證人1:我估計他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金發,身材稍微有些發福。我記得在路燈之下,能看出他的頭髮有些稀疏。但是因為他是逆光站著,所以臉上全都是陰影,我沒有看清楚他的具體長相。
哈代:也就是說,這個出現在綁架現場的男人,實際上和本案的被告人體型十分相似?
阿瑪萊特:反對。法官大人,這是具有誘導性的,到目前為止並沒任何證據能證明哪天斯特萊德先生出現在索米爾鎮。
法官:反對有效。哈代女士,請您重新措辭。
哈代:米達倫,(她停頓了一下)你能辨認出現在坐在被告席上的是否是你被綁架那天晚上看見的人嗎?
證人1:……(遲疑地)我不確定。他們的提醒看上去非常相似,但是當時我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我不確定。
哈代:好的。那麽,今年三月三十一日發生了什麽?
證人1:那天我本來和往常一樣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裡——那些人把他們抓來的孩子都關在一個建築物的地下室裡面,是用木板單獨分開的隔間,隔音效果很不好。所以我能聽見外面傳來了喧鬧聲,到了下午,一個平時負責看守我們的男人把我和其他孩子都從各自的隔間裡轟出來,把我們關在另外一個單獨的房間裡……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和我一樣遭遇的其他孩子們。
哈代:除了守衛們,你還看見了誰?
證人1:羅文先生。他好像是這些守衛的老板,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會來一次,在地下室裡轉一圈、視察孩子們的狀況。實際上我沒看見過他的臉,但是會聽見他站在走廊上大聲訓斥別的孩子的聲音,所以我很肯定來的那個人的羅文先生。
哈代:他一直和別的守衛一起留在房間裡嗎?
證人1:不,他只是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並且不停地看表。然後他對那些守衛說,“準備得都差不多了,我會帶斯特萊德先生來看一眼。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咱們凌晨就出發。”……他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守衛看著我們。
哈代:他沒有再回來嗎?
證人1:沒有。其他守衛輪流看守我們,直到晚上,忽然有另外一個男人衝進屋子,對當時負責看守我們的人喊道:“條子要來了!老大讓我們先帶這些小孩走!”——然後他們就把我們帶出了房間,想要把我們趕進一輛箱型車裡。
哈代:你認為,這個來報信的人口中的“老大”是指羅文嗎?
證人1:我想不是。這些看守從來都隻叫對方“羅文先生”,因為他們也經常在我們附近談起他,我從沒有聽過他們叫羅文先生“老大”。
哈代:所以你是否認為,這些看守口中的“老大”另有其人?
證人1:我認為是的。
哈代:好的。法官大人,我沒有其他問題了。
法官:阿瑪萊特先生,到你提問了。
阿瑪萊特:普爾曼先生,在你和其他孩子被關押在郊區的教會福利院舊址的時候,最經常遇到的人是誰?
證人1:我們被關的小隔間裡,每扇門上都有一個小窗口,守衛們是從那裡把食物推進來的,所以其實我們也看不清他們的臉。每星期差不多有一次,我們能聽見羅文先生來巡視一圈。
阿瑪萊特:你之前說羅文說話的聲音很大,但是你實際上並沒有見過他的臉,那你是怎麽確定他是誰的?
證人1:守衛們會叫他的名字,我聽見他們叫他“羅文先生”。況且後來他被捕之後警局的警官們給我聽了他的審訊錄音,我很確定他和每周出現在屋外的人是同一個聲音。
阿瑪萊特:守衛們和羅文在屋外的時候,進行的對話都是什麽樣的?
證人1:守衛們向他匯報每星期的情況,而羅文先生向他們安排事情——(吸氣)嗯,下次“晚宴”帶哪個孩子去參加,或者誰“如果再試圖反抗就狠狠揍他一頓”,什麽的。不過當然啦,一般“被狠狠揍”的那個人都是我。
(陪審席裡遲疑的、稀稀拉拉的笑聲)
阿瑪萊特:羅文曾向守衛們傳達過別人的命令嗎?還是說他的所有安排都是以“我”為主語?守衛們跟他的談話中透露出他們有其他領導者的意思嗎?
證人1:……沒有,羅文先生自己安排所有事情,守衛們也從沒提到過別的人名。除了我們被救的那天晚上,他們……
阿瑪萊特:但是實際上,你客觀上並不能確定那天晚上守衛嘴裡提到的那個“老大”就真的不是羅文,對嗎?
證人1:可是——
阿瑪萊特:在緊急情況下,他們確實有可能用“老大”稱呼羅文,不是嗎?
哈代:反對。阿瑪萊特先生,這種文字遊戲並沒有意義——
法官:請肅靜。阿瑪萊特先生,繼續。
阿瑪萊特:所以,普爾曼先生,盡管因為“守衛們從未叫過羅文‘老大’”,所以你主觀上推斷當時他們稱呼的應該是不在場的另一個人,但實際上,你也不能判斷他們指的究竟是誰,對嗎?
(漫長的停頓)
證人1:……是的。
阿瑪萊特:那麽再讓我們談談之後發生的事情吧,你被帶到過紅杉莊園去嗎?
證人1:去過。兩次。
阿瑪萊特:你和紅杉莊園的那些俱樂部成員有任何接觸嗎?——或者說,他們侵害過你嗎?
(旁聽席中響起竊竊私語聲)
證人1:(漫長的沉默)不,沒有。(停頓)我想可能是因為我的年齡偏大了,兩次都沒有人選擇我。我只是留在莊園一層的一個小房間裡等候,後來就被他們帶回去了,沒有見到任何俱樂部成員。
阿瑪萊特:……好的。(停頓)我明白了。(停頓)那麽,你在兩次去紅杉莊園的經歷中,也都沒有碰見過卡巴·斯特萊德是嗎?
證人1:是的。
阿瑪萊特:那麽羅文呢?
證人1:兩次都是看守蒙住我的頭、把我塞進汽車後備箱裡帶到紅杉莊園去的,羅文先生在莊園等我們,我被帶上莊園台階的時候,能聽見他的聲音。
阿瑪萊特:意思是,你無法指證羅文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斯特萊德先生,在紅杉莊園的俱樂部成員們侵害孩子的時候,出現在案發現場對嗎?
證人1:……是的。
阿瑪萊特:法官大人,我沒有其他問題了。
引用自:《對斯特萊德案定罪問題的一點淺見》
作者:奧斯卡·索爾米亞
發布日期:2017-05-01
此案的難點在於,警方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卡巴·斯特萊德參與到紅杉莊園的犯罪中去——要麽他是個十分謹慎的罪犯,要麽他就確實是無辜的。
在檢察官辦公室以綁架、性侵兒童、強製賣淫、非法監禁等多項罪名起訴斯特萊德之前,WLPD和本地罪證實驗室的相關人員進行了工作量巨大的取證行動;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的事實是:沒有一個人證能切實地證明斯特萊德參與到以上有關兒童的犯罪中去,他或許確實組織了紅杉莊園中的某些非法賣淫活動,但是按照他本人的證詞,與那些惡童受害者有關的所有犯罪都是他的秘書羅文“在他並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的。
對此案不甚了解的旁觀者可能會感覺到這種控訴聽上去匪夷所思,那是因為他們忽略了案件的許多細節支出:拘禁那些孩子過程中的一切收益都是由羅文本人支出,郊外用於監禁的建築物租賃合同也在羅文名下,在案發現場被捕的所有打手都一致供認羅文本人就是雇傭他們的老板。
鑒於目前控方能拿出的證據只是幾個證人模棱兩可的證詞,懷疑除羅文之外紅杉莊園的罪案還有其他主使者,但是它們無疑都不算是決定性的證據——控方依然在這方面試圖盡到他們的最大努力,但是到現在為止,這種努力隻像是一種無用的掙扎。
因為另一方面,甚至羅文本人也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在斯特萊德案開庭之前,他就已經與檢察官辦公室達成了認罪協議,在他的證詞中,他承認自己“被欲望蒙蔽了雙眼”,是紅杉莊園這起可怕的案子唯一的主使者。他承認自己與莊園的某些俱樂部成員達成了一致(但是他拒不供認這些成員的名字),在斯特萊德管理的疏漏之下秘密地向這些成員提供可供“玩賞”的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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