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除了裴家大長老真摯的笑臉,大家都沉默了,包括奉天牽著的那匹戰馬。
杜聖蘭輕咳一聲,看向老婆婆。
後者微微搖頭。
在大長老迫切的眼神中,杜聖蘭幫忙問了下原因。
老婆婆乾癟的嘴唇動了動,表現得也很誠實∶"沒看上。"
氣氛再次沉默了,不得不說這是裴家大長老人生的巔峰,最後是由蝕魂道君出面打了圓場∶"此人有傷在身,需要在這裡修養,婚約既已解除,我也 不好厚顏留下。"
極限一換一,蝕魂道君將自己摘乾淨了,準備離開。
杜聖蘭保持鎮靜,正色對大長老說∶"半月後,我來接你下界。"
大長老的目光全放在老婆婆身上,杜聖蘭深吸一口氣,交代了兩句,讓他在此處不要亂跑等等,緊接著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一直到出了小世界,杜聖蘭才鬆了一口氣。
"我以前還是太淺薄了。"
他居然覺得能靠一己之力覆滅四大家族,另外三個還有可能,特別是墨家已經滅亡,但裴家……如今看來但凡一息尚存,百年後都可能捲土重來。
一路上,兩人碰到不少才從瓊玉閣出來的修士,看到杜聖蘭的一瞬間,他們的目光多少有了些變化。
…你來了。
瓊玉閣閣主和副閣主的職業微笑,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中。
杜聖蘭大約能明白他們眼中的幽怨是從何而來,那個宣傳片確實魔性,就像是打油詩給自己留下的陰影。 他都做好準備迎接兩句冷嘲熱諷,不料那修士面上的鬱悶一掃而空,對前方的友人推薦道∶"瓊玉閣最近在搞活動,沒事的話可以過去轉轉。"
抱著不能只有自己受到摧殘的想法,修士積極推薦給別人。
至於害人他們明明是好心建議去免費治療一下暗傷,怎麼能說是害
繼羅剎道君之後,飛雪道君也閉關了。
杜聖蘭到任務堂領了歷練獎勵,發現居然有一本秘籍,這是靈青道君專門為他找來,能製造出花開富貴的異象。
「師兄果然很可靠。」自己只是提了一次,就立刻找來了。
看他搞得這麼神秘,顧崖木湊過頭,可惜東西已經被收起來。
"是個驚喜。"杜聖蘭微笑。
年底的生日驚喜。
顧崖木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
潛心修練了半月,杜聖蘭如約去接了裴家大長老,對方好像還不太想離開,一步三回頭。 一直到出了小世界,他的身軀有些佝僂,不知道是因為仙界靈壓,還是痛心。
實力這麼強,手下還統領一堆怪物,這麼一步登天的幾乎居然就錯過了。
裴家大長老痛啊!
杜聖蘭搖了搖頭∶"恕我直言,對待感情還是要真誠。"
哪裡能當成梯子使用
大長老心平氣和∶"如果她同意聯姻,我會永不背叛。"
杜聖蘭怔住,顧崖木都斜眼望過去∶"當真"
"當然。"大長老頷首∶"否則她心氣不順,把老夫打死了怎麼辦"
言之有理,無法反駁。
一直到了界壁,杜聖蘭都未曾多說一句話。 他心血來潮一併回了九川大陸,途中刻意路過安武城,和顧崖木在半空中欣賞了片刻。
安武城是杜家的地盤,每年七月末,杜家會有一次祭祀儀式。
整個安武城有些過分安靜了,走在街上的武者沒有幾個交流的,似乎都心事重重。 杜青光沒有回來舉行祭祀儀式,再加上近期的一些傳言,他們心中的不安加劇。
杜聖蘭忽然道∶"杜家的沒落會比想像中快。"
論中間實力,杜家仍舊是所有勢力中最強悍的,但他們有一個致命弱點,過度崇拜杜青光。
杜青光是杜家的主心骨,杜家是他的一言堂,一旦杜青光出事,各支脈爭權,杜家會立刻陷入內亂。
"那不是剛好"顧崖木說∶"看他們自掘墳墓,看他們塌高樓。''
杜青光和杜北望已經沒了,有怨的杜聖蘭之前也劈死了不少,現在只等著大廈將傾。
裴家,天機樓總樓,還有仁義堂都在一座城裡。 合歡宗遷宗後,仁義堂也回歸了原來的地盤,杜聖蘭準備順路看一眼,兩人在街道上不緊不慢走著,杜聖蘭腳步驀地放緩了片刻。
不遠處,有一道幽怨的視線飄過來,當他抬頭看去,對方立刻轉移視線,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一看就是情債。"
裴家長老一直跟在他們身後,還想提一下族譜的事情,可沒找到機會,見狀咕噥了一嘴。
總不能因為一個眼神去找對方麻煩,杜聖蘭沒放在心上。 經過天機樓,正從裡面走出來的一位修士看杜聖蘭的眼神同樣很複雜,低頭快步走了。
"…"杜聖蘭索性進去了天機樓,購買了和自己相關的情報。
確定這段時間風平浪靜,下界並未因為他起過什麼風浪,杜聖蘭蹙眉∶"莫非是我多心了"
顧崖木搖頭,先前那兩個人的確有古怪,他略一沉吟∶"抓一個問問。"
杜聖蘭搖了搖頭,除非搜魂脅迫,想要問出來真話很難。
去了一趟仁義堂,裴螢正在排下個月的傭兵任務,她也說最近沒出什麼事,他們這才放心返回冥都。
這次的歷練任務獎勵中,有一些可以做食材使用,杜聖蘭準備拿給雪花獅子,結果又發現了一個用複雜眼神看他的修士,對方還是一位導師。
這下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顧崖木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杜聖蘭注意到一道黑影稍縱即逝,跟著那位導師離去,猜出顧崖木是派心魔去盯梢 。
調查結果出來前,兩人在人面樹冠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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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心魔回歸。
它特別激動,話都有些說不清∶"快,快來!"
杜聖蘭停止打坐,一人一龍同時看著它。
心魔∶"晚了就來不及了。"
路上,杜聖蘭問∶"什麼事這麼急"
"捉姦。"
「::
斂息法讓杜聖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隨著心魔一路來到導師宿舍。
後方噴泉邊,一人一魚面對面站著。
此人便是白天用複雜目光看杜聖蘭的導師,至於魚……杜聖蘭低頭看了一下手腕,上面的紋身還在,但根本沒有往日栩栩如生,八成是紅鯉製造出自己還在的假象。
夜色下,紅鯉擺尾,晃出一行小字∶我們不能再見面了,被他發現會打死你的。
導師皺了皺眉,就在半月前這隻鯉魚主動找上門,說能幫助積攢氣運,之後的修練果然是一日千里。 紅鯉又說自己才是它理想中的主人,奈何因為杜聖蘭的存在,他們間的緣分只能到此為止。
""
導師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
魚尾巴貼在了他的嘴上,紅鯉扭過腦袋,就像當初拋棄灼日道君跟著杜聖蘭一樣,只留下一句∶一道別兩寬,往後各自歡喜吧。
"…"
紅鯉再一次想用尾巴堵住他的嘴,然而導師已經先一步把話說完;"你回頭看看。
一扭頭,杜聖蘭和顧崖木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旁邊還有一團黑漆的心魔。
紅鯉受驚,魚鱗瞬間全部炸開。
杜聖蘭迎面走來,導師反而鬆了口氣,其實他一直很好奇這條魚為什麼會找上自己,甚至免費資助修練進度。
兩根細長的手指夾著魚尾巴,杜聖蘭冷冷道∶"解釋。"
在它編出瞎話前,杜聖蘭鬆開手的同時提醒道∶"你只有一次解釋的機會。"
魚尾巴蔫蔫地擺動,開始解釋來龍去脈,前些日子走火入魔散了氣運,它開始延緩修煉進度,比如找一些氣運相對旺盛但又資質一般的修士作目標對象。
杜聖蘭∶"說明白點。"
紅鯉解釋它的修練方式很特殊,這個過程中可以得到某種反饋,今夜選擇分手是知道最多只能利用這名修士至此,對方如果再藉由自己修煉下去,早晚會落得像灼日道君 一樣的下場。
魚尾輕輕擺動∶分手總需要一個藉口。
顯然杜聖蘭就是那個藉口。
心魔聽了都忍不住詬病∶"垃圾藉口,有人信"
紅鯉低頭,繼續寫字∶飛雪城就有人信了。
能到冥都執教的至少都是有腦子的,此刻聽聞真相,導師單純覺得這條魚戲好多。
杜聖蘭靜靜盯著紅鯉看了片刻∶"你上輩子是姓裴吧"
他嚴重懷疑紅鯉就是裴家流落在外的血脈。
不料紅鯉很認真地強調了一下,它不是跟著裴家長老學壞,而是一隻金爪雞。
"金爪雞常夜半三更到羅剎門附近…勾引兇獸"
念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杜聖蘭的語氣微微拔高。
紅鯉繼續甩尾巴,說它看到了很多次。 這些兇獸有部分參加過滿月宴,現在都知道金爪雞的師父和羅剎門有幾分交情,所以沒有動手。
金爪雞正是仗這一點,大半夜地偷偷溜過來。
"圖什麼"
紅鯉表示自己問過一次∶慎口想讓別人誇它美麗。
最近一言難盡的事情實在太多,杜聖蘭輕輕嘆了口氣∶"現在,立刻,去給你的那些魚餌解釋清楚,能斷的都給我斷乾淨。"
紅鯉自知理虧,沒有做無謂的掙扎,它先去了無盡海域和海妖做告別,緊接著又去了附近一座城鎮。
杜聖蘭在樹下等著,看到它的告別對象後眼皮一跳,等紅鯉回來後皺眉∶"這大爺起碼應該是古稀之年。"
七十二。
紅鯉寫下一個數字,然後看了下顧崖木,還不到這頭龍的零頭。
它的目光暗示格外明顯,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顧崖木陰冷開口∶"燉了做魚湯吧。
杜聖蘭其實一直也挺好奇他的年紀。
"不大。"顧崖木只是這麼回應。
杜聖蘭想了想問∶"你敢當著老婆婆的面發誓嗎"
奉天女帝能辨識出所有的謊言。
顧崖木沉默了一下,反問∶"你想我死嗎"
""
奉天女帝同樣會殺死所有說謊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顧崖木∶我可以發誓我愛你,我能為你不顧一切,至於其他的,我有權保持沉默。 杜聖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