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聖蘭也是被這變化驚了一下,喉頭一動緩緩道:“他體內有一半皮皮蝦的血脈,且是罕見的一體雙魂,為善的靈魂只能發揮金丹期的實力,為惡的卻十分厲害。”
顧崖木周邊的人自動遠離了他一些。
杜聖蘭:“諸位不用擔心,他為善的靈魂立下過天道誓言,不能濫殺無辜。”
戒癡和尚也是愣了一下,一體雙魂之事十分罕見,但也確實存在。
杜聖蘭目中露出一絲疲態:“他從前樹敵不少,這些年來我也不得不東躲西藏。”
“阿彌陀佛,施主是個有大愛的人。”
杜聖蘭帶著顧崖木走到戒癡身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地獄又何嘗不是靈魂的歸屬之處……”
“大師,我們先走,邊走邊說。”
三人在眾人的視線中走遠。
一路走,一路傳來杜聖蘭的提問:
“大師是如何理解‘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我們來到這世上,究竟是為了取經,還是跳脫現有的規則?”
戒癡和尚沒有坐騎,出行是用一種類似蓮花坐台的法器。
杜聖蘭也坐了上去,余光卻在留意著下方學宮。
院長不知何時來了,看到天空有人離去,詢問道:“沒有找到傳承者,怎麽私放人離開?”
“有兩個是修佛法的,另外一個是皮皮蝦血脈。”
院長聞言道:“那倒是無妨。”
合歡心法傳不到佛門弟子身上去,皮皮蝦又是著名的醜,只怕在傳承斷絕和傳給皮皮蝦中間,合歡第二祖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天空上,戒癡和尚問:“施主對於‘修’字是如何理解?”
杜聖蘭望著下方:“傻逼。”
“……”
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杜聖蘭忙回過神,輕咳一聲:“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戒癡和尚:“不打緊。其實施主說真話要比違心話好多了。”
杜聖蘭這才認真地看過去。
戒癡:“出家人修一雙慧眼,貧僧不才,也有幾分成就。”他先看了眼顧崖木:“這位施主扮演善良人格時,眼神不真誠。”
空氣中一片寂靜。
分明是嚴肅的時刻,卻突然被‘噗嗤’一聲打破。
“不真誠……”杜聖蘭笑得毫不留情,拍了拍顧崖木的肩膀:“聽到了嗎?人大師說你不真誠。”
這還是顧崖木頭一次見他全無顧忌的笑聲,純粹是因為被逗樂了而開心。彎起眉眼間聚的光,像是春日裡最晴朗的天氣,看到的人心情也會變好。
笑夠了杜聖蘭重新保持端正的坐姿:“大師都知道了,為何還要幫我?就不怕我日後真的用合歡心法禍亂天地?”
戒癡愣了下,張了張口,末了道:“原來你是——”
“原來你不知道啊。”杜聖蘭聳了聳肩:“沒事,你放走了我,是共犯。”
被金光之事先入為主,戒癡和尚隻以為杜聖蘭他們是有了不得的仇家,才急著走。
杜聖蘭:“凡事都不能看表象,大師,我們都是好人。”
說罷給了顧崖木一個眼神。
顧崖木戲謔道:“我是好人,我曾立誓要覆滅絕殺殿,將其發展為救世濟民的地方。”
杜聖蘭:“我也用道心起誓,他是受我影響,才有這種宏願。”
天道誓言做不了假,二人你一眼我一語,反而落實了度化一說。最後連杜聖蘭自己都覺得,他是在渡顧崖木。
戒癡和尚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原來二位,真的有大愛?”
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
杜聖蘭笑道:“當然。”
戒癡和尚一連說了幾次阿彌陀佛,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杜聖蘭不動聲色地垂了垂眼,知道這和尚大智若愚,也許他想不明白其中關節,但勢必會告知五蘊和尚。擔心這師徒間有什麽特殊聯絡法子,杜聖蘭收起笑容:“承蒙照顧,大師,我們先走一步。”
一旁顧崖木已經取出飛舟,二人乘坐飛舟,很快消失在這片天地間。
“先去絕殺殿的寶庫避避風頭?”
一旦真相公之於眾,學宮必然會派人來追。
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顧崖木嗤笑道:“放心,就算五蘊和尚知道了,也不會說。”
一來他們可以隨時改頭換面,再者和尚又不是真正的超然世外,背後還有金禪寺,真說去了,日後有風波起,矛頭必將直指金禪寺。
他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望著杜聖蘭:“合歡宗第二祖看中你什麽了?真說起來,你那位‘新婚妻子’比你更適合得到傳承。”
杜聖蘭不解。
“她是天生媚骨。”
天生媚骨修煉合歡心法,進度必將一日千裡。
杜聖蘭沒想到裴家竟會出一個天生媚骨,稍稍吃驚了一下回答顧崖木的問題:“第二祖說我會放電。”
“……”
面對‘你在逗我’的目光,杜聖蘭頷首:“是真的。”
他輕輕用指尖去觸碰顧崖木的,一股微弱的電流順著顧崖木的手指一路蔓延,不疼,反而很酥很麻很舒服,雷電像是在拓寬他的經脈,帶來輕微的刺痛,但是筋脈更加堅韌後,又反饋來一陣奇妙的爽感。
顧崖木猛地屈起手指:“合歡功法,當真邪門!”
“這不是合歡功法,是我自創的天雷淬體,但還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第二祖傳下來的什麽為愛癡狂法,先前時間緊迫,他壓根沒來得及修煉。
“……”
杜聖蘭這門天雷淬體目前漏洞百出,正好現在沒什麽事,他向顧崖木請教道:“天雷中本身就蘊含兩種法則,一種毀滅,一種新生。”
修士在渡劫後肉體往往更加強悍,也是這個理。
“……最近我已經能成功感知到這兩種法則,可惜始終無法做到單獨使用純粹的毀滅或者新生法則。”
“回頭我想參考合歡宗心法,看能不能產生另外一種狀態:欲仙欲死。如果能因此讓目標對雷產生心理陰影,甚至發展成心魔,這本身也是一種毀滅。”
一個修士,對雷有陰影,還談何渡劫?
一口氣說完,杜聖蘭滿懷憧憬問:“你覺得呢?”
顧崖木:“我覺得修真界要完。”
第25章 杜聖人(二合一)
顧崖木從來沒有一刻像是現在這樣, 理解過天機道人。
對方被嚇得閉關,不是沒有緣由。一般人哪怕真的奪舍雷劫,恐怕也不會有他這麽多奇思妙想。
杜聖蘭沒把那句‘修真界要完’放在心上, 耐心等著顧崖木解答。
在他看來, 顧崖木對古怪秘法了解頗多, 譬如剛剛變皮皮蝦,那可不是一般的幻術能做到,在場眾多天聖學宮的人, 竟無一能勘破。
雙方目光碰撞的瞬間,顧崖木真正體會到什麽叫一物降一物,昔年他嘲笑斬月山老祖道貌岸然。世間修行法門萬千, 哪有正邪之分, 只有強大與弱小,有趣和乏味。
千年後,從斬月山出來的人竟比當初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覺得……”
杜聖蘭屏息,仔細聆聽。
“我還是覺得修真界要完。”
“……”
顧崖木真心實意:“你這條路從未有人走過,可以參考路邊的野草。”
野蠻生長就好。
杜聖蘭聽出他的潛台詞,背靠飛舟陷入沉思。半晌,有感空想無用,轉而開始研究合歡第二祖留下的記憶光團。
和寒月尊者粗暴灌入式傳承不同, 祁子期可謂是傾囊相授。
光團裡不僅有功法,還有他留下的修行經驗。一道虛影於其中手拈蓮花,畫面美不勝收,可惜實際演示功法的人, 早已從這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