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裴家車馬一同進來的,還有如流水一般的嫁妝。
杜北望騎在金宵神馬上,身著紅黑相間的衣裳,更襯得他高大俊朗。
不過仔細看,會發現他唇瓣泛白,面色也不是很好,顯然還沒從幽蘭禁地的雷擊中完全恢復。
“要不要我幫你瞧瞧新娘子的容貌?”
顧崖木笑容戲謔,手指動了動,一陣妖風刮來,轎子的簾子被吹開。修真家族沒有新娘蒙蓋頭這種講究,透過半開的簾子,一張絕世容顏暴露在世人眼中。
裴家自然有人護送,甚至早在大風刮來的時候便可以阻止,但對方想要找到這陣風的源頭,便沒有及時乾預。
轎內人也是一樣,在發現無人刺殺後,仿佛還挺遺憾,紅唇輕輕一歎,一揮袖,簾子重新落下。
轎子已經遠去,街道兩邊不少人才回過神。
“天仙下凡啊!”
“以為是個貌醜的,投機死扒住杜家不放,沒想到……”
杜聖蘭倒沒有多少驚豔感,從小到大,他見過太多好顏色,很難因此生出多少波動。不說別的,容貌好過他自身,甚至顧崖木者,這世上都寥寥。
不過杜聖蘭偷偷用留影石記錄下剛剛那名女子的容貌,準備回頭向裴瑩打聽一二,或許能有什麽意外收獲。
他目光無法穿過的地方,轎子已經抵達杜家門口。
杜北望對於結下這門親事的原因也不了解,事實上,他心底很不情願來代替杜聖蘭迎親,只是不敢違背杜青光的意思。
再不情願,也要把這個流程走完。
“弟妹。”他走到轎子邊,微微俯身。
女子掀簾出來,膚白賽雪,美得不可方物。周圍全是吸氣聲,杜北望的呼吸也微微一緊,不過很快他的面色就變了。
女子懷中抱著一個牌位,上面杜聖蘭的名字格外刺眼。
“別誤了吉時。”她微微勾唇:“去拜堂吧。”
說罷,和杜北望錯開半個肩頭,抱著牌位跨過門檻。
……
長夜漫漫,兩人去看了場擂台賽,天將明時,一道強勢的氣壓覆蓋住半個安武城。
來人有著大乘期的實力,他也沒有絲毫遮掩。過了片刻,這人才突然收斂氣息,遙遙朝著一個方向抱拳。
杜聖蘭抬頭望去,瞧見了杜青光。
有了上次心緒不穩險些被竹墨發現的前車之鑒,這一次他從頭至尾沒有表現出異常。
雙方隔空交流了幾句,不久杜青光低啞的聲音傳遍城內每一個角落:“天聖學宮將舉行直選,有意參選者盡快前往岩石廣場。”
無數身影第一時間朝岩石廣場飛奔而去。
杜聖蘭和顧崖木一並跟著過去。
岩石廣場經常用來舉辦一些大型活動,面積十分大,然而此刻卻是人山人海,都快密集到蒼蠅也擠不進來。
雖是直選,但並非毫無門檻,否則千萬人匯聚學宮,也是隱患。天聖學宮會先派出接引使,淘汰掉一部分人。
接引使現身後一句廢話都沒多說,隻吐出兩個字:“站好。”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恐怖的壓力排山倒海朝眾人壓來,僅僅是威壓掃過的刹那,場上不足百人。
接引使一揮手,倒下的人平飛出廣場外。
杜聖蘭境界上有些吃虧,一瞬間肩膀上似壓下千斤重擔,到底是抗住了。
廣場上的人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最後只剩不過百人。同樣數量的流光飛向還站著的修士,杜聖蘭下意識伸手一接,是個玉牌。
“五日內,未抵達學宮或是無玉牌者,皆視為棄權。”
隻給五日同樣是一層考驗,接引使還有下一個地方要走,留下一句話後便飛身離開。
時間緊迫,杜聖蘭和顧崖木提前動身。
飛舟上可飛天,下可遁海,只是操控起來比較麻煩,不過有顧崖木在,杜聖蘭十分省心。
路途漫漫,他開始研究天雷淬體之法。
飛到荒原時,另外一艘飛舟從後面趕上了他們。擦身的瞬間,杜聖蘭透過窗戶看到速度遠超過他們的飛舟。
光看材質也知道並非俗物,窗戶都是稀有材料所製。
對面的飛舟也注意到這裡,發現只是一輛普通飛舟,裡面的人散發的修為氣息也一般,很快便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
豪華飛舟裡,還坐著一女子,正斜斜靠在窗戶上。
這個姿勢是十分魅惑人的,杜北望一度認為女人是在刻意勾引自己。
然而女子始終牌位不離手,像是在用實際行動宣稱自己完全無意。
……
“是杜北望。”
等對面飛舟徹底超過時,杜聖蘭才開口:“杜家果真將名額給了他。”
顧崖木不屑:“此人道心已毀。”
杜北望資質並不差,他也許不是千年內最耀眼的天才,但絕對能排在前幾。如果他足夠自信,就會推掉這個名額,自己去考。
杜聖蘭倒沒有奚落:“畢竟是天聖學宮,考核過程出現意外,豈不是白白浪費大好機會。”
每次考核,總會湧現出那麽一兩匹黑馬。
顧崖木:“如果是你,你會去考。”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世人皆知的事實。
對此杜聖蘭並未否認。
飛舟名不虛傳,加快速度後,不出三日便安穩抵達。
杜聖蘭走到舟頭,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被稱作雲中城的地方。
遠處天空上懸掛著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島嶼,島上有數十萬座連綿的山峰,有的被尊者開辟為洞府。這裡的靈氣絲毫不比四大家族薄弱,中心區域有一府邸,外面立的石柱幾欲穿天破雲,其中‘天聖’二字氣勢磅礴,讓人看了忍不住挺直腰板,肅然起敬。
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幾艘飛舟到達。
杜聖蘭收起飛舟,改為禦空而行。來到這裡需要萬分小心,他和顧崖木不僅易容還戴了全新的面具,因為化雷的緣故,他的瞳孔如今細看呈淺藍色,倒更像是某個部落來的特殊血脈。
島外圍有絕世天驕抬頭仰望遠處學府,杜北望和裴家姑娘也是其中之一。
要在半空中支起這麽一座學宮,需要無數陣法法器的同時運作。都說當世財富裴家第一,但就這麽一座空中島,其價值遠遠抵得上幾個裴家。
島嶼外有立牌,言明了入島時間。
陸陸續續有不少飛舟到來,走下來的有幾米高的蠻人血脈,還有沒脫龜殼的半人半妖……天聖學宮招人,向來不拘一格。
各族各派在學宮內都有利益團體,相互製衡。
沒過多久,島外聚集的修士便遠遠超過安武城選拔時,匯聚在岩石廣場的人。其中不乏沒有得到玉牌專門來搶奪入島資格之人,當場隕落者較多,也有人僥幸成功。
太陽漸漸升高一些,天空霞光萬丈時,一名白袍老者出現:“有玉牌者,排隊依次進入。”
他手上拂塵一掃,還在打鬥的修士自動被分開。
杜聖蘭到的早,排隊也在最前面,當他遞上玉牌時,白袍老者輕輕‘咦’了一聲。他有些看不透杜聖蘭的體質,一般是人是妖,他一眼便能看出。
不過老者也沒多問,世上特殊血脈和體質者眾多,好比老者自己就天生具備瞳術能力。
到了顧崖木,老者同樣看不透,這種看不透是因為修為境界有差距。
杜聖蘭一步邁向島時,覺得被無形的屏障阻擋了一下,運轉真氣才進去。
後面還有一些人被無論如何也沒進來,他立刻明白連進島都是一場考驗。進入後稍等了片刻,白袍老者一一核實完玉牌,統一領他們去塔樓。
一路上,杜聖蘭看見不少修為高深的人獨來獨往,天聖學宮的培養方式野蠻粗暴,不熱衷從孩子抓起。主要靠學分兌換獲得功法丹藥,學宮定期請大能者講道。
這種粗暴也直接延續到這次直選上。
上萬人被帶到塔樓,直接進行傳承者考核。
塔樓位於學宮內部,幾乎佔據了學宮三分之一的面積。
從下往上一眼望不見頭,杜聖蘭初步估計得有數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