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冥都,街道。
盡頭出現一道身影,見到青衣劍客竟然活著從那一位的地盤上走出,街道上的生靈便都不敢靠近他。
“兵人……”
杜青光快要走出城門時,駐足回想剛剛的交談。
紙面人臉的首領被稱作紙面兵人,冥都的統治者在它的咒語中才能將血脈和怨念融合,誕生出新的子嗣。所以只有那對陰犬父子死透,陰犬這位想上位的弟弟,才能獲得兵人認可,擁有子嗣傳承。
冥都的死規定,上位後必須立刻擁有一名子嗣。否則紙面人臉便會暴動,將它趕下王位。
這是最早的冥都之主,擔心有陰犬懈怠想要一勞永逸永遠統治冥都,立下的規矩。
冥都不喜生人,但現任統治者的弟弟,偏偏看中了杜青光外來者的身份,它需要借助杜青光查到小陰犬的下落,同樣,杜青光也需要這位野心勃勃的篡權者上位,打開冥都某個塵封已久的東西。
離開冥都,杜青光去了趟天機樓。
管事笑眯眯賣了同一份情報。
一般人來是要簽訂協議,禁止高價買入消息後低價群體售出,類似絕殺殿殿主和杜青光身份的人,當然不會做這種自降身價的事情,也就省了這一步驟。
當管事直接總結完情報,杜青光暫時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再出一倍靈石,找到黑霧飄去楓葉林當日,禦獸宗弟子進入楓葉林的時間和名單。”
管事面上掛著職業笑容:“樂意效勞。”
杜青光一走,他嘴角的笑容消失,是巧合嗎?絕殺殿殿主和杜青光都在查冥都的消息。還有一件事,管事心中也是存有諸多疑慮,旁人總會下意識將天生聖人當做絕殺殿殿殿主的附庸,但天機樓一直沒有查到有關天生聖人過去的資料。
這個人像是突然出現,過往歲月沒有在世間留下一點痕跡。
管事招來下面人:“天生聖人最近在做什麽?”
“坐堂。”
管事:“什麽?”
“當坐堂大夫。”
……
三日期限已到,顧崖木去裴家等著長老們做最後的決定。杜聖蘭閑來無事,準備回饋一下修真界。
今日仁義堂外全部是送禮的大勢力,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其中還有天聖學宮的學員,人群中,有一女子黑紗遮面,跟在天聖學宮的隊伍後面。
杜聖蘭帶著溫柔的笑容,每次隻請一個人進入。
“自我突破成功,如今哪怕是化神修士,也能治愈一些。但我對力量的掌控沒辦法做到從前那麽細致,會有治療失敗的風險。”
天聖學宮的學員突破失敗,已經快淪為半個廢人,哪裡顧得上這麽多,咬牙道:“我治。”
杜聖蘭讓他放開識海。
學員下意識防備。
杜聖蘭依舊一臉溫和。
對陌生人開放識海,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一旦被攻擊將會神識俱滅。
雙方跟無仇無怨,對方下殺手天聖學宮肯定會追究責任,這麽一想,學員最終還是選擇按他說得做。
杜聖蘭一面用淬體法幫助學員修複身體,一面悄無聲息地在對方精神意識世界布下暗手。這是杜聖蘭第一次嘗試在人的識海中布陣,以淬體法的力量作為陣眼,其中散發的毀滅道則一時半會兒看不出異常,但時間久了,會一點點地吞噬體內靈氣,讓對方的修為進展十分緩慢。
學員感覺到體內的傷勢好了七成,大喜過望。
留下豐厚的看診費,學員一出去,便被天聖學宮長老叫去一邊,今天還來了一位學宮的高級導師,檢查後同樣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發現異常。
導師:“莫非他不知道合歡宗之事有我學宮參與?”
長老皺眉不語。
這批學員都是在合歡宗群體渡劫被劈,難保對方不多做聯想。作為第二祖的傳人,沒理由以德報怨,為這些學員醫治。
學員只知道自己身體好了,想也不想道:“天生聖人和合歡宗本身沒什麽交集,總不能因為一份傳承,徹底落了學宮的面子。”
想不到第二種可能,學宮長老終於點頭:“我學宮沒有計較他拿走傳承離開一事,他投桃報李也說得過去。”
何況這次他們確實帶來價值不菲的東西。
有了第一例治好的,後面的人更是等不及,有的直接當場喊出了自己帶了什麽寶物,希望聖人提前給他醫治。
杜聖蘭一副醫者仁心的模樣,依舊選擇按秩序來。
“下一位。”
黑紗遮面的女子進來,她年紀輕輕,但身子微微佝僂,雷劫中脊柱周圍的電流還沒有完全消散,時刻折磨著她。
杜聖蘭似笑非笑看著她:“裴姑娘,要做個好人啊。”
裴枝雀強忍住心中恨意,孱弱一拜:“希望聖人垂憐。”她痛苦地攥著拳頭:“我沒有聖人好命,天生媚骨生來就被當做貨物送人,很多事情情非得已。”
倘若不是杜聖蘭看過她小人得志的樣子,說不定還真被這一番言論哄弄住了。
“我可以幫你醫治。”
裴枝雀眼中剛出現亮光的時候,杜聖蘭微微一笑:“徒步走去北域,跪在合歡宗宗主面前認罪,如果你能得到一份她的諒解信,我就治。”
裴枝雀臉色一變。
杜聖蘭:“不要妄想借助學宮的力量施壓,我會找人盯著的。”
裴枝雀指甲泛白,她是真的能忍,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大吼大叫,而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出去。一見到學宮長老,才開始啜泣說出天生聖人的無理要求。
旁邊人忍不住道:“你和我們不同,你曾經是合歡宗的人,去謝罪也正常。”
裴枝雀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學員。
“沒錯,聖人已經很寬容,否則完全可以當場治死你。”
為了治好傷勢,這些人話裡話外稱讚天生聖人。
裴枝雀面容微微扭曲,她深吸一口氣,知道此時爭辯只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倒不如什麽都不做,還能獲得一抹憐惜。
“學長說得對。”裴枝雀慘淡笑道:“我現在就出發去北域謝罪,當初我不該抹黑合歡宗,教唆大家跟我一起去逼合歡宗遷宗,連累各位萬分抱歉。”
沒想到她居然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罪名,先前說話的人目中閃過一抹歉意,抱了抱拳沒有再開口。
杜聖蘭聽著外面的荒唐對話,笑而不語。
學宮長老沒有發現異常就好,這群道貌岸然的,一個也逃不掉。
“下一位。”
……
局勢一天一變,從青台山離開後,五蘊和尚並未立刻回金禪寺。陰犬吞吃了劍靈,他擔心對方實力暴漲後會為禍世間,所以暫時留下觀察情況。
最近到處都是有關冥都和四大家族陰私的傳聞,不過很快就被另外一條消息蓋過:天生聖人重新開始接診。
五蘊和尚戴著鬥笠,收斂起息悄悄隱藏於人群中。
數不清的靈石異寶被抬進仁義堂,一位修士剛剛從內堂出來,口中感歎:“聖人真是仁慈,他還鼓勵我認真修煉,爭取早日再次渡劫。”
五蘊和尚那雙如枯木古井的雙眼第一次出現明顯的波動。
絕殺殿殿主親口承認雷劫有異和天生聖人有關。換言之,天生聖人操控雷劫劈了這幫人,如今收了大量禮再去醫治,然後鼓勵他們繼續渡劫。
“……”
五蘊和尚眼皮微微一顫,能做出這樣事情來的人,必然有在這些修士體內留下後手。
在這點上,他看得要比學宮長老明白多了,學宮長老吃虧在並不了解杜聖蘭才是始作俑者。
烏雲遮天蔽日,仿佛也看不下去這一幕。
此時此刻,杜聖蘭正在接診一位杜家人。
從血緣上講,這算是他二叔的兒子,也是杜北望的忠實擁護者。杜聖蘭幼年時養過一隻鸚鵡,特別聰明,見人就說漂亮話,後來有次他被關了禁閉,出來發現那隻鸚鵡被拔了舌頭。
對方似乎算準了他出來的時間,沒要直接殺了鸚鵡,而是讓它剛好在自己面前血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