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聖蘭不可能坐視梵海尊者穩當地過完三九雷劫順利變強,他看著紙面,也不知在想什麽。良久,居然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修煉。
陰犬讓雪花獅子先跟自己走,雪花獅子路上一步三回頭。陰犬並未帶走紙狗,看來是因為天機道人的話,準備在秘境中繼續闖蕩。
松海內再次變得一片寂靜。
杜聖蘭修煉,顧崖木在一邊給他護道。
一天一夜過去,杜聖蘭神情中出現迷醉的狀態,面色潮紅鬢角全是汗,顧崖木及時叫醒了他。
杜聖蘭俯下身子,猛地大口呼吸,就在剛剛他險些再次走火入魔。
顧崖木問:“在修煉合歡心法?”
杜聖蘭呼吸不穩,頷首。
其實他中間已經出過幾次岔子,只是剛剛最為嚴重。緩過勁來後,杜聖蘭苦笑道:“不到大乘期,想觸碰到最高的那個境界,確實不容易。”
即便僥幸做到,他自身的神智也會受到影響。
可杜聖蘭又有些不甘心,他已經施展過合歡心法的第九境界,現在是趁熱打鐵的最好時機。
顧崖木稍作沉吟,先前杜聖蘭修煉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旁觀察,開口說道:“也許是你走岔了路,比如那個鼎,你想讓它被美色所迷惑,不知道是在為難誰。”
“……”
“七情六欲總有側重,情欲只是其中一種。目標是誰,就該側重哪方面。”
有人渴慕親情,那就去散發聖父的光輝,有人渴慕金錢,那就把自己幻化成金山……萬物不同,應對之策當然不同。
杜聖蘭雙眼逐漸明亮:“不愧是你,博學。”
論學識和眼界,還是要看這頭龍。
杜聖蘭重新調息打坐,這一次整整過去三日,他的面色蒼白,渾身的氣息卻逐漸變得祥和。到了第四日,杜聖蘭整個人的氣息都發生了變化,顧崖木說不上那是什麽感覺,有些奇異,杜聖蘭個人的存在感降低了,仿佛和天地融合到了一起。
就在這時,杜聖蘭緩緩站起身,張開雙臂,聲若清泉:“來。”
遠處的一隻鳥類妖獸魂不守舍朝這邊飛來,它聽不懂人類的話,但是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種沉穩的氣息,大自然的祥和,寧靜,美麗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就像在說:“孩子,我是你爸爸。”
鳥類妖獸飛停在他頭上,不願離去。
杜聖蘭滿意一笑,停止施展合歡心法,過了好久,妖獸才如大夢初醒,驚嚇地飛走。
上界的時間流速原本要比下界緩慢,自千年前起卻又逐漸變快,直至基本和下界趨同。從玉面刀的記憶來看,梵海尊者渡劫就在五日後。
杜聖蘭沒有多余的時間浪費在秘境,雖然玉面刀知道最終傳承點在哪裡,但在這裡用不了傳訊符,陰犬擅長暴力破局,也不可能獲得傳承認同。只能寄希望於斬月山的人能順利找到最終傳承,破解梵海尊者的刀法。
拎起紙狗,杜聖蘭和顧崖木離開秘境,兩人沒有回仁義堂,直接趕去冥都。
智商降低影響不了紙狗對杜聖蘭的怨恨,確定對方要在梵海尊者渡劫時做手腳,他心中大為快意,以師尊之能,必定會當場打散這天雷精的神魂。
杜聖蘭一路都在盤算。
獻祭一具法身大約能獲得半年的通行時光,期間主動回去只能通過冥都的界壁,當然來回次數多了,在下界的滯留時間也會縮短。
杜聖蘭沒有親身體驗過仙界靈壓,玉面刀判斷他能堅持兩天,杜聖蘭覺得撐死也就是一天半。
不過這點不需要納入考慮,他最多就停留半日。
每一個時間點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飛舟上,杜聖蘭和顧崖木研究地形,對玉面刀腦海中取出的紙質記憶進行深入研究。
“上界界壁周圍罕有修士出現,梵海渡劫是仙界目前最受矚目的事情,那日定有不少仙人圍觀。”杜聖蘭道:“刺殺梵海的道君實力也是不凡……”
顧崖木指著一座山峰:“這裡是通往界壁最快的線路。”
他們討論的時候,長毛遮住了醜陋面容下真正惡毒的笑容,玉面刀暗罵他們是何等愚蠢,居然因為仙人要捕捉天雷便妄想報復。
顧崖木自始至終沒有阻礙過杜聖蘭,梵海的修行歲月漫長,但凡變強一點,未來的風險性都會瘋狂飆升。何況對方現在已經將目光投往下界,沒有時間供他們按部就班靠修煉趕上。
這兩日陰犬不在,冥都街道上鬼氣森森,不少陰物正在互相廝殺,對他們而言,是重溫舊日好時光的機會。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錘子來了’,陰物和鬼修同時撤離。
九奴正百無聊賴坐在界壁前打呵欠,陰犬不在的日子裡,冥都高層得輪流檢查界壁。她認為是多此一舉,有塔樓在這裡,安全的不得了。
“土狗,耽誤我和我乾兒子相聚……”
九奴正在遷怒陰犬,同時罵罵咧咧指揮當日被帶到冥都的天聖學院學生們做事,余光突然瞥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揉揉眼睛:“兒子!”
杜聖蘭微笑著走過來,袖子裡還裝著變成小銀龍的顧崖木。
九奴嫌棄地看了眼他身邊:“好醜的狗。”
杜聖蘭指了指界壁:“乾娘,我去旅個遊,一天后就回來。”
九奴面上笑意還在,卻是提起了紙狗,虛實道則被她修煉到了極致,一眼就看出這紙狗覆蓋著玉面刀的神識:“是不是他蠱惑你的?沒事,乾娘幫你把他腦袋擰下來。”
杜聖蘭苦笑:“千萬別,沒他,我就過不了界壁。”
九奴沉默了一下:“想好了?”
杜聖蘭點頭。
沒有問杜聖蘭要去做什麽,九奴低低咳嗽了幾聲:“那就去吧。”
帶個合體期還比較容易,玉面刀變成紙狗後,再帶一個顧崖木已經是極限,根本帶不動九奴。九奴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沒有提要求。
她心裡盤算著自己得想辦法把另外一個下界的仙人抓起來,半天后杜聖蘭回不來,她就過去救人。
杜聖蘭的出現引來不少注意。
塔樓內的神念和天聖學宮的學員同時朝這裡看來,杜聖蘭衝著塔樓揮了揮手:“偷個東西,去去就回。”
偷?
學員下意識看向才被偷來的塔樓,目露驚駭,上次還不夠嗎?怎麽又要偷?
能給他們回答的人,正拎著紙狗,身體一點點被界壁沒入。來時顧崖木在紙狗身上施加了血咒之術,紙狗不敢耍花樣,但它同樣十分駭然,對方不是要去上界劈人,怎麽變成了偷東西?
用只有它能聽見的聲音,杜聖蘭冷笑道:“三九雷劫,如果最後一道雷跟人跑了,你說渡劫之人會不會瘋?”
紙狗渾身一僵。
“一旦那道雷被帶到了下界,因為使命沒有完成,也許不會消散。雷劫還在的情況下,你說天道會不會再補發一個雷?”
紙狗身體更僵硬了。
它猜不會。
第73章 偷天雷(二合一)
不會。
從來沒聽說過補發雷劫的, 得出這個結論後,紙狗渾身的黑血幾乎要凝固。他這幅狀態倒是取悅了杜聖蘭,可惜沒有辦法為它描述更美好的未來,半個身子嵌入界壁時, 杜聖蘭覺得快要被壓碎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下, 他毫不憐惜地狠狠捏緊紙狗的後頸皮:“你故意的嗎?”
“你……不懂。”紙狗狀態也不是太好。
如果原來的仙軀未廢, 他們還需要承受更強的壓迫感, 現在這些都不算什麽。
紙狗的腦袋爆發出奪目的光彩,仙運縈繞, 界壁識別到了和獻祭法身同源的氣息,窒息感頓時少了很多。杜聖蘭終於能掀起眼皮,他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觸界壁,‘時光’中, 也只在遠處看過。
界壁的紋路像是動物的肌理,每一根脈絡混雜著千萬種不同的陣法。
隻一眼便讓人心中一驚,他的陣法造詣和這面界壁比起來,可謂是滄海一粟。與其說界源是打開界壁的鑰匙,不如說是用來破陣的工具。
終於,杜聖蘭的腦袋擠過了界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