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女子本想去幫陰犬,很快發現沒這個必要,因為已經來不及了,她朝前走了幾步,兩道身影相繼出現,正是杜青光和天聖學宮的院長。
杜青光看到不遠處和陰犬交手的裴琉焰時,目光閃動了一下。
天聖學宮院長隻關注一點,威脅道:“交出塔樓!”
虛弱女子笑而不語,勾了勾手指,挑釁的意味十足。
另一邊裴琉焰手中出現上千條蠶絲般的白線,牽扯住壓過來的陰影,她不分生死,拖延起時間來得心應手,蠶絲不斷纏繞著手指分裂出更細的線,其中一條竟突然消失,再出現時,離陰犬的眼珠只差一步之遙。
陰犬沒有做什麽,細線在古怪的低語中融化,裴琉焰倒退一步,手指出現一道血痕:“冥都咒術,名不虛傳。”
遊離在戰場外,杜聖蘭拚命仰起脖子,想看看能不能從哪裡突破重圍先過去,可惜前方區域糾纏著大片蛛網似的絲,盡管陰犬能快速讓它們融化,但很快這些絲又會自動黏合。
兵人在和女子的隨從交手,對方的鬥笠被打掉,杜聖蘭雙目一眯:“長寧叔?”
趙長寧不敵兵人,從高空被一掌拍下去,兵人沒有追殺,轉而朝杜青光揮刀,他每一次出招速度似乎都很緩慢,但杜青光卻是要用兩招來接。
這種級別的戰鬥不是陰物能參與進去的,他們能做的是離遠一點,別被誤傷了。正當陰物們拚命尋找安全區時,突然發現一道渺小的閃電,正背著塔,逐漸朝戰鬥中心區域挪動,其中幾次閃電被渡劫期交手時的衝擊余波傷到,但仍舊堅持在往前走。
杜聖蘭像是蝸牛一樣地爬行,默默等著機會。
虛弱女子不知說了什麽,竟讓杜青光有一瞬間的失神,雖然這瞬間很短,但她毫不猶豫選擇以傷換傷攻了過去。
眼看杜青光在後退,杜聖蘭同樣抓住機會突然加速,杜青光後退途中感覺到什麽,看到杜聖蘭也敢來攔自己時,毫不猶豫轉身揮來一劍。
“接住!”杜聖蘭低吼一聲。
虛弱女子下意識抗住,塔樓在杜聖蘭的命令下突然恢復原先的大小。
“啊!”虛弱女子瞬間被壓成第二個了弧形。
杜聖蘭和杜青光以及塔樓三者本就咫尺之遙,杜聖蘭用龍鱗劃破手指,顧崖木曾說遇到生死危機時可以滴血在上面,這頭龍果然很靠譜,關鍵時候龍鱗爆發出的光芒化盾擋在身前,扛住了恐怖的劍光。
塔樓突然變大後,兵人反應最快,硬生生挨了天聖學宮院長一擊,朝杜青光背後偷襲,同時間封門陰物奮力拉扯,杜聖蘭和杜青光同時栽進了變大數倍的塔樓內部。
杜聖蘭暴退數步站穩身子,對外面的人道:“你們速戰速決,杜青光交給我來對付!”
“……”
伴隨他傲然的神情,塔樓內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塔樓內,諸位修為將全部被壓製在元嬰期。”
杜青光顯然也是明白了杜聖蘭的盤算,收回了劍:“你的能力從來沒有讓為父失望過。”
陰物重傷,沒有余力封門,在他轉身的瞬間,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走得出去嗎?”杜聖蘭化成人形,久違地沒有戴面具,恢復了昔日容顏:“一個想要開啟黃金時代的瘋子,我猜樓裡的神念會很樂意自爆與你同歸於盡。”
杜青光身懷至寶無數,只要神念不作阻攔,離開塔樓根本不是問題,他沒有因為杜聖蘭的威脅有退卻之意,平靜說道:“你不會這麽做。”
能想到奪舍天雷,說明對方已經猜到了補天計劃,如果他是個直接掀棋盤的人,當初大可以自殺,徹底從自己的棋局裡跳脫。
“我當然不會,但這些神念會,沒了你,至少這個紀元不會有黃金時代。”
杜青光搖頭:“我去見過竹墨。”
杜聖蘭面色微變。
這件事他聽說過,杜家和斬月山關系不大好,當時杜聖蘭一度費解於杜青光為何會去斬月山,現在看來,兩人很可能已經就黃金時代一事做過商討。
杜聖蘭在時光中見識過梵海尊者的實力,那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但實力也是迄今為止他見過最恐怖的,似乎還在杜青光之上。單憑杜青光,也許不足以破開界壁,有竹墨相助會更加穩妥。
杜聖蘭:“那還等什麽?我們現在去斬月山,把竹墨也騙進來。”
要死一起死啊。
杜青光沒有說話,看似毫無作為地站在一邊聽杜聖蘭說風涼話,實際思緒已經轉過千遍。
目睹杜聖蘭所作所為,陰犬也放棄徹底擊殺裴琉焰的想法,兩道影子分別纏住裴琉焰的胳膊,將其拉進塔樓。分勝負不容易,至少要上百回合,分生死就更難了,但若論實力陰犬強於裴琉焰,面對不足十米遠的塔樓,想要強行拉扯人一並進去很容易。
“塔樓內,諸位修為將全部被壓製在元嬰期。”半空中不斷回蕩著機械化的提示音。
遠處深層區域被神念控制住的學員驚訝地望著一個個像是下餃子一樣進來的人。
明明已經暫時拖住了最大的阻礙,但看杜青光依舊是那副巍然不動的樣子,杜聖蘭不敢放松,深刻懷疑還有什麽後手。
外面。
魘憑借一己之力拖住了天聖學宮,雙方糾纏無果,面對一個殺不死的怪物,天聖學宮的力量卻在不斷折損,最後為首大能者恨聲道:“退!”
他們現在只能祈禱院長能帶回塔樓。
魘正要抓兩個人逼問到底出了什麽事,突然收到杜青光的傳訊,讓它來天樂城上空區域,之後想辦法進入塔樓。魘本是遲疑,但杜青光言明會親自同它去冥都合力殺死小陰犬,還是決定走一趟。
快要抵達天樂城時,前方正打成一團。
青眼陰犬有些納悶天聖學宮的塔樓為什麽會在半空中,自己為什麽又會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更靠近一點,發現是九奴背著塔樓時,魘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要不要趁機殺一下九奴試試?
九奴似笑非笑看過來。
青色的眼珠閃過計較,萬一自己被反殺了,它便會損失剛剛的記憶,複蘇時恐怕又會下意識去殺九奴,然後被殺……面對可能形成的死循環,魘最終沒有對九奴出手:“有人叫我進去。”
“進。”九奴十分大度。
魘保持高度警惕地入塔,杜聖蘭看到青眼陰犬的一瞬間便知不好,這東西殺不死,如果神念真的自爆,魘在關鍵時刻犧牲一次保護杜青光,後者最多重傷。
剛剛雙方離得這麽近,杜聖蘭可以肯定,杜青光沒有多余的動作,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使用傳訊符。
魘進來後目光卻第一時間停在了裴琉焰身上,並非被對方的天生媚骨所迷惑,它嗅到了裴琉焰身上的味道,目中暗含殺機:“你怎麽會有和九奴一樣的氣息?”
杜聖蘭聞言,猛地抬頭朝裴琉焰看去。
四目相對,裴琉焰笑了:“九奴這名字挺有意思。”稍稍沉默片刻,又繼續說道:“這不奇怪,嚴格說起來她是我的心魔。”
沒有任何隱瞞,語氣也沒有絲毫波瀾。裴琉焰似乎是要用此事讓杜聖蘭道心受損,溫聲解釋道:“我共剔除過九次心魔,最後一次是你出生那年,對了,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很可愛……”
她好像想回憶一下那種感覺,可惜心如止水:“我那時還哄過你,命令趙長寧留在杜家照顧。”
杜聖蘭有過母親悉心哄自己的記憶,溫柔地告訴他不要怕。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將母愛當做心魔,毫不猶豫地剔除出去。
說著裴琉焰看了眼杜青光:“結果被他看到,你父親擔心我多情誤事,和裴九星聯手逼我在家族禁地裡修行。”搖了搖頭,她仍舊保持著笑意說:“直到你的死訊傳來,裴家用天聖學宮的名額和裴枝雀做交換,我才得以出來……”
裴琉焰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我的心魔,你在對我乾兒子做什麽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