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聽到了!”電光中,閃電不標準的發音在刑堂長老耳邊炸響,後者臉側都差點被劈傷。
胥洲害過顧崖木,偷塔時又險些害死自己,他那困雷陣法要是再不斷完善下去,遲早有天杜聖蘭會寸步難行,加上蝴蝶小妖的帳,無論是哪一條,杜聖蘭都不會放過他。
奪寶的激烈廝殺留下滿地的屍體,雲層中的青芒仿佛要和閃電一樣衝破虛空。杜聖蘭入合體後和天地間的感應加強,作為天雷,他朦朧間和其他雷劫一樣感受到了天道意志……接下來會是最後一重天劫。
這麽看來,胥洲的修行天賦比日月樓主遜色些。
先前那些寶物讓眾人殺紅了眼,活著撤回山坡上的都是有些本事有所得的人。看到杜聖蘭沒有第一時間破開屏障,剛剛還辱罵老祖的修士立刻展開催促:“你還有什麽想法,趕緊教教年輕人。”
“……”
人人都長著一張嘴,胥洲也不例外,他幾乎透支了全部真氣去修複維持陣法的運轉,氣運長河在天女散花後,已經銳減三分之二。面對速度衝下的閃電,胥洲試著開始遊說:“以你的天資,如果修行氣運法,必能飛升。”
陣法形成的屏障越來越薄弱,杜聖蘭不為所動。
胥洲又陸續搬出了不少好處,均未得到回應。最終他惡狠狠地盯著虛空加緊破陣的閃電,眼睜睜看著氣運如流水一般消散,法寶已毀,通天路已斷。聽著半空中的轟鳴巨響,心知成功無望的胥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杜聖蘭面無表情想,我還沒攻擊到他,我也沒說話,這口血不關我的事。
確實和他無關。修行氣運功法的弊端徹底顯現,每失敗一次,胥洲自身還要受損,面對四面八方虎視眈眈的目光,上空即將被錘破的陣法,那些此起彼伏教導著杜聖蘭怎麽劈的聲音……他終於徹底失控。
內心的恨意劇烈翻滾,胥洲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他的雙目開始赤紅,周圍的能量波動發生變化,很輕微,但不遠處顧崖木卻是眯了眯眼。
仿佛要拚死一搏,胥洲面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主動迎上天劫。
這一次碰撞,他沒有任何勝算,雷光中胥洲長發飄散,衣服看不清原來的色澤,僅存一小截的長河爆開,數不清的法寶讓等待多時的人瘋狂衝了上來。
“我的!”
“先搶護甲!”
哄搶廝殺爆發。
這是最後一道天劫,胥洲的身體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
奪寶人中,還有顧崖木,但他沒有搶奪寶物,迅速靠近一道閃電:“跑。”
若是渡劫成功,會在最後一道雷劫中完成鍛體,不但傷勢恢復肉軀也會提升很大一截。胥洲重傷,身體傷口寸寸崩裂,顯然渡劫失敗。
“去死吧!”
耀眼的光芒爆發,一聲低吼響徹雲際,凶殘的能量炸裂開,爆炸的漣漪朝四周迅速擴散,不少還朝這邊飛來想要圍攻奪寶的修士,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湮滅在了恐怖的光波中。
混亂中,眾人都在往四面八方逃竄,搶先一步預判到的杜聖蘭和顧崖木是朝筆直上衝。
一條龍和一條閃電,正以令人發指的速度全力衝刺。
杜聖蘭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有一個頭顱單獨朝他們衝來。胥洲四肢都藏有陣法,難以想象是何等的恨意,讓他被炸開後都沒有立刻消散,反而還在朝著目標做最後的報復。
“尾巴卷一下。”杜聖蘭趕忙提醒。
修士都在逃命,現在誰也沒空注意到高空,閃電跳上龍身往下滑,在頭顱爆炸前,一錘子給砸了下去。在杜聖蘭因為慣性要繼續下滑時,龍尾又給他勾了回來。
面目全非的腦袋墜落在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殘余陣法的緩衝,眼睛居然沒有被震裂掉出。大能者的意識會持續稍頃再消失,胥洲意識消散的刹那,很多記憶走馬觀花在腦海中閃過,他的眼珠看向斬月山眾人的方向,那一行人沒有走多遠,似乎是要徹底確認自己的死活。
年少時為盛名所累,胥洲惡事做盡,但對待一手創立的斬月山,他多少存著幾分庇護之意,當日假死有一半的原因也是為了護住斬月山的名聲。
如今自爆,旁人再也無法從殘骸中破解他的身份,胥洲模糊地看到斬月山人松了口氣,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殺害的小妖怪,死前嘴裡好像一直在念叨著什麽。
是什麽……他拚命地回想,試圖讀出對方破碎的言語。
視線越來越模糊,胥洲的意識也越飄越遠,他好像飄回了那個暗巷裡,自己和蝴蝶小妖的屍體面對面,小妖怪染血的嘴巴不斷張合,終於,胥洲讀出了那兩個字,回家。
“回……家。”
頭顱下意識想要複述這個詞匯,但面頰上沒有任何一塊肌肉可以牽動發力,至死,他的眼珠都在盯著斬月山的方向。
和死人的眼睛對上,旁觀了胥洲最後的掙扎,刑堂的長老再冷血,內心多少有了些觸動,尚未開口,就聽竹墨冷冷道:“死前的無病呻吟罷了。”
胥洲若是真的有心維護斬月山,原本可以有更多作為。
一個故意破壞劍靈,假死脫身的祖師爺,竹墨不會讓其活著歸來,斬月山只需要一個宗主,斬月山的名聲也只需要和數千年來一樣,是天下劍修追逐的修行聖地。
虛空中,杜聖蘭一錘子打下追逐的頭顱後,仍舊有余波衝上來。
“劍。”銀龍吐出一個字。
杜聖蘭下意識召喚出寶劍,這把劍由顧崖木親手打造,對其碰觸倒沒多少抵觸。化成人形後,顧崖木握住劍柄,回身朝著衝上來的金光一劍斬去。
杜聖蘭也趁此機會看清了身後追逐的究竟是什麽東西,那是一條從爆炸的長河中躥出的光芒,行似龍,渾身金光繚繞。金芒被一劍截斷,其中好像還伴隨著一聲咆哮。
顧崖木還想再斬,杜青光不知何時飛身上天,兩把劍刃相接,各自後退半步,魘趁機吞吃了被斬斷的一截金光虛影。
它的吞噬需要時間,再次張口時,被趕來的九奴阻止。
杜青光沒有多做糾纏,撂下一個字:“撤。”
顧崖木瞥了眼杜聖蘭:“我們也走。”
說罷,撕裂空間帶著杜聖蘭離開。
九奴本身掌握虛實道則,用不上這麽麻煩的方法,利用道則遁走反而更加快。一切轉變發生得太過突然,再次從空間裂縫中走出,杜聖蘭已經出現在大雁城附近的樹林。
兩人走在一起容易引起注意,杜聖蘭便沒變回人類形態,藏在顧崖木袖中。
“走這麽急?”
顧崖木:“玉面刀來了。”
杜聖蘭一挑眉,話題卻繞過上界人,先問起那道被一劍斬斷的金光。
“是氣運所化的氣運長龍,”顧崖木解釋,“有毒。”
“……”確定沒在他的眼眸中看到玩笑,杜聖蘭喉頭一動:“我劈胥洲時,好像吸收了不少他的氣運。”
他對天發誓,是氣運先動的手,不容分說地猛灌而來。
“只要不是吞吃那條氣運長龍就行。”顧崖木邊走邊道:“真要和它融為一體,日後你和人比武,或者布局去做某件事,稍有差池,便會反損自身。”
發現胥洲在用氣運鑄就通天路時,顧崖木立刻明白對方這麽多年縮頭烏龜一樣活著的原因,胥洲在避免出現任何失敗。
“難怪……”杜聖蘭嘖嘖:“我說怎麽從第一道雷劫開始,就覺得他有點虛。”
多活了一千多年,正常情況下至少該積累一身雄厚的真氣,但胥洲只要被雷傷到一些,下一次就會更嚴重。不過這種氣運倒是挺適合魘,後者有千百條命可以造作,難怪杜青光會幫它爭取。
顧崖木這時也開口提到了杜青光:“杜青光殺玉面刀時,也集了運。”
這才會毫不猶豫殺了一名刀侍,刀侍是上界人,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戮仙成功。否則空手而歸,杜青光一樣會受到反噬。
袖子裡的閃電盤腿而坐,歎道:“可惜被魘撿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