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傷是通過血液傳遞某種能量,這只是最淺顯直接的渠道。
“比如合歡宗的雙修法……”
話音未落,杜聖蘭屈指輕輕敲了一下銀龍的龍角,突然想到顧崖木現在是人形,手指落在對方眉心,他不禁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別教壞小孩子。”
雪花獅子一臉純真地看過來。
顧崖木:“舉個例子罷了,除此之外還有食物。將能消耗理智的能量注入進食物,引誘人吃下。”
聽上去更加不靠譜,稍微有點能力的修士都可以做到辟谷。
顧崖木目光略過杜聖蘭,用愚不可及地視線掃過在場其他人:“世間有以畫入道,也有以食入道。先轉食修,這條路不通的話再轉丹修。”
丹修需要有火焰天賦,雪花獅子沒有,走起來比較困難。
這下就連一直罵罵咧咧地玉面刀都朝顧崖木看過來,目中湧現出一絲不可思議。食修確實是一條路子,丹皆有毒,哪怕是絕頂丹藥也不能免俗,一個好的食修做出來的食物,完全可以替代丹藥療傷補氣。
“它只要做出讓人無法拒絕的飯菜,默默下毒就行。”
“……”
說一道百,這不就是毒修?
顧崖木隨便一揚手,小山高的靈石堆積在一邊:“黑水商會有食修傳承,一千年前賣了好幾次都沒賣出去,你們可以去試試。”
他猜到現在都沒賣出去。
無他,定價極高,且那是食神壽元無多時,在傳家之寶的湯杓裡留有的一抹殘念,必須獲得其認同。食神要求苛刻,傳承前前後後被退貨數次。
雪花獅子緊張到結巴的毛病又犯了:“食神會,會瞧得上我嗎?”
顧崖木深深看了它一眼:“誰會拒絕一道能讓人智商變低的飯菜呢?”
“……”
陰犬派人去買回了傳承,黑水商會明確表示,得不到食神認同選擇退貨,他們依舊要收取百分之十的費用。
雪花獅子大腦袋傷的傷還沒好全,為了留下好印象,特意換了乾淨的繃帶。
正如顧崖木所說,它的擔心是多余的。修真界的食神和民間食神不同,出於對職業的尊者,民間真正熱愛做菜的廚子不會在飯菜裡下毒,但食神一生都在致力於研究各種效用的飯菜。
救人,害人,整人……
雪花獅子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雪花獅子接受傳承時,眾人離開了人面樹冠,陰犬在一邊盯著,防止殘念有不軌的心思。
……
世人眼中,冥都是最危險的地方,因為有陰物和鬼修。諷刺的是,對杜聖蘭而言,這反而是他待得最安心的地方,接下來數日,杜聖蘭都在專心養傷。
外界此刻風起雲湧。
能自由進出界壁的都是普通星君,他們下界後第一件事就是收集情報。有關那日飛升的兩人是誰,喊飛升者爹的人又是誰,短短數日,他們已經弄清楚下界的勢力分布,以及杜聖蘭的身份來歷。
得知杜聖蘭能化雷後,對方拐走梵海尊者雷劫的事情突然就變得合理起來。其中幾位梵門弟子稍一合計,很快制定出一條方案:借力打力。
各方面的信息都顯示杜聖蘭在冥都,對方在冥都還有一位乾娘,想要對付冥都,就要利用仇家。他們先找到了天聖學院。
天聖學宮院長直接應下:“我學宮會全力相助,單憑我等力量不足以撼動冥都,你們可以再去聯系一個人。”
“誰?”
“墨家家主,墨蒼。”
墨家說是自毀劍靈,根據墨家在天聖學宮修行的家族子弟透露,劍靈實際為陰犬吞吃。
墨家近日諸事不順,劍靈被毀,墨虯的外孫杜北望毀於雷劫下,想要設局誘捕天雷,反而陪進去了一位後生。
墨蒼並不知道這和墨家氣運被奪也有乾系,如今杜聖蘭在墨家人眼中,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同樣的利益驅使下,梵門弟子順利見到了墨蒼,直接道:“作為報酬,我們會提供一枚劍種。”
劍種能助人領悟劍意,墨蒼聽了有些心動,界壁開了,現在就是最好的渡劫時機。
給出一枚劍種,梵門弟子也有點肉疼,但在奪回雷劫一事上,他們表現得無比積極。說得好聽點,這些人是梵門弟子,實際在門內地位卑微,日常不過幫宗門打打下手。如今實力一般反而成了優勢,他們可以借此下界,只要能奪回雷劫,日後身份必定會水漲船高。
在聯合了天聖學院和墨家後,梵門弟子又去找了和杜聖蘭有仇怨的七十二寨,誓要威逼冥都,交出杜聖蘭。
梵門弟子遊走各方時,冥都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這一日,一位面容平凡的女人站在城門外,她沒有硬闖冥都,對著外面枯樹梢上的冥鳥招了招手:“麻煩幫我帶句話,天機樓樓主今來拜訪,還請一見。”
冥鳥死氣斑駁的眼睛盯著她看了片刻,隨後像是靈魂出竅般一動不動,不知過去多久,它的眼睛重新有了些靈性,飛在前面帶路。
冥鳥領路,一路上未有邪物和鬼修靠近。
天機樓樓主手中捧著個黑色的匣子,呆滯的面容讓她比陰物更像是幽靈。
九奴正在血霧中曬月亮,杜聖蘭和顧崖木,雪花獅子等都在,中間還擺了一個大圓桌,院子裡過分熱鬧了。
天機樓樓主敲了敲敞開的院門。
九奴眯著眼:“知道用冥鳥來聯系我,看樣子你是知道些隱秘。”
天機樓樓主自謙了一句,隨後道:“有仙人已經聯合天聖學院,墨家,七十二寨想要圍攻冥都,盤家舉棋不定,尚未決定是不是要加入討伐冥都的大軍。”
她說話的語氣很緩慢,似乎是天生的:“他們還想去遊說杜家……”
杜聖蘭打斷:“結果吃了閉門羹對嗎?”
天機樓樓主不答反問:“其實我很好奇,杜家主為什麽不殺了你?”
誰都能看出來,杜聖蘭是一個潛在的強力威脅。
“這是他的道。”
哪怕現在出現一個預言,杜青光未來會死在誰的手上,他也不會回頭看一眼。
天機樓樓主無法理解這種道,跳過了這個話題:“幾位仙人不死心,傳話只要杜青光肯出手,先前之事可以一筆勾銷。”說到這裡,她微微停頓了一下:“天機樓的情報,至今也沒查出雙方有什麽間隙。”
杜聖蘭擺擺手:“那幾個怕是天上梵門的弟子,杜青光飛升時大罵梵海尊者是個蠢貨。”
九奴手裡的瓜子都掉了,天機樓樓主也是一愣。
杜聖蘭可以肯定杜青光不會和梵門弟子合作,觀弟子可知師父,玉面刀如此目中無人,梵海尊者必定是更加傲慢,能不能一筆勾銷可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杜聖蘭看向女人:“樓主今日來,總不至於是為了通風報信?”
天機樓樓主竟然點頭,她讓杜聖蘭將手放在黑色的匣子上。
再厲害的法器也不至於碰一下就致命,杜聖蘭搭了兩根指頭上去,目光微微一凝。一瞬間,陌生的記憶如潮水湧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搜魂。
“這是……”
“匣子裡裝著的,是仙人的腦子。”天機樓樓主露出癡癡的笑容:“總算被我搞到了。”
她這一笑,紙狗打了個哆嗦。
天機樓樓主緩緩道:“根據讀取的記憶顯示,仙界要設宴,梵海尊者放出風聲,要在宴會上公布天道的一大隱秘。下界的麻煩還好說,但這次設宴的目的少不得針對於你。”
竹墨和杜青光都是當事人,杜聖蘭扛雷回來的消息瞞不住,誰都知道他和上界人結仇。
“……事關天道也關乎你自己,難道不想去偷聽看看?”
九奴手指似乎無聊地搓了搓,其中虛實道則不斷幻化,顯然她已經動了殺心。
一直閉目養神的顧崖木忽然問:“天機樓和天機道人是什麽關系?”
天機道人一直仰仗各大家族提供的寶物延年益壽,隻維持手中少量的紅塵因果,而天機樓涉及的因果不少,是以從未有人將這二者聯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