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遊:“我不理解。”
兩人正說著,左側的門忽然大開,從裡面魚貫出來一群人,除了緊急事件處理部的部長周遠松,還有交通部部長王規,醫療衛生部部長白荷,以及幾位不認識但面熟的中年大叔,看端保溫杯的熟練架勢,怎麽著也得是個正處級吧。
時聞澤也是沒想到,會議室居然藏著這麽一中老年混合天團,搭在沙發上的腿是沒時間放下來了,考慮到自己目前這與職位不符的摸魚姿勢,也只能單手撐住靠墊,眉頭一皺,看似很吃力地開始往起挪,許遊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撈住他,配合走戲:“時哥你快別亂動,腿都斷了。”
“喲,小聞傷得這麽重,怎麽還穿著病號服就來單位了。”白荷趕緊打電話,“你快躺著別動,我讓醫院派個擔架過來抬。”
得,戲演過了。
關鍵時刻,還得周遠松出馬,三言兩句把這件事帶了過去。等所有人離開之後,他才轉身指著沙發上的兩個人:“還不趕緊起來,以後在單位注意影響,下不為例。”
“周部,這回沒裝,是真疼。”時聞澤扶住許遊,單腿跳了兩下,“那隻窮奇到底是怎麽回事?”
“錢大剛,蒙城人,三年前因為走私醫療器械被捕,但是隻坐了八個月的牢,就從白鹿山越獄,警方一直在通緝。”周遠松說,“據收到的資料顯示,在剛入獄的時候,這隻窮奇體檢數據一切正常。”
也就意味著他僅用兩年不到的時間,就給自己改造出了一對金屬羽翼,魔幻程度堪比小說,也難怪能驚動一群領導來開會。
“我現在要去一趟總部匯報。”周遠松草草給時聞澤簽了張假條,“回去休息一周,把腿養好再來。”
接下來是抓通緝犯也好,排查非法醫療機構也好,都歸公安部負責,除非特殊安排,否則確實沒有緊急事件處理部什麽事,時聞澤也就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假期。
他的腿傷沒多嚴重,主要是醫生的處理手法比較隆重,所以看起來視覺效果驚人。在家躺一晚,也就恢復了個七七八八,時聞澤連醫院都懶得再回,自己拆掉繃帶丟進垃圾桶。
許遊正在店裡打遊戲,聽到門外發動機響,趕緊跑出來看:“不是,哥你都瘸了,還要去哪?”
“天陰沉沉的,頭暈。”時聞澤說,“到街上兜一圈。”
許遊牢牢扯住車架:“確定不是去二手車行?”
時聞澤扣好頭盔:“我本來已經把這茬忘了,真是多謝你又重新提醒一次。”
對於這種好蒼白好無力的狡辯,許遊選擇不相信,畢竟此人當年是拿著五千月薪就敢買十五萬摩托的人,時聞澤被扒拉得實在沒法走,只能隨手又取了個頭盔:“要麽你跟著我去太南路?”
太南路是數碼一條街,許遊這才想起對方被砸成兩截的手機,於是雙手一揣:“你走吧。”
時聞澤一拍他的肩膀:“那爸爸去買手機,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許遊:“滾!”
烏雲滾滾的工作日下午,數碼街的生意必然不會好,加上時聞澤,偌大的展廳裡一共就兩名客人。
林溯回過頭,他有些驚訝,視線下意識地落到對方腿上。
“已經沒事了。”時聞澤也沒想著會在這裡碰面,他瀟灑走上前,盡量不瘸,雖然還是疼,但再疼也得忍著,簡直就是海的兒子,為了英俊的王子,寧願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
林溯是來給林露買手機的。時聞澤知道他有個妹妹,好像從小就養在陽城的長輩家。林溯說:“小露大學畢業之後,來了錦城工作,現在和我住在一起。”
時聞澤猜想那滿沙發的粉色靠墊可能也是林露的手筆,於是挑了個同色系玫瑰金手機:“這個怎麽樣?”
林溯看了一眼海報:“不行,喬與帆代言。”
時聞澤頓時來了精神,因為這道題他會做。
喬與帆是誰,是夏伽陽的老對家,從蘭薇薇追星小課堂狠狠補習來的知識終於在此時發揮出了它應有的用途!時聞澤徐徐吐出一口氣,不動聲色開始展示:“也就一短期推廣,連個官宣title都沒有。”
林溯:“?”
手機品牌總喜歡找當紅流量,除了代言人,還有一群推廣大使,像夏伽陽這樣的小糊咖,差不多也就滿目望去皆對家的水平,實在沒幾個牌子能符合林露的要求。時聞澤從來沒有像此時一樣感謝蘭薇薇,他帶著林溯自信穿過形形色色的立牌,徑直走向HOM展台:“這個牌子好像正在考察夏伽陽。”
林溯心情複雜,這些年你究竟都在乾些什麽。
他在時聞澤篤定的目光中,給林露發了條微信。
L:這個行不行?我朋友說品牌方在考慮夏伽陽。
林露忙著開會,沒時間給她哥科普HOM向來隻簽巨星。不過巨星和小糊咖是沒有資源衝突的,來一個也行。
時聞澤本來想買另一個牌子,但為了在林溯面前表現出自己對夏伽陽的支持,也就隨便拿了個HOM旗艦款。結帳後還有抽獎環節,林溯自覺讓出位置,在碰運氣這件事上,時聞澤自帶BUFF,屬於種族天賦。
結果連抽兩床婚慶高檔龍鳳真絲繡花被。
其實仔細想想,也算另一層面的心想事成,只不過來得稍微超前了一點,目前確實還沒到這種程度。店員可能也覺得讓帥哥提著大紅繡花被出門不太合適,於是主動提出可以代發順豐,又遞過來兩張停車票。
時聞澤轉身問:“你今天開車了嗎?”
林溯沒回答這個問題:“你車在哪?”
時聞澤伸手一指:“對面。”
林溯語調輕描淡寫:“我沒開。”
時聞澤笑:“那我送你。”
兩人並肩走過擁擠背街,又穿過鬧哄哄的海鮮市場,林溯踩著汙水坑,實在不理解這人為什麽不把車停在數碼城,非要找這麽一個九曲十八彎的鬼地方,直到他看見時聞澤貓起腰,熟門熟路鑽進了巷子旁邊一個非機動車棚。
“……”
電瓶車載人是違法的,會被譚警官攔住。
但這次他猜錯了,時聞澤的車是一輛改裝過的Scrambler,車身本來就大而粗獷,再被周圍粉綠卡通小電瓶一襯托,立刻冷酷超級加倍,化身為佇立在無邊暗夜中的黑武士。
身為一個顏控,林溯一眼就愛上了這輛車,覺得可真是太酷了,別的車只能上班或回家,但時聞澤的這輛摩托,看起來卻像隨時隨地都能出發去天涯,不受管控,橫衝直撞,和它的主人一樣囂張。
“先用這個。”時聞澤把自己的頭盔給他,“明天我再去買個新的。”
車上還有另一個頭盔,是專門給臨時蹭車的乘客準備的,比如許遊,再比如周部長,甚至連王翠芬阿姨也曾經戴過一次,時聞澤不太願意讓他用別人用過的。
林溯站著沒動,看起來就像是一位隻乘坐南瓜馬車的高貴灰王子,他問:“要怎麽戴?我不會。”
時聞澤原本一條腿已經跨上了摩托車,聽到這話,又從車上下來,替他把頭盔仔細扣好。兩人的距離很近,林溯隔著頭盔看他,又考慮如果繼續來一句“要怎麽坐,我不會”,是不是顯得過於做作了。
好像有點。
那這次算了,下次一定。
林溯自己邁上摩托,因為車座角度的關系,上半身不可避免靠向時聞澤的背。由此可見摩托車實在是人類高質量交通工具,速度夠快,馬力夠足,外形狂野拉風,這三個優點雖然法拉利也有,但法拉利不能貼在一起開,所以依然是摩托車贏。
更別說兩人還遇上了晚高峰。
林溯被時聞澤載著,一路油門轟轟,高調張揚地超過一輛又一輛停在原地的車,優越感如潮水將他包圍,從此再也不會在路堵時心碎。
回到青湖花園後,林溯從摩托車上下來,依舊站著沒動。
時聞澤自覺替他取頭盔。
林溯問:“這是最快的速度?”
“當然不是,市區要怎麽飆車。”時聞澤說,“要是想看快車,什麽時候抽空,我帶你上趟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