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噗”一聲笑出來,偏偏這時房間裡又突然變得安靜,頓時顯得笑聲尤為突兀。所有人都扭頭看向門口,良龜不滿地說:“大家都在做題,你們兩個也別偷懶了,快點一起來。”
林溯說:“選神父。”
“什麽神父?”
“凶手,選神父。”時聞澤也說,“第三排第三個。”
兩人都是輕描淡寫,但也因為太輕描淡寫了,所以嘲諷效果拉滿。
良龜剛準備開口辯駁,時聞澤已經彎腰撿起地上一個彈力球,隨手砸向了神父的畫像。
“不要!”所有人都想去阻擋,卻還是晚了一步。
結果下一刻,緊閉的密室門就轟然打開。
時聞澤攬過林溯的肩膀,又重複了一遍:“看吧,選神父。”
良龜:“……”
“為什麽會是神父啊?”過了一會,人群裡有妹子問。
時聞澤示意大家繼續往前走,撫在林溯肩頭的手也隨之下滑,在跨上一個高台時,順勢牽住了他的指尖,輕聲叮囑:“小心。”
林溯心裡微微一動,不自覺地就看了一眼時聞澤,結果這帥哥正目不斜視看著前方,淡定給其余人解釋為什麽神父會是凶手,一臉社會主義大好青年從來不搞對象的正直面貌!
因為這條路很崎嶇,所以牽手看起來並不奇怪。過了一會,甚至還有另一個頭上長角的大兄弟也擠過來,想拉林溯的手,可能是想形成一種群眾緊密團結共同對抗風險的視覺效果。
林溯:你哪位啊!
時聞澤雖然看起來在解釋案情,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的溫度上,他的神經高度緊繃,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寸細微的觸碰,想著那細細的骨節或許還殘留著草莓奶油的味道。
於是不自覺就握得更緊了一些,聲音也越發溫柔起來。
周圍一圈男玩家:靠,為什麽這個人分析殺人犯時要用這麽惡心的聲音?
女玩家卻都被蠱到了,反思同樣是男性,為什麽有人就能高大帥氣有邏輯,而自己的男朋友卻只能阿巴阿巴,這份無趣的愛情是不是不要也罷。
時聞澤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把恐怖屋玩成了分手快樂屋,他只是覺得這裡稍微有些陰風陣陣,而林溯的衣服又還是濕的,立刻就連後半截都不想再繼續了,直接呼叫管家申請提前退場,帶著人直接離開了假冒古堡。
“怎麽不玩了?”林溯打著噴嚏問。
“再玩你得感冒了。”時聞澤說,“回去衝個熱水澡。”
林溯指著小攤:“那我們帶點紅豆糕回去,你還想吃什麽?”
時聞澤已經被包養得十分熟練,他大肆揮霍金主的微信零錢包,又買了三大盒燒烤和一盒小龍蝦,不像談戀愛,像要去看球。
林溯欲言又止,我雖然知道那半塊三明治你肯定吃不飽,但當前這個路線是不是有些過於務實了。三百多平的帝王套房也就那間餐廳還稍微浪漫一點,擺上燒烤啤酒小龍蝦,氣氛被一把子整無。
但時聞澤的戀愛水準就是這麽浮動,上限和下限都很離譜,堪比股市K線圖。
生手,業務還不太熟。
林溯覺得參考對方的表現,自己可能要在這份拉扯裡貢獻出更多的力量。
他站在浴室裡,一邊出神地想著,一邊打開花灑,衝掉一身玫瑰味的泡沫,覺得這香精味真是好cheap,於是堅決不肯再用同系列的身體乳。結果穿著浴袍一打開臥室的門,時聞澤立刻就跟個大狗一樣抽了抽鼻子,由衷稱讚了一句:“這麽好聞,什麽牌子?”
林溯:“……”
默契能不能再多一點點,你這樣我們將來真的很難共同生活。
第17章 邀請
林溯不動聲色地退進浴室,給自己重新弄了一點身體乳。
時聞澤沒有用那個放著銀質燭台的美麗歐式長餐桌,而是在客廳茶幾上隨便鋪了張塑料台布,把所有餐盒都打開擺上去。電視裡正在播放晚間新聞,林溯站在燈火明亮的客廳中央,無語地看了半天聚焦重點和人大會議,還是隻想搞對象,不想搞社會主義精神文明。
不過時聞澤的注意力卻不在電視上,只要有點聲音,隨便幾台都行。他剛剛也衝了個澡,又懶得把頭髮全部吹乾,整個人半潮不潮,浴衣一披拖鞋一踩,林溯不得不承認,這氣質確實更適合吃燒烤,又街頭又大哥,更別提他真的還有一輛野摩托。
沙發距離茶幾太遠,兩人索性都坐在地上,七八個靠墊堆出一個深夜快樂窩。林溯原本沒什麽食欲,結果時聞澤二話不說,上來就給他弄了一個夾滿小龍蝦肉的烤餅,十三香的誘惑令人難以抵擋,於是林溯立刻決定先不emo了,好飯趁熱吃。
這一吃,就是一個半小時。
林溯酒足飯飽擦擦手指,看著滿茶幾的龍蝦殼意猶未盡,覺得剛才應該多買兩盒。
時聞澤叫來服務員清理垃圾,房間裡的味道太大,於是他問林溯:“想不想再出去走走?”
不去金色大劇院,也不去遊樂場,就漫無目的消消食,吹吹風。
於是兩人又穿著浴衣流竄出門,正好客房後面就有一個人工湖,一整圈都是健身步道,因為已經到了深夜時分,所以並沒有什麽別的住客會來打擾。
可話又說回來,根據兩人目前的進展,確實也沒什麽好被打擾的。林溯一個一個地踩過草堆,走了一陣,突然問時聞澤:“你為什麽會想起開個文身店?”
“嗯?”時聞澤回答,“是周部的建議。”全職追捕手必須隨時待命,沒有辦法像其余大多數妖怪一樣,在人類社會擁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但又不能完全什麽都不乾吧,所以周遠松就把和楓巷的兩層小破樓批給了時聞澤和許遊,讓他們隨便開一家什麽店掩人耳目。
只有一個要求,生意一定不能紅火,越無人問津越好。
這年頭,想開一家賓客盈門的店不容易,想開一家完全沒有客人的店也一樣不太容易。雖然可以考慮從價格上入手,比如一盤炒土豆賣888,肯定能勸退一大波人,可轉念一想,萬一把網紅主播引來了呢。
所以最終還是決定直接奔著人身傷害來。上閑魚花三百塊錢買回二手文身機和過期顏料,兩位老板連店名都懶得想一個,找隔壁圖文打字鋪搞了個“低價文身”的招牌一掛,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開張了。
時聞澤說:“果然從開業到現在,一筆生意也沒有。”不過因為小破樓的二層還有一個臨時辦公室,所以平日裡經常會有緊急事件處理部的同事過來加班,進進出出也能冒充客人,不至於讓街坊鄰居起疑,為什麽這家半吊子店竟然還沒有倒閉。
林溯評價:“是你的風格。”
“別,我的風格也不至於和一家快倒閉的文身店相匹配吧。”時聞澤有一點點介意這個,就算暫時沒有、將來也不太可能有蘭博基尼,他也想在他心裡做一個冷酷的機車騎士,在深夜裡騎著摩托獨自電掣風馳!
“不是說文身店。”林溯考慮了一下自己應該怎麽描述,可是又覺得好像很難闡明這種感覺,最後說,“算了。”
時聞澤一口氣卡在胸口,不行,不能算。
林溯隻好解釋:“是說隨便開一家店這種事,看起來很像你的風格,和具體的經營范圍、以及它是不是快要倒閉都沒關系,明白嗎?”
時聞澤其實不太明白,他心想這難道不是周部的風格?畢竟連二手機器都是用他的淘寶帳號下的單。但是又怕如果再繼續追問下去,會暴露自己果然跟不上藝術家的思維,所以最後還是選擇閉嘴。
夜空掛滿星星。
這種夜晚真是又安靜又浪漫。
愛情偶像劇才剛剛開始,還沒有什麽需要被家長投訴舉報刪除的內容,所以哪怕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兩人也依舊只是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並沒有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
時聞澤撿起一小塊石頭,在湖心甩出一串漣漪。
林溯數了數,一共有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