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的選址也很親近自然，或者說得更通俗一點，就是荒郊野外。林溯高一腳低一腳地踩開枯葉，呼吸新鮮空氣，順便用手機拍拍照。這裡的風景是真的很不錯，所以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的深處，小路也越來也窄，巨大的樹冠交織遮住了一部分陽光，環境變得有些陰暗。



　　這種氛圍，犯罪電影經典場景。



　　小白龍還是很稀有，很值錢的，堪稱非法綁架集團首選目標。林溯搓了一下發涼的胳膊，果斷轉身往回走，但已經來不及了。



　　“咚”一聲，一個黑影落在了他面前。



　　面對這種突發狀況，林溯的第一反應不是掏手機，而是找電棍，可見公務員家屬是真的有點猛。



　　黑影手忙腳亂地扯口罩，試圖擋臉，但未遂，林溯盯著他：“成老板？”



　　雞腳老板成發財嘿嘿乾笑，這麽巧，我只是不經意地路過一下，你怎麽也在這？



　　林溯說：“我們是來度假的。”



　　成發財在這方面很敏感，是敏感雞，一聽兩位鄰居居然在住競爭對手的酒店，他立刻追問：“是去山腳那家溫泉療養院嗎？我明明也有差不多類型的溫泉酒店，但是你們一直拒絕體驗，謊稱對泡溫泉沒有興趣，甚至連八折優惠券也不肯接受。”



　　林溯解釋：“因為妖怪公務員守則裡就是這麽寫的，不能收受賄賂。”



　　成發財提出新思路：“那你們也可以正常付款，我不介意。”



　　林溯：“……我介意！”



　　成發財對發財是有執念的，大周末不休息，還要喬裝一番來偵查競爭對手的客流。林溯雖然覺得這種精神非常感人，但他真的不想繼續留在這裡當聽眾。成老板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至少說一下你們選擇這家療養院的理由！”



　　林溯說：“因為睡覺的感覺很原始。”



　　成發財在小本子上記了下來，想了想，又確認了一句：“這裡的原始，是指客房裝修風格，不是別的方面原始，電視上能播，對吧？”



　　林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他被打開了新思路。



　　回到療養院時，時聞澤剛好找過來，他把人抱在懷裡：“跑哪去了，電話也不接。”



　　“沒聽到。”林溯雙手撐著他的肩膀，越看越覺得男朋友帥得沒有道理，於是抬腳踢踢他：“走，我們回客房。”



　　“不吃飯了？”



　　“不吃。”林溯說，“我們先原始一下。”



　　時聞澤沒明白：“什麽原始一下？”



　　四周沒有別人，林溯把手伸進他的T恤。



　　時聞澤：“……”



　　林溯又若無其事用尾巴卷他。



　　時聞澤收緊手臂，默不作聲地加快了腳步。



　　客房的裝修很原始。



　　快樂也很原始。



　　值得五星好評。



第68章



　　根據鵲山醫院給出的體檢報告， 小白龍的身長體重應該屬於“輕度發育不良”，這也沒辦法，畢竟二十多歲才血脈覺醒， 和同齡龍比起來確實有些晚。



　　時聞澤聽從蘭薇薇的建議，斥巨資購入一堆營養品，大盒子疊小盒子， 拎在手裡跟八十年代探病的老幹部似的，打算回家給他好好補一補， 但林溯卻完全不想吃， 他不覺得自己發育不良，甚至還嫌自己胖。



　　“你哪兒胖了？”



　　“你不懂。”



　　藝術家對美是有天然追求的，林溯覺得自己如果再瘦一點，那麽在盤在時聞澤身上時，就會像漫畫場景一樣美麗， 半妖赤瞳的麒麟和他細細的龍，這種設定誰能不心動。而現在就稍微有點粗，盤住麒麟宛如凶獸捕獵， 說成下一刻就要張開血盆大口也有人信，得歸到《大白鯊》的范疇。



　　於是林溯說：“我要減肥。”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 兩人正在客廳看電視， 時聞澤攬著他的肩膀，眼睛依舊盯著球賽， 像是沒怎麽注意聽：“好啊。”



　　林溯不滿意這個回答：“你為什麽不製止我？”



　　時聞澤揉揉他的頭髮：“因為我的製止對你來說， 好像一直就沒什麽用。”



　　小白龍是很自由的， 像握不住的風和雨， 隨心所欲。



　　林溯接受了這個設定， 也就沒有再計較時聞澤的“好啊”， 轉頭拿著手機查各種輕食和熱量表，一查就是整整三個小時，還精心列了一個一周食譜，微信轉發給時聞澤，表示我明天要吃這個。



　　時聞澤打開掃了一眼：“好的，沒問題。”



　　林溯又說：“你明早起床跑步的時候叫上我。”



　　時聞澤對此倒是很歡迎，摟著他親了一口：“好好睡。”



　　第二天早上七點，時聞澤準時把人從被窩裡抱出來，放在洗手台前，又往他手裡塞了一把牙刷：“給你十分鍾。”



　　林溯完全沒睡醒，迷迷糊糊看著鏡子裡的人，站著半天沒動。



　　“那就不減肥了。”時聞澤靠在門口，“不減肥就繼續回去睡。”



　　“……不行。”林溯端起杯子，“我要減。”



　　時聞澤衝他豎起大拇指，嗯嗯嗯，好的好的，有毅力，佩服。



　　林溯洗漱完後，換上運動裝和時聞澤一起去了小公園。清晨，城市裡的空氣也和妖怪村莊一樣乾淨好聞，旁邊跳廣場舞的大媽顯然都和時聞澤很熟悉，紛紛熱情地打招呼，又告訴他隔壁超市今天有特價土雞蛋，等會兒跑完了一定要買點。



　　林溯不解：“你們這種感情是怎麽建立起來的？”



　　“因為我人帥嘴甜，能幫她們拍照片撐洋傘挪音響，以及下載各種APP。”時聞澤說，“上次你說好吃的粽子，就是穿紅衣服那李阿姨給的，她還說明年春節讓我去她家拿臘肉，吃不吃？”



　　林溯：“……不吃。”



　　減肥呢，提什麽臘肉。



　　兩人繞著林蔭道跑了幾圈，公園外的早點攤子也陸續支起來了，油條涼面豆腐腦，包子燒麥糖油糕，種類之多，放在德雲社能當場湊出一個報菜名。香氣一陣一陣地鑽進林溯鼻子裡，他原先是對這種油膩膩又勾重芡的食物沒什麽興趣的，但今早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運動餓了吧，越聞越香，到後面實在受不了，乾脆扯著時聞澤回了家。



　　按照食譜上列的，林溯今早要吃無糖酸奶沙拉、牛肉和雞蛋，以及一塊煮南瓜。時聞澤簡單衝了個澡後，就進了廚房忙活，雖然他以前沒做過這類東西，但架不住菜譜簡單啊，很快就捯飭完，還特意找了個美麗潔白的大盤子，烤了一點小番茄，和歐芹一起做裝飾，端上桌時，看著和五星級酒店業差不多。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餐桌上，場景溫馨居家。林溯拉開椅子，看著白色餐盤裡的食物，半個小時前因為沒有吃到油條果子而憂鬱的心情總算稍微燦爛了一點，他問：“你吃什麽？”



　　時聞澤回答：“哦，我點了個鴨血粉絲湯的外賣，還有雙拚生煎。”



　　林溯：“……”



　　請你出去吃！



　　當然了，最後還是沒有把人趕出去。兩人分坐在長餐桌的兩邊，距離跟政府首腦會議有一比，林溯吃著沙拉，時聞澤吃著生煎，牛肉蓮藕蝦仁，各種口味各種餡兒都有一點，一咬就爆汁，底子煎得金黃酥脆。



　　林溯忍住了，並沒有問他要一個，只是狠狠咀嚼苦苣。



　　最近妖管委沒什麽工作，時聞澤也就沒去昆侖大廈打卡，吃完飯就到小區門口和保安大爺交流養花經驗，準備下午收拾露台，給林溯網購回來的各種花換盆，記好筆記後，又在十一點準時回來做午飯，面對如此貼心完美的男朋友，林溯覺得，那也可以稍微忍受一下自己中午吃西藍花，而對方面前卻擺著一大盆水煮肉這種事。



　　水煮肉聞起來真的香。



　　——托爾斯泰·想吃肉·小林



　　中午吃西藍花，下午還要幫忙換花盆，太陽熱辣辣地照著，林溯覺得自己有點虛。



　　時聞澤把遮陽帽扣在他頭上，指揮說：“去把波爾多液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