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說:“你就別搗亂了,這種事讓兒子和小林自己去弄。”
時遠隻好遺憾放棄,並且再三叮囑,電器一定要買馳名商標,三無廠的鋰電池會爆炸。
林溯非常給面子地貫徹落實了這個指導方針。他的生活並沒有因為畫廊的開業而改變太多,依舊閑閑的,懶懶的,還買了輛新車,周末就載著時聞澤去兜風,或者逛家居賣場。原本空蕩蕩的精裝房被兩人一點一點填滿,冰箱、電視、洗衣機……還有許多漂亮的餐具。除了妹妹之外,許遊和杜思越也獲得了專屬碗盤,這是特邀好友才有的VIP待遇。
按照老一輩的規矩,搬新家的第一天,是需要朋友來暖房的。
許遊提前打來電話:“先說好,吃飯可以,但不要把我抓起來補課。”
畢竟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林溯不是檢查組,但條件反射早已形成,該怕還是怕,並且怕的程度還有所遞增。因為檢查組好歹是有紀律約束的,不至於暴力勸學,不像現在一切都變得很難說,總覺得考試不及格就要挨打,dangerous,very dangerous。
杜思越也在和林溯發語音,表示我會帶著藍龍蝦、帝王蟹和大鮑魚一起來。
林溯問:“只有這些嗎,不然你再想想?”
杜思越正色:“對,只有這些,我不用想,你不要誤會,我們目前只是普通朋友。”
旁邊的時聞澤沒有看懂,以為這裡的“我們”之一是指林溯,但林溯一眼看穿真相,他親自致電杜思越,很有耐心地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上次還說要帶一瓶紅酒,來的時候不要忘了,和江宇浩沒有半毛錢關系,我一點都不想見江宇浩,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做賊心虛,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無死角地進行聯想?”
杜思越:我不是,我沒有,請你閉嘴。
周末喬遷日,錦城很罕見地出了太陽,照的整個小區都金燦燦的。林露本來準備幫親愛的哥哥去超市采購食材,結果遭到無情拒絕,林溯說:“我們已經到菜市場了,目前正在買鵝。”
林露:“這個鵝是你要買的,還是時哥要買的?”
林溯:“我,我想吃電視裡的鐵鍋燉大鵝,有問題嗎?”
林露:“當然有,你聽聽這個名字,你覺得它像時哥能熟練掌控的菜式嗎,而且你們家連一口像樣的大鍋都沒有,只有你貪慕顏值執意買的粉紅琺琅鍋。”
林溯:“……”可粉紅色的鍋就是很好看,你懂什麽,不準說了。
最終還是沒有買鵝,林露說:“我去給你叫個正宗東北外賣,請你放過時哥。”
時聞澤聞訊深深松了口氣,並且想點播一首世上只有妹妹好。
失去了鐵鍋燉大鵝的林溯在菜市場閑逛,他戴著紅色的帽子,雙手插在大衣兜裡,好似一隻優雅踱步的丹頂鶴。等時聞澤挑完辣椒一回頭,就見林溯正在指揮水果攤主,讓他把不同品種的橙柚蘋梨按照顏色重新擺放,已達到一種落日余暉般的漸變效果。
時聞澤比較震撼,怎麽做到的?
隔壁菜攤的老板娘也很配合林溯,一部分是因為覺得他長得多乖,另一部分也是因為水果攤在擺完之後,確實吸引了不少顧客去拍照,生意比較興隆。
林溯又看向對面的肉攤。
屠夫老板兩米多高,滿臉橫肉,正在和他凶猛對視。
林溯果斷扭頭對時聞澤說:“你買完了嗎,我們回家吧。”
屠夫老板:怎麽還不過來,難道是我眼裡的期待不夠明顯嗎?
他感到無比遺憾。
但沒關系,因為反正這個菜市場就在兩人的新家隔壁,以後還回來很多很多次。
下午兩點,林露、杜思越和許遊準時登門。來開門的林溯系著圍裙,林露和杜思越的第一反應都是今天這頓到底是吃飯還是吃炭,只有許遊尚且沒有見識過林溯的驚人廚藝,還在美美期待著晚上的豪華大餐。
但林溯其實並沒有烹飪,在門鈴響起之前,他一直在整理超市送來的東西,是時聞澤覺得這個圍裙很可愛,於是強行掛在他身上拍了幾張照。你以為你看到的是圍裙,但它其實是電視上不能播的那種道具。
隻屬於兩個人的小家,就是這麽自由無束,快樂得很上頭。
露台上開著滿滿的迎春花,和臥室直接連通,等到了夏天,林溯準備在那裡放一把舒服的躺椅。隔壁的畫室是時聞澤親手布置的,他加了好幾個賣家居的微信群,差不多在谘詢任何問題之前,都要強調一句我老婆是個畫家,商家就會為了生意敷衍幾句“哇,畫家,好厲害”這樣子。
一個做成了生意,一個滿足了虛榮心,買賣雙方都有光明的未來。
廚房分成中廚和西廚,大家在中廚裡忙活,洗螃蟹的洗螃蟹,起油鍋的起油鍋。只有林溯和杜思越無所事事,到處流竄,兩個人的廚藝如果硬凹,應該歸於分子料理派系,都能無師自通把各種食材用物理、化學、生物理論打破和重建,看起來面前擺著的是一塊焦炭,但它內核是一客牛排。
傳統廚藝被一把子顛覆,視覺效果拉滿,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法吃。時聞澤曾經帶著愛情濾鏡,仗著麒麟血脈,勉強吃過一口,結果在接下來的一整天裡,他都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自帶活性炭的過濾水龍頭。
杜思越在這方面比較又自知之明,他在客廳打了一陣遊戲,餓得不行才跑到廚房找吃的,結果就見林溯正在研究手裡的東西,於是隨口問了句:“你燒的?”
林溯“嗯”了一句:“你吃嗎?”
杜思越頓住腳步:“這難道不是一個盆?”
“什麽盆,這是我做的電飯鍋蛋糕。”
“……”
杜思越隱隱覺得不太妙,試圖逃逸,但未遂。他蹲在牆角,被迫咀嚼著橡皮糖一樣的蛋奶面混合物,覺得這種創傷沒有一輛布加迪威龍很難撫平。
林溯問:“怎麽樣?”
杜思越答:“好,濃濃的雞味,如果放在中華小當家裡,現在評委身後已經長出了冒金光的養殖場。”
林溯把所有蛋糕都塞給他,既然這麽喜歡,那你多吃一點,不用謝。
杜思越覺得這份友情實在很難再維系。
但幸好另外三個人廚藝尚可,所以還是成功湊出了一桌豐盛晚餐。
吃完之後又一起打了會兒遊戲,直到深夜才散場。
林溯擦著頭髮從浴室裡出來時,時聞澤已經靠在了床上,他換了一套全新的恐龍睡衣,可見對這個夜晚的確相當重視。
完全屬於兩人的生活,就這麽拉開了帷幕,比想象中的更加輕松愜意,連起床的鬧鍾也不再煩人,因為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喜歡的人。
空氣裡充滿咖啡豆的焦香,林溯靠在灶台旁,懶洋洋地翻著新聞,時聞澤左手和他十指交握,右手忙著給兩顆溏心蛋翻面。餐桌上擺著一大束漂亮的桔梗,在太陽下顯得生機勃勃。
穿著黃衣服的小妖怪在窗外刹停小三輪,彬彬有禮地敲敲玻璃,他對這個地址已經非常熟悉了,因為白龍姥姥又學會了幾個新的鉤花手法,所以隔三差五就會寄來快遞。時聞澤本來還很慶幸,慶幸自己並不能完全變成麒麟,不用穿毛衣,但白龍姥姥並沒有完全放棄,她織了一個長長套子,說是可以把尾巴裝進去。
時聞澤:“……”
在林溯簽收貨物的時候,小妖怪的眼睛四處瞄,瞄到牆角有黑紅LOGO的快遞袋,立刻警惕地問:“那是順豐嗎,他們幾天達?”
林溯把單子還給他:“不是妖怪寄的。”
小妖怪快遞員在放心的同時,又有些遺憾,因為根據《妖怪法》的規定,公司目前還不能發展人類客戶。
“但我們真的要比他們快哦!”在離開之前,他不忘強調這一點,並留下一本商城促銷手冊。
時聞澤翻看著廣告單:“要不要訂購兩箱靈果送給叔叔阿姨?”
“回來再說。”林溯把摩托車要是丟給他,“我餓了,先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