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方便多問,便只是點了點頭,對齊無赦、許千舟還有周晚說:“快進來吧,我剛才知道了女祭司的身世,而且現在祭司殿裡似乎還有另一個組織的玩家在行動。他們說不定什麽時候會發現別的線索,我們必須趕緊趕去神靈壁畫。”
石門轟然落下。
燕星辰帶路,幾人快步跟上,聽著他簡短複述了一番從枝青那裡得知的往事。
“所以我們現在要去藏著那本秘法書的神靈壁畫處,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那本書。不管是真是假,是不是陷阱,我們都得先踏上去。”
齊無赦隨意道:“要麽是陷阱,那我們也知道那個枝青有問題。要麽真的有那本書,那我們對那本書肯定勢在必得。”
周晚點頭:“我可以先看看這一路的吉凶。”
他們聽燕星辰講述的時候,都在思考著副本背景的線索和陷阱,只有許千舟,認認真真地聽著故事本身的內容。
聽完之後,他露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
燕星辰以為這人難得的有了破局的思路,問他:“你想到了什麽?”
“青山族這麽折騰是為了什麽?明明就可以實際一點,非要搞得那麽宏大,上升到犧牲和奉獻的高度,真是一點都不務實。”許千舟把玩著自己的耳機,不解道,“不就是一雙眼睛嗎?如果說和一個人交換眼睛,會讓那個人一輩子都看不見,所以他們不願意——但是他們可以接力啊!”
“他們不是都有換眼睛的方法了?為什麽要局限於隻換一次呢?說白了這不就是一個手術。”
“那盲女和一個人換眼睛,被換眼睛的那個人失明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失明的那個人再和另一個人換眼睛,輪換另一個人失明,這樣下去……一年做十二次手術,都還沒有大醫院一天手術的量多呢。這樣一年輪換十二個人,輪一百年也才一千兩百人,這不就解決了嘛。失明一個月,就當放假!青山族還可以根據人手、材料、人口基數來決定接力頻率,說不定都用不著一個月呢。”
齊無赦難得讚同了許千舟一次,點頭道:“這叫風險均攤。”
周晚:“我為什麽覺得很有道理?”
燕星辰:“……”
好像。
也。
沒什麽錯。
作者有話要說:
第84章 巫女祭神(27)
祭司殿多半處於地下, 走道中全都是幽暗的燭火。
幾人說話間,已經穿過了祭司殿靠近廢棄石門的那些邊緣的走道,附近開始有一些在祭司殿工作的青山族人在遊走。
念力值高的齊無赦和許千舟都在認真聽著周圍的動靜, 燕星辰和周晚分別從信息面板兌換了最普通的匕首, 一個在前開路, 一個防備著身後。
燕星辰知道路,自然是開路的那個。周晚還時不時摩挲著手中的骰子,給燕星辰提供一些建議。
也許是另一夥潛入祭司殿的人在其他地方露了蹤跡,剛才祭司殿內還一片安靜,此時周遭時不時傳來遠處青山族人頗為急促的腳步聲。
祭司殿深處的人手明顯變多了。
他們走到祭司殿正門入口處那條壁畫長廊的時候, 那一處反而沒有任何青山族人的蹤跡。
就連長廊上的蠟燭都被吹滅, 漆黑一片。
往最外頭看去,一絲光亮也沒有,出口似乎被反鎖上了。
許千舟“咦”了一聲:“入口居然沒有人把守?我剛才還在擔心我們很難在這種地方找機會, 沒想到居然沒有人。”
燕星辰稍一思索便明白:“我們剛才來的路上,那些人都在搜查,應該是祭司殿把人手都調進來,去找另一組潛入的玩家,所以把入口也鎖上。我們這是撿便宜了。”
齊無赦也懂了:“其實我們能進來是取巧了的,其他組織沒有我們的優勢, 卻還能這麽早混進來,不太可能會隨意暴露行跡。他們恐怕是發現了什麽,故意暴露行跡調虎離山,結果祭司殿的人都去找他們,反倒便宜了我們。”
運氣居然這麽好。
一片漆黑之中, 齊無赦這種五感過人的“瞎子”反而更為靈活。他輕而易舉地走到了一側的壁畫旁, 拿下了兩根蠟燭, 用信息面板兌換的打火機點亮。
火苗晃動,照亮了四人周圍的那麽一小片地方。
燕星辰隨著光線看去,瞧見他們此刻站著的地方,兩旁的壁畫內容是巫女石像已經佇立在祭壇之上,青山族人們全都跪拜在周圍。
這都已經是接近神靈傳說尾聲的壁畫了。
他們要找的,是枝青所說的那一幅,畫著“神靈”將手中書冊傳給青山族人,教授青山族驅鬼術的壁畫內容。那上面會有一本書,書是藏著煉鬼秘法的密室的入口。
齊無赦將兩個蠟燭分別遞給了燕星辰和許千舟,說:“這我可幫不上忙。”
畢竟是要用眼睛看。
這人即便是個假瞎子,也有必須蒙著雙眼的顧慮,不可能此刻摘下那蒙眼布條來找畫。
燕星辰接過蠟燭便往前找了起來。
另一根蠟燭被許千舟拿在手上,他接過去的時候還沒感覺,直到他看到周晚跟在他的身邊,拿著蠟燭的身影都跟著直了直。
齊無赦看不見,乾脆便在靠近祭司殿的那一頭安靜地守著。
這位嘴比心毒的赴死者不開口,燕星辰又滿心滿腦都是破局,許千舟和周晚走在一道,實在是不自在得很。
他隨口提了個話題打破氣氛:“對了小狐狸,那個叫枝青的天師告訴你的青山族往事裡,盲女殺了第一個人,就再也入不了正途,因為驅鬼術不認她,因果也算她有罪。那枝青有沒有說,為什麽那些不顧阻攔消耗她生命的青山族人沒有罪?你了解這些陰陽之道的講究,知不知道為什麽害人都有因果惡業可青山族人沒有?”
——這世間人人都說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可在青山族的往事中,盲女的善成為了青山族人的惡,所謂的“惡有惡報”最終卻沒有落在那一個個徹夜點燃燈火的青山族人身上,反而由之後一代又一代的被選中的青山族人來承擔。
神靈謊言似乎是盲女的報復,卻又好像根本沒有做到冤有頭債有主,也並不是在以牙還牙。
燕星辰舉著蠟燭在壁畫前緩緩挪動的手一頓。
此時,他走在許千舟等人前面一些,正斜背對著其他人,複雜的神情被遮掩在了虛實不清的光影之中。
他還未開口,便聽齊無赦遙遙地說:“因果如果真的能做到完全的公平,這世間就不會有弱肉強食,也不需要人定法則了。”
如果一切都是天生公平的,又何須人來制定自己的規則?
不正是因為很多東西根本不是簡單的因果對錯能夠論斷的嗎?
齊無赦又說:“指望那種虛無縹緲沒有腦子的東西,還不如指望自己。”
燕星辰總覺得齊無赦的語氣有些衝。
……這人是在為他不平嗎?
微弱的蠟燭光拉長了處於光中的三人的身影,影子堪堪落在齊無赦的跟前。
男人只是身姿挺拔地站在那,上半身隱沒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
燕星辰說:“因果存在,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或許也存在,但很多事情有時候是一筆根本無法用簡單的對錯來算的糊塗帳。若是自己遇到了,不相信因果的判決便可以了。如果說不公……樊籠對隨機玩家豈不是更不公?”
齊無赦似乎朝他的方向側了側頭。
燕星辰點到為止,轉口道:“我以前有個朋友,他因為性格古怪,被鄰居們當成是鬼怪,鄰居們為了自保,半夜想殺了他。他發現了之後,失手將鄰居往水井旁扔,結果鄰居失足掉入井裡,反而死了。這件事情的因果算在了我朋友的身上……”
他還沒說完,許千舟便道:“這因果腦子不好吧。”
周晚點頭:“你朋友只是失手自保,人甚至都不是他殺的,憑什麽算他?”
“因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