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在那邊認真畫符。
許千舟不解:“要用安神符讓周晚入睡?”
“安神符是用來幫他脫離驚夢的,”燕星辰說,“周晚只能自己睡著,我們如果用安神符,直接壓製住了鬼氣,反而拖慢了他代入女鬼的時間。我先給他畫兩張助眠的,他自己睡著就行……”
說著他便畫好了,給許千舟扔了過去讓許千舟給周晚用。
周晚現在如果不用醒神符的話,已經昏昏欲睡。用了之後,不用幾分鍾應該就能自然睡著。
齊無赦在一旁走動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說:“不樂觀。不太對勁,這個酒店裡的鬼氣開始濃厚了,而且我感覺在十二層的人聲突然消失了。”
——有玩家悄無聲息地死了!
悄無聲息的死,多半就是死於這樣的夢魘。
事情恐怕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緊急,天已經在開始微微發亮,可鬼怪在暗處的危險感更甚於前幾天的夜間。
今天如果他們不能破局,再一次夜幕垂落帶來的死亡觸發……
恐怕不是他們能應對的了。
周晚打了個哈欠,勉強撐著睡意,把自己身上所有道具都收了進物品欄,防止出現剛才那樣在睡夢中用道具傷人的情況。
但這對玩家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冒險的一個舉動。
他等同於放棄了自己的自保能力,只為了不在入夢之後傷害到燕星辰他們。
他現在渾渾噩噩的,居然敢入夢之前這樣做。
這樣做,需要交托燕星辰等人最大的信任。
他信任房間裡還醒著的另外三個人,信任他們會在看完夢境獲得破局線索之後一定會把他帶出來。
但他們其實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和秘密。
除了許千舟有個沒什麽好隱瞞的哥哥的存在,燕星辰從未和其他人坦白過他自己其實會在極端時候成為一個六親不認的瘋子,周晚也沒有說過身上那麽多稀有道具從何而來。
齊無赦更是,連燕星辰都不知道齊無赦到底為什麽蒙著眼睛、為什麽記憶混亂。
雖然說現在不這麽做可能就是死,但周晚這樣直接放下所有防備並且把性命交托給他們,仍然需要很大的決心。
燕星辰將這個舉動看在眼裡,正在準備符咒的動作一頓,暫時沒說什麽。
等待周晚睡著的時間裡,許千舟在1402房間裡布下了幾個警示符和阻攔的道具,以防萬一。
燕星辰畫好安神符之後,幾人正襟危坐。
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仿佛懸掛在他們頭頂的鍘刀,他突然問周晚:“巫女祭神副本的時候,一開始明明厲九澤更有優勢,為什麽你跟我們行動?”
周晚困倦地抬了一下眼皮,怔了怔,反過來問他:“這麽關鍵的時刻你問我這個?”
“不是關鍵時刻,你也未必會回答。”
周晚沉默了幾秒,直言道:“我和你們說過的,副本開始前我就看過你們的副本直播,我看得出來我們是一類人。”
這回輪到燕星辰愣了愣:“一類人?我……”他想說他這樣的怪物,從未和別人是一類人過。
周晚卻打斷了他的話,立刻道:“我看得出來的,我們都是不畏生死的人。就算那時候我還覺得你是一個躲在赴死者身後的小白臉,但我也看得出來,你不怕死,你沒有牽掛……”
他說著,微微低下頭,眨了眨眼,不知是在收斂什麽神情。
“……總之,我們都是有願望卻沒有牽掛的人。這樣的人其實很少,因為人活在世上,如果有願望,願望通常都是存活的牽掛。我不是。”
周晚冷笑了一聲:“我的願望就是斬斷牽掛。”
許千舟推了推眼鏡,說:“神神叨叨的啞謎。”
周晚這話其實說得很模糊,誰也聽不懂背後的意思。
但齊無赦聽不明白也不追問,只是輕笑了一聲。
許千舟歎氣:“我最佩服你們的就是死到臨頭還跟沒事人似的。”
燕星辰無言。
周晚已經睡著了。
他們提前商量好了要看周晚的夢,周晚不會設防。
他們可以像應對地煞時互相幫助那樣,用念力一同進入周晚的腦海中嘗試感受周晚的夢魘。
果不其然,周晚剛一入睡,沒過多久就露出了掙扎痛苦的表情。
和剛才一模一樣。
燕星辰甩出了鬼發水草。
他特意開啟一秒鍾的技能,武力值必然比周晚高出許多,鬼發水草的禁錮效果生效,捆住了周晚四肢。
只要不是燕星辰放開這個鬼發水草,睡夢之中的周晚即便是掙扎,應當不會像剛才那樣起身要跑了。
萬事俱備。
齊無赦走到燕星辰身邊,說:“我用我的念力帶你一起去周晚腦海裡看。”
男人在他身邊坐下,扶住了他的肩膀,顯然是要用額頭相貼的方式。
但他們這一回並不僅僅是兩個人念力糾纏,還要看隔壁房間的周晚的夢,用額頭相貼的方式節省精力再正常不過。
燕星辰心中擔憂著破局進度,他覺得自己已經差一點就能想到破局關鍵,只差臨門一腳,所以他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
齊無赦靠近,他便點了點頭,又對許千舟說:“你直接貼周晚的額頭吧,齊無赦帶我,你直接自己看。”
許千舟趕忙道:“我坐在床邊也可以!”
“萬一看不清楚或者錯漏了什麽怎麽辦?你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過目不忘的,我和齊無赦反而可以錯過信息,你不行。”
“但、但……但這要貼額頭,不好吧……”
“這有什麽?”燕星辰不解,“我和齊無赦不也是這樣的嗎?”
許千舟:“……”
那燕星辰是不知道,每次他和周晚看到燕星辰還有齊無赦貼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什麽表情。
許千舟想解釋這樣做的奇怪之處,但天光隱約浮現,天色即將大亮,周遭的腐臭血腥味愈發濃鬱——時間不多了。
他一咬牙,在燕星辰和齊無赦已經閉上眼的那一刻,他也在周晚床邊俯下身,按著周晚的雙肩,貼上了周晚的額頭。
幾人幾乎同時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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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此時對十四層的情況一無所知。
副本內的情況可能隨時需要燕星辰出手,所以燕星辰四人根本沒有開啟直播視角。
觀看直播的玩家只能看到一些分散在其他樓層的玩家的情況。
正是因此,他們對副本的危險看得愈發清楚。
[整個酒店都被怨氣覆蓋了啊,十二層好幾間房裡面都出現厲鬼了。]
[這個速度……我感覺用不著到晚上,白天可能整個酒店都會遍布厲鬼。]
[可是現在還沒有人能找到出口啊。]
[完了唄。這個酒店這麽小,走廊都跑不了多久,真的每層都有很多厲鬼在白天都出現,玩家連逃跑的空間都沒有。]
[副本boss呢?那個女鬼到底在哪?我跟著那麽多人的視角看過,從來沒看到她是從哪間房裡出來的,我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就是她所在的房間是出口呢?]
[燕星辰他們的視角黑了好久,不會是死了吧……]
[說不定全死了,哈哈哈哈哈!]
[又來了又來了,你們又不長記性,又要壓燕星辰和齊無赦死了?]
[好笑,燕星辰的粉絲這麽自信?燕星辰活過十四萬編號副本就算了,十一萬編號副本,這個副本還這麽詭異的難,覺得他會死不是很正常……]
[……]
彈幕吵成一片。
而一直在觀看這場直播的許明溪正在優哉遊哉地喝著茶。
燕星辰他們關閉視角之後,他甚至連畫面都沒有看,仿佛已經在等待一個結果。
白遠山倒是一直在其他人的直播視角投影面前走來走去,一會看看彈幕,一會說說副本分析。
他又看向許明溪:“你是真的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