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密切關注網絡輿情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回頭看向導演周薇:“好像很多人都建議我們換掉隨翊呢。”
“別換了吧,都開播了,把他換掉,多打擊人啊。”有小姐姐不忍心地說。
“那還真不好說。”
“什麽啊?”
“把他換掉,還是留著他繼續被網友拿來做對比,哪個更打擊他,還真不好說。”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越擔心什麽,夢裡越容易夢到什麽。
隨翊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夢裡也是他們這個宿舍,卻好像是熄燈後,總之宿舍裡一片漆黑,只有關閉的攝像頭閃著紅點,有人騎在他身上,按著他。黑暗裡對方的呼吸燒著他,他過於敏感的皮膚戰栗,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癱軟成了一團任意揉,搓的泥。
夢總是雜亂無章的,沒有經驗的人,做這種夢也都是淺嘗輒止的,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為,下一刻夢境便轉到了公共浴室。
他們學校的公共浴室居然安了門,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外頭是水聲,說話聲,有人將他抱了起來,白色的霧氣擋住了那人的臉,他張著嘴,熱水燙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猛地從睡夢裡驚醒,聽見了鬧鈴正在“叮鈴鈴”響。
一隻手伸出來,“啪”地一聲扣住。
隨翊出了一身汗,額發都是濕的。
“都趕緊起來了!”顧清揚沙啞著聲音,坐在床上困懨懨地喊。
隨翊坐起來,捋了下頭髮,將眼鏡戴上。
外頭天氣卻好,已經大亮。
“雪竹,乘曜,趕緊起來了。”顧清揚喊,“直播已經開了,乘曜你走光了。”
隨翊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薑乘曜,就看見薑乘曜光著膀子,隻一條薄毯蓋著腰,兩條腿太長,腳都搭到床尾欄杆上了。
薑乘曜坐起來,頭髮凌亂,起床氣很大。
顧清揚把頭鑽進凌雪竹的帳子裡,笑了一聲,然後又鑽出來。
“隨翊,你要不要上廁所,你先去。”顧清揚說。
隨翊坐在床上,臉上還有不正常的潮:“我緩一會,你先去吧。”
他說著就簇擁著被子朝對面的攝像頭看了一眼。
剛才他做夢的樣子,攝像頭應該拍不到吧?
他現在突然發現六點就開播的不方便的地方了。
他們這一群十七歲的男高中生,早晨起來誰不是雄赳赳氣昂昂啊。
一生中最像鑽石的年紀。
顧清揚下了床,順便將陽台的門也拉開了。
清晨的風湧進來,帶著點薔薇花的香氣。
凌雪竹在簾子裡頭窸窸窣窣地穿衣服,隨翊漸漸平靜了下來,扭頭看了一眼薑乘曜,見薑乘曜靠在牆上,閉著眼睛,似乎又睡著了。
光著膀子,精瘦,有種困懨懨的性感,估計彈幕一堆人已經紅了臉。
他是真的帥。
他正看著,薑乘曜忽然睜開眼睛看他。
隨翊就指了指攝像頭。
薑乘曜伸手撈過搭在扶手上的T恤,套上了。
“熱?”他問。
隨翊點頭說:“有點。”
他的臉有些紅,額發潮濕,又厚又大的眼鏡,看起來有點萌。
才十七歲,還沒成年呢。
今天顧清揚先出的門。
他是學生會主席,今天輪到他巡班,得早點去。
隨翊從小蘇樓下來的時候,走廊上已經很熱鬧了。
老肖說的沒錯,其實不止他們班,六點半已經是學生集體前往教學樓的高峰期。學校食堂裡都是人,好多還在吃飯就已經拿著單詞本在那背了。
身邊沒有了其他三個室友,他一下子成了透明人,明明昨天還都在視頻上關注他,他今天換個衣服,幾乎就完全隱沒在人堆裡。
北方真的不缺高個子男生,大城市的學生營養跟得上,個頭就更高,他在人群裡完全不顯眼。
食堂裡,好多人都在看手機。
手機上無一例外都在直播《男高宿舍》。
旁邊有個男生端著盤子從他身邊走過:“男生宿舍有啥好看的。起個床也有那麽多人看,青禮色狼多,我曜哥和雪哥危險啊。”
隨翊聞言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直播。
直播熱度居然沒比昨天少多少。
熱搜帶來的熱度,居然維持住了。
宿舍裡,凌雪竹挎上書包,正要出門,頭髮漆黑柔順,皮膚白皙,校服整潔。而薑乘曜正站在陽台上洗漱,頭髮亂糟糟的,姿態慵懶,兩廂對比之下,堪比耽美劇。
怪不得女孩子這麽愛看。
隨翊看了看隔壁桌女孩子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忍不住抿起嘴角。
吃了早飯回到教室,他就開始埋頭讀書。
教室裡很吵,大家都拿著書站著背書。隨翊入鄉隨俗,跟著大家一起背。
正在背書的時候,看到了顧清揚。
他帶著一幫學生會的人來巡班,端正的校服,臂彎上掛著學生會主席的袖章,看起來又帥又蘇。
隨翊問俞快:“顧清揚長那麽帥,怎麽追的他人好像沒追曜哥的多啊?”
俞快說:“因為他有對象啊。”
“啊?”隨翊愣了一下,“有對象?”
“他說他有個在外地上學的女朋友。”俞快說,“其實以前追他的人更多,因為他脾氣比曜哥好。後來都知道他有對象以後,追他的人就少了,不過偷偷喜歡他的人不少。揚哥可是我們青禮的校草。”
隨翊往窗外看,戴著臂章的顧清揚看起來高冷了許多,眼鏡泛著冷冷的光,竟有一絲斯文敗類的S感,也不知道身邊人說了什麽,把他逗笑了。他這一笑,真是比秋日晨光還要絢爛。
顧清揚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朝他走過來,勾勾手。
隨翊從教室出來:“怎麽了?”
“你跟我來。”
到了東邊匯文樓的學生會辦公室,顧清揚從椅子上拿了一套校服:“我看你校服不是很合身,太大了,叫人重新給你找了一套,你試試。”
隨翊愣了一下,脫掉了身上的校服,換上了新的。
“你果然穿小一號正好。你真瘦。”顧清揚說。
胳膊又細又白,T恤下面似乎能看到骨頭。
“謝謝你。”隨翊說。
顧清揚笑:“客氣。”
他覺得可能隨翊看起來太清瘦老實,以至於很容易讓人憐愛,看到他就覺得他怪可憐,想關心他。
“你冬季校服領了麽?”顧清揚又問。
隨翊搖搖頭:“老師說國慶後會發新校服。”
“不知道確切時間呢,國慶以後這邊就特別冷了,你等一會,我給你找找。”
顧清揚這個人脾氣太好了,又紳士,感覺他對誰都是這樣,所以即便他如此關心自己,隨翊也沒覺得有什麽危險。
他相信就算換個人,顧清揚也會這麽對待。
顧清揚果然給他找到了一套冬季校服,嶄新的。
太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辦公室裡投下一道光柱。顧清揚坐的是個單獨的桌子,上面擺滿了獎杯。
他們倆從匯文樓出來,隨翊把舊校服疊好,和那套冬季校服一起搭在胳膊上。
操場另一頭,薑乘曜正穿過操場過來。
江海的九月清晨已經開始有露水,操場上的雜草打濕了他的褲腳。
看到隨翊和顧清揚有說有笑地從匯文樓出來,隨翊身上的校服明顯換了一套,合身多了,遠遠看去,身條完全不輸給顧清揚,只是個頭低一些。
顧清揚也看見了薑乘曜,看看手表,笑:“今天老班肯定高興。”
他話音剛落,小丸子就從辦公室出來了,背著手點頭:“今天表現的還行,給我保持住,趕緊都進去背書吧。”
“你把衣服放儲物櫃吧。”顧清揚對隨翊說。
隨翊說:“不用,我放桌子上,睡覺的時候還能墊著。”
他話音剛落,手裡的衣服就被薑乘曜拿過去了。薑乘曜懶洋洋地拉開312儲物櫃,裡頭果然是空的,他把衣服塞進去,手輕輕一甩,櫃門就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