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為什麽我一登基就什麽都變了呢?彥兒沒有了,就剩下了陛下,陛什麽下?老師,你真的不知道嗎?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我對你早就不是什麽對老師的感情了,我喜歡你,就像寧咎和閻哥那樣的喜歡…”
那一晚他借著酒醉什麽都說了,他現在都記得洛月離那漸漸蒼白的臉色,所以第二日他慫了,只是當做不記得那一晚酒後的話,但是洛月離這一陣子對他更疏遠了,從閻雲舟的府上搬回來之後,每次晚上過來,外面的人都會告訴他洛大人已經睡了。
他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人氣出什麽毛病來,雖然不敢往屋子裡面闖,但是他日日都來報到,今天是閻雲舟和寧咎拜堂的日子,洛月離一定會到,他今天必須要和一老師一塊兒出現在婚禮上。
現在不是晚上,就是門口的小廝也不能再用洛大人睡了來搪塞陛下了,李彥遠遠進門便看見了廳中坐在桌前的那人,這人都見到了,誰敢將他轟出去?他臉上熱情洋溢,好似今天的新郎官是他一樣:
“老師,氣色看著好了不少。”
洛月離看著進來的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就要起身給他行禮,李彥趕緊上前一步:
“老師,都說了私下不用行禮的,這早膳看著真香,老師不介意我也吃一口吧?”
洛月離這些日子的心情複雜難言,李彥對那天晚上的事兒隻推脫不記得了,但是他教出來的混小子,他哪能不清楚?若是那晚他態度松動,李彥便會乘勝追擊,若是他不肯,他就借著酒醉說不記得了,心眼子和他玩的明明白白的。
“臣介意陛下還能出去嗎?”
李彥不客氣地坐下,還委委屈屈的:
“老師介意我就不吃,就坐下看著你吃唄。”
洛月離隻覺得額角都突突跳:
“還不給陛下上筷子。”
“是,是。”
瞧著時間差不多了,洛月離也更衣準備去焰王府了,但是他這一出門身後還跟著一條尊貴的尾巴,李彥一路跟到了門外,看著那寬敞舒適的轎子再一次厚著臉皮開口:
“老師我是騎馬來的,人家大人去都有轎子,我這好歹是個天子,就這麽走單騎去有點兒太沒有排場了,你這轎子就挺好,我跟你蹭一下吧?”
洛月離瞥了他一眼,沒有說別的,他此刻就是說了,這人也有一百個理由等著他,未達目的堅持不懈,可算是李彥的一個優點,只是現在這優點用在了他身上。
此刻王府的內室中,寧咎和閻雲舟都換好了喜服,寧咎整理了一下衣擺,看著時辰,這個時辰外面來的大人需得親自去迎了,他直接開口:
“你先在屋裡歇歇,我去門口招呼賓客。”
還不等他出去,就被一個沉著的聲音給叫住了:
“回來。”
寧咎站住腳步回頭,就見閻雲舟微微挑眉:
“我王府迎娶王妃還能讓王妃親自出去招呼賓客?”
寧咎笑了,走了過去:
“我這個人頗為能乾,這招待賓客自然是可以代勞的,王爺歇著就好,保管不會怠慢任何一位大人。”
閻雲舟的手在他的腰間捏了一下,寧咎立刻跳著跑開:
“哎哎哎,別動,別給我衣服捏壞了。”
“我同你一起去。”
最後在寧咎控訴的眼神下,閻雲舟還是出了院子,今天這日子他怎麽可能不在?
禮單一張一張地被送進來,賀禮一箱一箱地被抬進來,寧咎一路走一路看,總有一種“我發財了”的感覺:
“哎,你說這多辦兩回婚禮也好啊,這禮都多收了好些。”
身邊那人撇過來了一眼:
“瞧你這點兒出息。”
他們到門前沒一會兒,洛月離的車架便到了,門口的幾位大人還在寒暄,也慢了兩分腳步等著洛月離,畢竟洛月離是戶部尚書,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二品大員,又有最近的清丈土地的事兒在,誰都會多賣他兩分面子。
卻不想那車架的門開了,率先下來的人不是洛月離,竟然是李彥?李彥沒有管這是王府大門口,轉過身便抬手要扶裡面的人出來。
洛月離看著外面伸過來的那隻手臂,到底還是伸手搭了上去,這一幕在眾朝臣的眼中自然各有一番解讀了,但是無論怎麽讀,他們都明白了,這位戶部尚書雖然沒有得了太傅的頭銜,但是依舊簡在帝心。
閻雲舟和寧咎對視了一眼,都笑著迎了過去,李彥轉身便看見了王府門前那堪稱一雙璧人的夫夫二人,這一身紅色的喜服穿在身上,襯的閻雲舟的氣色都好多了。
門口眾人紛紛行禮,李彥笑著擺手:
“朕今日就是蹭喜酒的,諸位都不必多禮。”
吉時將近,閻雲舟和寧咎都回到了廳堂之中,李彥拒絕了上座,只是坐在了觀禮席的首位,還非拉著洛月離和他同坐。
那上面擺放的正是先焰王和焰王妃的牌位:
“一拜天地。”
兩人均向著外面躬身下拜。
“二拜高堂。”
雖然遲了一些,但是他們終究還是一同拜了高堂。
“夫妻對拜。”
隨著唱喝的聲音響起,閻雲舟的眼前閃過三年前他抱著寧咎的畫面,而寧咎腦海中閃過的則是第一次他和大公雞夫妻對拜的場景,腦海中的畫面終究還是被眼前之人的容顏所取代,他們終究是一塊兒完成了這人生中最重要的禮儀。
尋常人結婚,新娘要被送入洞房,而新郎要在外面招待賓客,但是寧咎和閻雲舟自然不需要,禮成之後,宮中的內侍官便到了,帶來的正是蘇太后的賞賜,在這之後這宴席才正式開始。
閻雲舟身邊追隨的武將多,加上這個月北境的幾個將軍都回來述職,別的不提,這酒可是像水一樣往裡面抬,這北境的武將多半都是追隨李彥打天下的,今日是高興的日子,李彥更是率先打趣開口:
“閻哥身子不好,不可灌酒,但是今日能不能喝的贏寧侯,可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寧侯今日我們得不醉不歸。”
“就是,從前在軍中都沒機會和寧公子喝。”
這幾個武將都是當年一同打仗的,言語之間還有下意識叫寧公子的,寧咎聽著倒是也倍感親切,他也敞開了放話:
“都放馬過來,喝酒我還沒怕過誰呢。”
這可是他自己的身體,正兒八經的青島不倒他不倒,雪花不飄他不飄,朝中有些朝臣還依稀記得三年多前,在閻雲舟的生辰宴上,寧咎將當年的戶部尚書李坤喝成了什麽德行?直接就將戶部尚書給喝廢了。
閻雲舟倒是樂的清閑,坐在一旁和李彥還有洛月離說話,真就沒有一點兒要是上去分擔大的意思,洛月離剛剛拆線沒幾天,李彥也不讓他碰酒,他便笑著打趣:
“你還真是清閑啊,不怕一會兒他真喝多了?”
閻雲舟的目光始終追隨在那被圍繞在人群中間的人:
“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今日不醉何時醉?”
寧咎確實是好酒量,但是也架不住這一群一群的人灌,這場宴席散去的時候,他現在比雪花都飄了,閻雲舟笑著攬著他的腰:
“這次盡興了?”
寧咎的臉紅撲撲的,人靠在閻雲舟的身上,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他的手緊緊拉著閻雲舟,因為喝多了酒,眼睛水汪汪的,瞧著就想讓人欺負一下:
“沒良心,我是為了誰喝這麽多的?”
閻雲舟捏住了那隻點著他心口的手,心都軟了一片,手捏了一下寧咎紅紅的臉:
“為我,乖,我們先回去喝點兒醒酒湯。”
兩人剛剛要回去,就見李彥竟然在回去的路上等著他們:
“陛下?”
李彥是特意避開洛月離過來的:
“閻哥你們真的最近就要離京嗎?”
閻雲舟點了點頭:
“是,我也的腿現在也不能動刀,正好想著趁著這個時候帶他出去轉轉。”
李彥也不囉嗦,直入正題:
“閻哥,我也不瞞你們了,我和老師攤牌了,但是他現在很是疏遠我,你們離京後我更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趕緊,趁著你們還沒走,給我出出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