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咎笑著和他碰杯,其實他還挺喜歡洛月離這性子的,沒有這個時代官員的古板,反倒是十分善於變通:
“我這也只是一個想法,落地實施肯定還有不少的問題。”
“嗯,最難的一個問題就是現在軍中都是些大老粗,組織這些婦孺可和組織那些兵將不一樣,容易出問題。”
寧咎也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畢竟這個時代還很封建,女子拋頭露面總歸是需要勇氣的。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在想辦法,寧咎忽然想起來抗戰的時候有一個組織,叫婦救會,一般會長都由一些有能力的婦女擔任。
“我們需要避嫌,但是同為婦孺的夫人不需要啊,我們城中有沒有比較有威望的夫人?”
洛月離撂下筷子還真想起來一個:
“還真有,就李寒的夫人,李夫人將門出身,上得戰場下得廳堂,軍中將領對她都是尊敬有加,這個事兒若是有李夫人相助,那必定順利不少,連帶軍中將士也會放心。”
兩個人誰都不是拖遝的人,飯後,上了茶,兩人繼續聊著細節,寧咎知道這個時代的女人不容易,這本是一件兒好事兒,他不希望最後讓這些婦女受到傷害:
“我們先和李夫人商量此事,由她再和一些將領的夫人傳達,一層一層地推下去,這樣那些婦孺心中也是安定的。”
兩個人商量到了半夜,第二天一早便給李夫人遞了拜帖,李夫人常年在軍中,倒不似一般婦人,聽明白之後,答應的十分的爽快。
“洛大人,寧先生放心,此事交給我來辦,定不會有失。”
從李夫人那回來寧咎和洛月離的心中都松快了不少,寧咎此刻開口:
“對了,洛大人,昨日和我出去的一個侍衛叫鄒小虎,很是伶俐,可否割愛讓他跟在我身邊?”
洛月離笑了一下:
“這還算是事兒,你看著伶俐就讓他跟著你。”
兩人回府的路上聊了聊城中的情況,寧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我昨日去了兵營,看見留守的將士有很多傷兵和老兵?”
前兩日因為和閻雲舟鬧了不痛快,寧咎也沒有怎麽問軍中的事兒,洛月離沒將他當外人,此刻也點了頭:
“如今幽州城中精壯強兵只有三千。”
寧咎睜大了一下眼睛,三千?那就是說剩下的五千人幾乎都是老弱病殘?洛月離看出了他的震驚:
“守城總是比進攻要好上一些,我們實在是沒米下鍋啊。”
守城是以逸待勞,但是隨閻雲舟出征那就是千裡奔襲,一路上戰火不斷,唯有精壯的兵馬才有可能在三十萬大軍中撕開一個口子。
寧咎晚上回到了一直和閻雲舟住的那個屋子,今天洛月離的話讓他開始認識到這一場戰役的艱難。
也對,靖難之役中,用兵如神的朱棣尚且有幾次險些全軍覆沒,掙扎四年才成功。
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是坐不住,他索性一頭直接扎到了從前製藥的那個屋子裡,他煉製好的苯就被放在這裡,他決定今天晚上做出一些TNT試試威力。
氫氧化鈉他從前製備的還剩下一些,他找來了從前結晶的冰醋酸,直接混合,便製成了合成甲烷的原料之一,醋酸鈉。
然後直接讓醋酸納和氫氧化鈉共熱,放出氣體,這氣體就是甲烷。
他用排水發收集了甲烷,接下來便是將甲烷變成一氯甲烷,反應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氯原子的取代反應,也就是讓甲烷直接和氯氣反應,所以他要製備氯氣。
說道氯氣寧咎看了看房間角落中的那個袋子,那袋子裡裝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當初閻雲舟誤會他製火藥將他下獄的二氧化錳。
他走過去將那袋子給拎了過來,沒想到最後還真是用上了這二氧化錳,他將二氧化錳和鹽酸共熱,收集到的氣體就是氯氣。
氯氣和甲烷的取代反應比較簡單,原料齊備他終於可以製備三硝基甲苯中最重要的底物,那就是甲苯。
這一晚上寧咎幾乎都沒有睡,直到月上中天,甲苯終於製成了,製成了甲苯,就意味著反應到了最後一步,那就是讓甲苯在濃硫酸的催化下與硝酸水浴加熱,將溫度控制在55°至60°左右。
最後用氫氧化鈉洗滌,除去反應物中多余的酸,最終烘乾得到的便是三硝基甲苯,也就是近代戰爭時候的炸藥之王,TNT。
做出TNT的時候,天邊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折騰了一夜,寧咎隻覺得肩膀也酸腰也疼,他下意識就想回到主屋和閻雲舟分享一下再讓他給他按按,但是一站起來,才驟然想到閻雲舟已經出征了。
寧咎愣了一下,隨即無奈笑了出來,習慣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閻雲舟已經浸潤了他的生活,他已經習慣於和他分享了。
看著眼前淡黃色的晶體,寧咎準備找一個土陶罐子將它們裝起來,製成類似黑火藥的球形,但是他總覺得好像落下了什麽步驟一樣。
裝好了火藥,他眼睛都酸麻脹痛,這才起身到了主屋,閻雲舟走了,這屋子一晚上沒人,屋內的炭火都有些熄滅了,顯得冷冷清清的。
他太累了,和衣躺在了榻上,這榻上似乎殘留著閻雲舟身上的藥味兒。
此刻,閻雲舟的大軍已經穿過了平洲,金盤山以西有三座城,最靠西北的便是平洲。
此刻平洲已經在他們手中了,再往東南的方向是漳州,正南的方向是余川,而此刻閻雲舟駐軍的地方,便是在平洲東南,漳州西北的方向。
閻雲舟一身銀甲都還未脫去,他靠坐在大帳中,手下的將領卻有些爭執不休:
“郡王,王爺,呂良集結三十萬大軍需要時間,我們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分頭擊破才有勝算。”
“我覺得這樣反而更危險,一旦我們一頭扎進了呂良的窩裡,很可能會被他吃掉,而分兵擊破就更不行了,我們的兵力本就不多,再分兵豈不是…”
閻雲舟一言不發,李彥實戰的經驗少,也不會輕易開口,直到火頭兵來報可以吃早飯了,這營帳中都沒有掙出個所以然來。
待人都出去李彥才開口:
“閻哥,你是不是在等探子回來?”
夜行軍讓閻雲舟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按了按眉心,在地圖的幾個位置上點了點:
“沒錯,這兩個軍中我都有些舊部,總還是能得到些消息的,方才李寒說的在理,我們分頭擊破,很可能一頭扎在了呂良的懷裡,到時候面對四方之敵,我們雙拳難敵四手,倒不如給呂良時間,讓他將兵馬集齊。”
這個想法非常的大膽,這便是真的要用十幾萬的兵將對上三十萬大軍了,但是李彥卻絲毫沒有覺得閻雲舟這辦法不妥:
“這樣或許也是好事兒,呂良雖然是先帝時候的大將,但是畢竟已經快十年都沒有上過戰場了。
這幾個軍中的參將良莠不齊,從前因為軍餉就鬧過齟齬,倒是不如讓他們先湊在一起,沒準他們自己就能先唱一出戲。”
閻雲舟笑了笑,確實也是這個道理,這些年除了北境和南境的邊境軍以外,大梁的軍隊已經遠沒有先帝時候的硬骨頭了。
反倒是爭功搶功的事兒屢見不鮮,這三十萬人一旦湊在一起,誰來做先鋒,誰壓後有的是爭執的地方。
“好,就聽殿下的,我們原地休整,以逸待勞。”
寧咎中午才醒過來,出門就見昨天剛要過來的鄒小虎兢兢業業守在他的門前:
“寧公子您醒了,午膳都好了,我去給您端過來。”
寧咎不喜歡院子裡太多的人,所以守衛都被遣散到了院子的外面,門內隻留了一個鄒小虎:
“你也坐下吧,一塊兒吃。”
“寧公子,這不和規矩。”
昨天是在外面,這府中可沒有他坐下的道理: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坐吧,我還有話問你呢。”
一頓飯的時間,寧咎就將鄒小虎的家世都了解個差不多,17歲尚未娶親,家中長輩都沒了,只有一個哥哥在閻雲舟的軍中,這幽州城中還有嫂子和一個侄子一個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