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晴盯著上方,“它們要走了。想上去的話,我開車送你們上去。”
“來不及了。”魚星草嘗試著往上走了幾步,他的重量比胖子要輕許多,連爬了數十米,也沒有倒退回原點。
“把金金給我,”魚星草跳下來,拍了拍手掌說:“我送金金上去。”
胖子沒有說話,眼眶濕紅,又沉默。
過了好一陣子,魚星草和徐晴晴才猛地反應過來,“上去”到底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金金要回家了。
是啊,災難已經結束了。
金金該回到它的族群當中了。
死寂之中,微生律抬眼看著上方,神情淡淡說:“不用著急,它們會回來。”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用的是陳述語氣。
於是大家也就堅信,沙丘貓一定會回來,它們在等待金金越過山丘,融入它們。胖子蹲下身,看著金金問:“你想上去嗎?”
金金“喵”了一聲,興奮拍爪。
胖子又問了一遍,“想的話,就叫一聲。”
金金疑惑歪頭看著胖子,金紅色的豎瞳中滿是懵懂,軟軟叫了聲:“……喵。”
胖子沉默片刻,說:“好……作為你的主人,以及家人,我親自送你上去。”
簡雲台終於明白自己那種不詳的預感是什麽了,就……也不一定會有壞事發生,但這確實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不舍,無奈,又不得不要放手。
他扶額,頗感頭疼。
“你之前說的那個魔鬼減肥計劃,”旁邊突然傳來一道粗重的聲音,胖子轉頭看向了他,嗓音艱澀說:“從今天起開始實行吧。”
第404章 番外5
沙漠天氣詭秘, 晝夜溫差極大,再好的身體也抗不過這樣造。
在胖子的魔鬼減肥計劃進行到第四十五天時,最不可能生病的人病倒了。
帳篷裡燒著暖爐, 水蒸氣騰騰直飄,裡面時不時會傳來低低的咳嗽聲。胖子跑完第二十圈,中途跑進來看了一眼, 吐槽說:“你丫的,體檢報告健健康康有個屁用,還比不上我這個全數值飄紅的。”
“出去。”簡雲台蜷在被子裡,心肺都燒得厲害,頭腦昏昏沉沉說:“別傳染給你。”
“一天到晚盡瞎操心。”胖子倒了杯水, 放到床頭櫃上, 左看右看後迷茫問:“微生律呢,平時不都黏你旁邊的嗎?怎麽你病成這個鬼樣子,他反而不見了?”
簡雲台掩唇坐起, 撐著額頭乾咳說:“我……咳咳……我讓他不要總是待在我旁邊, 可能會傳染給他。”
“然後他就乖乖出去了?”
“嗯。”
簡雲台握住水杯喝了口, 嗓子還是乾澀的厲害, 擺了擺手躺了回去, “你去跑步吧,我要睡覺了。”
“你不是剛睡醒嗎?”
“難受,再睡會兒。”
屋子裡安靜幾秒鍾, 胖子說“行, 那我晚上再來看你”。簡雲台還沒有來得及說“不用”, 胖子就已經出去跑圈了。
簡雲台昏昏沉沉閉上眼睛。
生病了,就容易多夢,睡得格外沉。
從前他的睡眠極淺, 即便是做夢,也只是做一些斷斷續續的夢,有時候一晚上就像是趕場子似的,沒個清閑。這幾天倒是都一個夢境一直夢到了結尾。
他在夢裡見到了很多人,死人,活人,在他面前死去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著的人……以及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人。
不知道多長時間以後,他感覺身邊的床鋪往下一沉,緊接著有熱源貼了上來。
像是有人輕輕抱住了他。
簡雲台想要睜開眼睛看,但困倦到睜不開眼,迷蒙著繼續昏睡。
再醒過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微亮,金烏西出,燦黃色的陽光照射入帳篷,在門簾縫隙中鑽出一條明亮的霧光。身邊靜悄悄的,簡雲台伸手摸了摸身邊,是空的、涼的。
這幾天他和微生律分床睡,是他自己要求的,害怕把病氣過給微生律。
身體情況好像好了點。
簡雲台起身披上衣服,洗漱後又戴上口罩。掀開門簾,凌晨時分外面就鬧騰騰的。
徐晴晴的哀嚎大叫聲隔著一百米都能聽得見,“痛!不要碰,真的好痛啊!”
這又是怎麽了?
簡雲台緩慢踱步走過去,魚星草伸手扒開徐晴晴的嘴巴,往裡看。
後者則是鼻涕眼淚糊一臉,含糊道:“你又不是牙醫,你怎麽幫我拔智齒啊。”
魚星草說:“我看過別人拔,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試一試。”
徐晴晴:“……我非常介意!”
聽見腳步聲,眾人回頭看了眼,均是一驚。徐晴晴哭號說:“你怎麽出來了嗚嗚嗚嗚嗚……快回去不要病情加重了……”
簡雲台站定,咳嗽說:“透透氣。”
很快,黑客白開著車來接徐晴晴,說是帶她去營地後方拔智齒。大約三小時後他們才開回來,期間簡雲台一個人坐在帳篷前看日出,中途暈乎乎睡過去好幾次。
醒來時,身上又多披了一件外套。微生律坐在一旁,幾乎是簡雲台一動,微生律的視線就轉了過來,凝視他片刻,歎氣說:“今晚還是不想睡在我身側麽。”
簡雲台拉高口罩,鼻腔塞住,聲音也有些啞,“我怕傳染給你。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
“福禍相依,病了的這幾天,我的睡眠比以前好很多了。”簡雲台偏頭看他幾秒鍾,眼角彎下說:“你怎麽一大清早就這麽好看。”
確實好看。
眉眼如畫,眸色淺淡,又披著一身長長的白發,微生律在光影中看起來就像是個要羽化成仙的仙人般,不似凡間人。
就連害羞時,都別具風味。
微生律側眸看著另一邊,耳垂微紅,幾秒鍾後才回過頭說:“我不會生病。”
“什麽?”簡雲台回過神,笑說:“我一開始也覺得我不會生病,結果還不是病倒了。”
微生律湊近他,隔著口罩吻了下他的鼻尖,低聲說:“我想要上床睡。”這聲音近似呢喃,聽起來溫柔又惑人,簡雲台有那麽一瞬間心防失守,心跳也沒由來快了一拍,他連忙推開微生律的肩,堅決說:“不行。你在其他帳篷不也是睡床,不然你睡地上啦?”
微生律還是看著他,殷紅的唇重重抿起,似乎有些委屈,“我想上你的床睡。”
簡雲台堅決:“不行。”
“為什麽不行。”
“我怕把病傳染給你啊。”
“我不會生病。”
行吧,話題繞了一大圈,現在又繞了回來。簡雲台失笑,喉嚨有些發癢,又轉過頭劇烈咳嗽數聲,“反正……咳咳,不行!”
微生律輕拍他的背,“好,好。我不睡你的床,不要著急,慢慢說話。”
正前方的山丘上又一次響起此起彼伏的貓叫聲,沙丘貓族群就像是定點打卡一樣,每天雷打不動,凌晨時爬山丘。
簡雲台連頭都沒有抬,起身說:“還是暈,我回去繼續睡覺了。”
微生律同樣站起來,立即跟到了他的身後。前方突然衝出一道人影,將簡雲台撞得一個趔趄,微生律眼疾手快扶住他,皺眉往回看那道人影。
簡雲台則是看著前方,裝甲車停著,黑客白與魚星草面色有些輕微的慌亂,又十足的怪異。很少看見這兩人露出這麽同步的表情,黑客白大喊了聲:“徐晴晴!”
剛剛撞他的人是徐晴晴?
徐晴晴不是去拔智齒了麽?現在應該才剛拔完回來,而且撞到他後竟然一點兒停留都沒有,往山丘那邊歪歪扭扭跑過去了。
“怎麽了?”
簡雲台拉住魚星草,黑客白迅速從兩人身邊跑過,又叫了一聲,“徐晴晴!”
魚星草焦急說:“徐晴晴拔智齒打麻醉,拔完就和喝醉了一樣。剛剛一下車就端起了在篝火邊睡覺的金金,瘋狂狂奔。她一路跑,我們一路追。胖子還在跑圈呢,人不知道在哪裡,我們也抽不出時間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