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哪裡知道。”
司令官回憶了一下,說:“我當時都快被嚇傻了,等事情結束好久才敢從車子底下鑽出來,被人抬上擔架拉走了。記得在走之前,我好像聽見車上的男人問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他問,死者裡有沒有白發的中年人。”
士兵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很快他們想到另外一個頗為恐怖的問題,並且為此心驚膽戰。
“長官,你說那些人有沒有可能還會來?”
司令官啞然:“……”
嘎達——
嘎達——
拴著鎖鏈的輪胎不停嘎吱嘎吱響,車內一時靜到只能聽聞彼此的呼吸聲。
“應該不會吧……”
司令官的話都還沒有說完,車輛後方傳來‘乓’一聲驚天巨響,所有人都被嚇得一抖。在短暫的驚恐後,他們條件反射般踩下刹車,剛要下車就驚叫出聲。
巨大的擋風玻璃前,能看見一輛裝甲車倒飛出去,接連撞斷七八根粗獷的大樹。
林葉嘩嘩而動,鳥叫驚飛數米高。
“敵襲!”
“敵襲!快快快,準備應戰!”
有了司令官之前說過的話,士兵們下意識覺得來人是那個神秘的組織。
然而下車後,後方空無一物。
所有人警惕地左看右看,司令官心中既緊張又迷茫,人去哪裡了?
突然間!有士兵猛地抬起手,指尖顫抖指向最中心的那輛裝甲車。
正是押送目標的車輛。
“他、他進去了!!!”
哐哐!裝甲車後方的門風吹開,厚重的精鐵們打在車壁上,發出一聲驚天的巨響,刺激到人的耳膜都神經抽搐疼痛。
那門隨風蕩了幾下,在一片死一般的沉默當中,這嘎吱嘎吱聲音極其顯眼。
咕嚕——
司令官吞了一下口水,冷汗直冒。同所有人一樣,他臉色慘白盯著那扇門。
……
……
“沒有其他車的行車記錄儀嗎?”簡雲台頭疼問。
他看見的是另一段行車記錄儀,車內的士兵全程都沒有說話。
直到出事。
後面的影像就是他鑽進了那輛車,長達兩分鍾都沒有出來。
再然後,就是之前看過的東西了。
他一個人打數千名士兵,整個記錄儀影像裡裝甲車亂飛,人們尖叫聲不止。
梁燕說:“沒有,就這段。”
“這個我之前看過了。”簡雲台深深皺眉,說:“這段視頻沒有任何可用信息。”
梁燕顯然也有些無奈。
影像的最後,是簡雲台靠近倒立的裝甲車,一步一步走近鏡頭。
只能拍到他的小腿部位。
緊借著,就是他被人用鎮定劑槍彈擊中,而後緩慢地倒在地上。
人事不省。
上次就是看到這裡結束的。
簡雲台失望地往後靠了些,正要開口說話,突然眼神一滯。
視頻還在繼續!
在他昏迷後,還有將近一分鍾。
有無數士兵緩慢且謹慎地持槍靠近他,還有增援部隊拿著電擊設備。
“是否擊斃目標?”
“申請擊斃目標!”
“快快快,上個人去按住他啊,鎮定劑對他不一定有作用,先把人按住。”
“怎麽就來了一個人?”
“目標還有其他同夥嗎?!”
現場一片混亂。
然而在十五秒鍾左右,所有的混亂聲音突然消失的乾乾淨淨,變為死寂。
人群全部看向了同一個方向,面容變得比之前更加驚恐,滿臉的恐懼與緊張。
鏡頭有且只能拍到倒在地上的簡雲台,側躺在地上,唇瓣下方的血跡十分豔麗。像是吸血鬼大快朵頤之後,留下的罪證。
在第三十秒時,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那隻黑色的靴子就停在他的身後。
再然後,視頻裡出現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節素白而修長,像是一隻很適合彈鋼琴的手。只不過現在,那隻手的指腹上卻染著斑駁的血跡,又輕輕按壓在他的脖頸側面,感受脈搏。
像是想看他是否還活著。
“不要擊斃。”
是一道溫潤沙啞的男聲,聽起來十分溫柔,“他沒有傷害我,他只是嚇壞了。”
周圍一片安靜,又聽見他話鋒一轉,帶著淡淡的斥責,“你們剛剛嚇到了他。”
梁燕目不轉睛盯著屏幕,感歎說:“我靠,這聲音有點好聽啊。”
何止是有點好聽。
光是聽見聲音,就能過腦補出‘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的神仙姿態。
她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
轉頭看了眼簡雲台,梁燕似乎想要從簡雲台這裡得到認同感。然而簡雲台卻下唇緊抿,眼底變得有些複雜,又詫異。
梁燕茫然問:“怎麽了?”
“這隻手我見過。”簡雲台眸光變得更加複雜,“上次堵車的時候,我去降安組車隊找他們成員簽署文件,當時就是他。”
對於這隻手,簡雲台印象十分深刻。
還記得這隻手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掌心的傷疤,問了句還疼麽。
梁燕‘啊’了一聲,愣愣說:“你是不是弄錯了,手——好看的手都長得差不多啊。”
簡雲台堅定道:“我不可能記錯,而且這個聲音我也記得,就是他。”
梁燕:“他是誰啊?”
簡雲台搖了搖頭,繼續往下看。
最後十秒鍾,有一縷白發徐徐垂到了簡雲台的臉側,像是引發了連鎖效應一般,有更多的白發垂了下來。
鋪滿了他的脖頸與肩頭。
銀裝素裹,這些白發仿佛在發亮。也許是感覺到了癢癢,簡雲台不舒服地動彈了一下,‘唰唰’數聲,士兵們瞬間謹慎提槍。
“……”
依然是那隻手,替他撥開了垂在脖頸側面的白發,微風送來了幾不可聞的笑聲。
黑屏。
電腦重新回到了搜索引擎界面。
梁燕愣愣靠回座椅,說:“也就是說,當時裝甲車押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麽物資。而你當時很有可能鑽進去咬了他一口,喝了他的血。”
她問了個關鍵性問題:“他是誰?”
簡雲台反問:“降安組、白色長發,這兩個關鍵詞連在一起,你誰都想不到?”
“…………”梁燕靜了數秒鍾,猛地反應了過來,“微生律!”
六個太陽副本結束之後,梁燕就給了簡雲台一張背影照,正是微生律。
這就是招安組保釋簡雲台的最大理由。
兩個組別競爭激烈,都想著怎麽才能提高業績。降安組有了微生律之後,堪稱如虎添翼,業績簡直是一騎絕塵。
招安組一直被按著頭打。
於是招安組的高層一拍腦袋,直接把簡雲台保釋了出來,讓神祟去對付神祟。
當然了,這只是兩個組別之間像過家家一樣的念頭,和聯盟高層的想法無關。
聯盟願意讓簡雲台來到招安組,應當還有其他目的,也許就是想用他引出神龕。
這也是聯盟一直讓簡雲台不斷進副本的原因,又想讓他成長,又不提供任何幫助。像是想方設法要壓榨乾淨他的最後一絲利用價值,聯盟不在他身上投注任何資源,那是因為聯盟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重用簡雲台。
他只是一個誘餌而已。
誘出神龕的誘餌。
梁燕提出質疑,“也不一定就是微生律吧,主要是……我覺得不太可能。他一直都被聯盟藏得很深,不會輕易派他出來的。”
“降安組,白色長發,如果這兩點還不能足以證實他就是微生律的話……”
簡雲台敲擊鍵盤,輸入‘微生律’三個字。
屏幕上隻跳出一行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