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迷惑問:“沒有寶藏,你叫我來挖什麽?”
徐晴晴窒息幾秒鍾,說:“你親姐。”
大川:“…………”
大川震驚地看了一眼徐晴晴,又震驚回頭看了一眼吭哧吭哧挖洞口的小鮫人。來來回回反反覆複數次以後,他緩慢地雙手捧臉,說:“完了,我姐要打死我了。”
徐晴晴哼笑:“不僅你姐要打死你,我都想打死你。不過你運氣挺好,紅紅這次至少要被關十年,等她出來才能打你,你有十年的時間可以逃離族群,跑得越遠越好。”
大川這次不捧臉了,改揪心。
不等他說話,洞口嘩啦啦一陣響,巨大的石塊像是珍珠滾落,洞口一片灰塵奮起。所有鮫人都下意識後退數米,只有大川逆流而上,滿臉僵硬地擋在洞口前。
待灰塵落下,大川神色僵硬,臉色也白得像個溺水而亡的死屍。
小鮫人們迷惑不已。
“你幹什麽?”
“不是說找寶藏嘛。”
他們紛紛上前,正滿心喜悅時,卻突然頓足在原地,有些舉棋不定。
在大川的身後,能看見乘浪而出的紅紅,鮫人們的眼神頓時怪異起來。
他們紛紛驚訝看向了大川,仿佛在說:“大義滅親,好大一個瓜啊!”
想刀了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大川一頓一頓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巧對上紅紅殺氣騰騰的眼神,他整個人一激靈,磕磕絆絆衝小鮫人們說:“我、我現在讓你們假裝沒看見,是不是不太可能?”
小鮫人:“…………”大家夥紛紛捧起了不存在的瓜,竊竊私語著。
時不時還感歎看大川好幾眼。
“沒想到大川哥這麽忠於族群,必要的時候連親姐都能獻出來。”
“姐弟鬩牆,大川哥可能早就對紅紅姐心生不滿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她關個十年八年,這樣就沒有人跟他搶吃的了!”
“沒想到大川哥竟然這般心機。”
大川大驚失色看著紅紅,“……”
聽我解釋啊啊啊啊!
小鮫人們原本以為,這場戲已經夠精彩了。沒想到更精彩的還在後面,景禮拄著棍子一步一步走出,說:“是我脅迫紅紅進泉水台,有問題,讓你們長老來找我。”
紅紅驚異看他一眼,連忙否認,“不不不,是我,我是自願的!”
景禮眉頭微皺,看著紅紅,“你之前不是說,害怕進入審訊室嗎?”
紅紅焦急說:“我再怎麽害怕,也不能讓你頂罪呀。”
景禮眉頭微松,想了想說:“那我就陪你進審訊室,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兩人對話有來有往,小鮫人們梅開二度,再一次捧起了不存在的瓜。
其實被關禁閉,鮫人們並不害怕,畢竟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隨便消耗。但是在被關禁閉以前,長老會審訊犯了錯的鮫人,商量應當判罰多少年。
在此期間,鮫人會被關進審訊室。
這才是最讓他們害怕的地方。
那兒是一座山脈的底端,同樣也是經常退潮的地方。若是被關進去,那就是整日整日見不到太陽,審訊室內也沒有海水,只有薄薄一層湖水,對於鮫人們來說,沒有海水浸潤鮫人尾,這比要他們的性命還要難受。
大家夥看看紅紅,又看看景禮——從古至今,人類一直恐懼他們,還編排了各種不存在的謠言傳說,來抹黑他們。
外頭人都說他們是長得妖媚的海妖,專門引誘人類踏入深淵。
從來都沒有一個人類,對鮫人這麽好過,竟然自願請進審訊室陪伴鮫人。
這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啊!
“今天我可算是開了眼了。”有小鮫人小聲對同伴說了句。同伴卻猶如遭雷劈,目不轉睛看著景禮的背後,宛如石化了的蠟像。
那說話的小鮫人滿臉困惑,順著同伴的視線往那邊看了一眼。
於是石化的蠟像又多了一座。
如果說之前是‘開了眼’,那麽現在,小鮫人們就是如中棒喝,遲遲無法回神。
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九重瀾緩緩遊出,淡淡掃了他們一眼。
唰——
所有的鮫人瞬間垂下腦袋,像個乖寶寶一樣,立在水面的身姿都不由筆挺許多。仿佛現在是老師點名提問時間,大家心照不宣地閃躲視線,有點想要調頭逃跑的衝動。
空氣仿佛都死寂了。
九重瀾的聲音傳入所有人耳中,“紅紅攜人類進入鮫人族禁地,押下。徐晴晴知情不報,押下。我同樣知情不報,自請罪。”
安排得穩穩當當,連他自己都安排好了。最後一個出來的簡雲台,剛出來就聽見這聲兒,他連忙湊近九重瀾,恨鐵不成鋼說:“你是不是傻啊,你說自己意外被關不就行了,這裡又沒有人會舉報你。”
九重瀾沒有說話,面色依舊淡淡。
倒是小鮫人們紛紛好奇,偷偷抬眼看——是陌生的聲音,這裡竟然還有其他人類?!
又見簡雲台與九重瀾距離極近,後者卻沒有拉開距離,甚至沒有露出辦點兒不喜的神情。小鮫人們頓時心思活絡了起來,私下面面相覷,視線裡是滿滿的驚奇。
之前都是毛毛雨,這才叫真正的開了眼啊!他們幾時見過九重瀾大人與一個人類這般親近過?別說人類了,就連鮫人都不要想近他的身,有多遠最好就滾多遠。
這也不怪小鮫人們大驚小怪。
畢竟九重瀾雖輩分不大,但他在全族那叫一個名聲赫赫,這個名聲可以說是好,也可以說是壞。好就好在他是天生控潮人,傳聞中能控制潮水的鮫人,便是鮫人族的天生王者,能夠帶領族群走向更高的地方。
壞,則是壞在他的性格。
那叫一個秉公執法!甚至可以說是油鹽不進,就像現在一樣,明明免於責罰卻還是自請罪責,小鮫人們不由肅然起敬。
鮫人族準備回族群面見長老,方才還在洞裡相伴,現在其中三個人都要領罪,只有簡雲台一人無事一身輕。
他湊近一臉慘白的徐晴晴,小聲問:“你們待會都會被關進審訊室?”
“對啊……”徐晴晴有氣無力答。
簡雲台便抬眸,看了一眼前方九重瀾的背影。如瀑般的白發微垂,像是披上一層銀河一般,將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加端正。
他心裡突然有些五味雜陳。
今天九重瀾本不會來,是他非要與這人打賭,又強行拉著這人淌了一趟渾水。結果最後自己全身而退,九重瀾卻要領罰。
景禮方才都想為紅紅進審訊室了,他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畢竟簡雲台如果進審訊室,主線任務只能指望林福雪了。
這是把命交到了別人的手裡。
可是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簡雲台心裡實在是不舒服。想了想,他拐著彎問徐晴晴,“你知情不報,長老會怎麽罰你?”
九重瀾與徐晴晴同樣知情不報,若是長老要罰,他們倆應當會受同樣的處罰。
徐晴晴說:“原本會與紅紅同罪,都是被關禁閉十年。但這次九重瀾大人也一起判罰,長老不可能會關他十年……”
簡雲台追問:“那你們會怎樣?”
徐晴晴搖頭,歎了一聲:“應該會被打戒律棍吧,很痛的。這是一種專門針對犯戒鮫人的刑法,你知道我們怎麽形容戒律棍嗎?一棍抽筋,兩棍扒皮,三棍碎骨,甚至比這還要痛,多打幾棍的話你可能就再也看不見我了,饒是九重瀾大人也定然受不住。”
簡雲台眉頭緊皺:“……”
當初他帶著九重瀾來這裡,原本只是想著救紅紅,完全沒有考慮到會不會牽連九重瀾,更沒有想到後果竟然如此嚴重。
現在知曉了,心中頓時自責不已,之前他怎麽就沒有想到會不會牽連這人呢?
早知道他就自己一個人過來了。
徐晴晴見他面色難看,即便自己即將受刑,還是開口安慰說:“別擔心,你不會有事。你是人類,長老不會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