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寶亮整個人都倒在車裡,慌忙重新拾起手機爬出車一看,他頓時隱隱裂開。
查華鳳下手毫不留情,徐晴晴又不肯反擊,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風。接連幾道風刃甩在她的身上,將她狠狠拍進了後方的卷閘門上,又添一道風刃,徐晴晴躲避不及,撞穿了卷閘門,又撞到了裡面的陳設。
民房霎時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四周靜悄悄的,森寒入骨。
“…………”
何寶亮臉色慘白,心都涼了半截。他顫顫巍巍舉著手機。視野之中,鎧甲人頓了頓,沉默著轉身,面向了這個方向。
“!!!”
何寶亮想逃跑,剛站起來卻又腿軟跌倒在地。這一刻手機直播鏡頭與眼前仿佛成為了兩個割裂的不同時空,眼前是冷漠的鎧甲人、以及冒著凶煞之氣的彎月鐮刀,直播鏡頭裡則是手掌彎成了爪狀的查華鳳。
她冷著臉,抬起了腳步。
嗒嗒——
嗒嗒——
朝何寶亮緩步走來。
附近靜悄悄的,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響。何寶亮卻透過直播間鏡頭,驚恐讀出了查華鳳的唇語,她冷漠地說——死吧。
※※※
“我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簡雲台手臂下移,二話不說衝著她的肩膀打了一槍。
槍響的那一瞬間,身後的舊影消失。
“啊!”
沃霞玲被打得痛呼一聲,倒退數步。
簡雲台又衝著她的小腿開了一槍。
砰——
沃霞玲單膝跪地,鮮血染紅了地面。
確認卸掉了她的行動能力之後,簡雲台才開口,面色冷淡說:“你的破綻太多了。”
沃霞玲臉色蒼白,冷笑:“哦?”
“先是兩次藤蔓襲擊,給出心理暗示——幻覺假冒的人不會說話。你想用這一點讓我放下對你的戒心?辦法的確不錯,可惜我沒上套。”
簡雲台冷冷盯著她,說:“藤蔓拖著魚星草遠離,有一瞬間又抽向了我的眼睛。我抬手抵擋時,魚星草離開了我的視線,你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頂替上來的?”
“……”沃霞玲沒有說話。
簡雲台繼續說:“他也不知道我母親長什麽樣子,剛才開口就是‘你媽媽’,這是其一。其二,你可能不太了解魚星草的為人。”說到這裡,簡雲台笑了笑,“他這個人呢,見不得隊友有傷。我和他認識這麽長時間,無論我受的是什麽傷、傷得有多重,但凡只要他看見了,第一句話永遠都是‘我先給你治療一下’。無數次副本,次次他都是如此。這恐怕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了。”
方才他們二人被藤蔓拖到這裡,刮出了一身的擦傷。“魚星草”爬起來以後,絕口不提治療的事情。
那個時候簡雲台就已經感覺有些古怪了。
當然了,當時還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真正讓他判定魚星草為他人假冒的,是另外一個小細節。
沃霞玲冷哼出聲,“就是憑借著這些虛的嗎?看來你也只不過是推測而已。”
簡雲台看她一眼,說:“我們進民屋搜查時,魚星草看見桌子亂,就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椅子上全是灰,他身穿白色的衛衣,衣服下面沾上了不少灰。他起身的時候撐著桌子,衣袖也蹭到了桌面上的血——你方才一身白色衛衣,乾淨得像是個假的。”
沃霞玲咬牙,沉默:“……”
簡雲台眯起了眼睛,冷嘲說:“還不明白嗎?你可以假冒魚星草,偽裝成他的模樣。但我們共同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你偽裝不了,你也沒有這個能力去偽裝。”
頓了頓,他寒聲問:“你把魚星草拖到哪裡去了?”
“他死了。”沃霞玲冷笑了一聲。
簡雲台擰眉觀察著她的表情,半晌才彎唇說:“他沒有死,你在騙我。”
沃霞玲一滯,說:“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簡雲台冷眼看著她,說:“你以為我不敢?”
沃霞玲諷刺說:“你現在不就是不敢麽?和我當年一模一樣。”
“誰和你一樣。”
簡雲台厭棄皺眉,說:“你當年有顧忌,不敢殺我的母親,是因為你心裡尚存那麽一點兒可望不可即。情情愛愛,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我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你看看現在,微生千鶴可有回頭看你一眼?”
“…………”
這話當真是戳人痛腳,沃霞玲方才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此時卻突然暴怒起來。她張牙舞爪想衝上來,卻苦於腿上挨了一槍,怎地也無法如願。
最後只能原地悲憤,大吼大叫著辱罵。
簡雲台後退半步,面色冷峻。
他最不喜歡和精神不正常的人打交道,更別提像沃霞玲這種有憤怒調節障礙的人了。但現在魚星草下落不明,黑客白又困於白河城之中,暫時還不能殺掉這個女人。
他至少得套出點話來,再下手。
大約五分鍾後,沃霞玲才稍稍冷靜下來,眼底的笑十分怨毒,“母慈子孝!母慈子孝啊哈哈哈哈!你為你的母親憤懣不平,有沒有想過當年究竟是誰,將你狠心拋在了賤民區孤兒院?她可是遺棄了你啊!”
簡雲台依然不上套,握緊槍支冷聲說:“不然呢?不把我扔在孤兒院,難道要把我帶回神龕一起去赴死麽。”
沃霞玲盯著簡雲台,瞧見後者面色微白,她大笑著說:“我還當你有多灑脫,怎麽?這話你說出口,你自己都不認同?她明明還可以有其他選擇,她明明可以留在那裡陪你一起長大——可她還是遺棄了你。剛剛的舊影你可看見了?她張口水利工程,閉口謀命水晶,她的願望多偉大啊,她的志向多高遠啊——你我不過都只是她前進路上的障礙而已,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阻礙!”
簡雲台:“……”
沃霞玲收住笑意,厲色說:“既然這樣,你和我又有什麽不一樣?她厭煩我,卻也更厭惡你,算起來,你比我還惹她煩。”
“……”簡雲台握住槍支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幾次想要扣下扳機。
他勉強忍住了,卻也怒火中燒。
深吸一口氣之後,簡雲台強行壓製住心中的盛怒,冷聲問:“魚星草在哪裡。”
沃霞玲不接這話。
她字字句句均為挑釁,眸中洋溢著刻骨仇恨,“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簡雲台:“……”
沃霞玲頓時笑了,搖頭說:“你當我傻嗎?我一說他在哪兒,你不就立即動手了?不就是耗嗎?看誰能耗死誰,等我耗到了聯盟的援兵,到時候就輪到你被槍指著頭了。”
頓了頓,她說:“你想不想知道,簡瑞芝她為什麽會自殺。”
簡雲台冷眼看著她。
沃霞玲笑意加深,說:“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我才會知道她自殺的真正原因——就連微生千鶴也不知道。你想知道嗎?”
簡雲台感覺自己好像在面對著一個前言不搭後語的神經病,偏偏這個神經病知曉他的軟肋,字字句句都能深扎軟肋。
下了很大的決心,簡雲台有那麽片刻,甚至都感覺到了眩暈。他這才緩下心緒,死死抿著唇問:“她為什麽自殺?”
沃霞玲又笑了,仰著頭大笑了數聲後,她才看向簡雲台,一字一頓開口道。
“我不告訴你。”
簡雲台:“…………”
哢哢!哢哢!槍柄甚至都被他攥出了聲音,簡雲台喉嚨裡浮現出一絲腥意,面無表情衝著沃霞玲的另一條腿開槍。
砰!一聲過後,是慘叫聲。
緊接著,簡雲台分別衝她的肩膀、腿、四肢,連開了三槍,一直開到沒有子彈開出了一記空彈,他才攜著怒氣停下。
簡雲台低頭換彈匣,淡淡說:“你最好不要再繼續挑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