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直說自己不是精神病嗎?”
“精神病人都這樣說自己。”
護士A搖頭,同情說:“算了算了,反正院裡已經聯系了醫療隊,今晚就會墮胎。是誰的種已經不重要了。”
兩人交談著,漸漸走離視野范圍內。
“……”過道上一片緘默。
梅思雨上前兩步拍了拍簡雲台的肩膀,安慰說:“別想太多,她們說的不一定是你媽媽。”
這個安慰聊勝於無。
簡雲台臉色微沉收回視線,轉頭時剛好看見裴溪站在自己的身邊。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強笑說:“我們這次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了。你也跟我們一起上了這條賊船,就不擔心沒有退路嗎?”
裴溪想了想,說:“我想解惑。”
簡雲台放柔語調,問:“你有什麽疑惑?”
裴溪轉過臉看向草坪,語氣淡淡說:“上一次和你一起進鏡子,我看見了一個人,他給我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嗯?”
裴溪轉回來,說:“是白色的頭髮。”
簡雲台瞬間門反應過來,就連梅家兩姐弟也驚到乾咳連連,面面相覷。
裴溪說的人,肯定是微生千鶴。
三人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梅思雨湊過來,含糊不清衝簡雲台說:“之前你憑字認人,我還覺得有點不靠譜來著。現在,我倒是覺得還真有可能是他。”
梅凜然揉著太陽穴,臉色慘白吐槽說:“什麽叫有可能,本來就是他好不好。鏡塚裡只有他是白發,這還有什麽好猜的。”
姐弟兩人話是對著簡雲台說的,但視線卻一直大大咧咧直衝裴溪而去。
裴溪偏了偏頭,疑惑看向簡雲台。
簡雲台:“……”
這事兒,還真不好明說。
畢竟裴溪已經不記得他是誰了。
場面僵住時,過道後方有一人探頭探腦往這邊看。幾人都是經歷過高強度副本的人,對於這種視線都十分敏感。他們瞬間門全部扭過頭,唰唰朝著那邊看過去。
那人一驚,後退半步,拔腿就跑。
“你要死啊!!!”梅思雨怒喝一聲,彎腰抄起過道邊的一塊黑石頭,直接追了上去。
簡雲台還在愣神之際,就聽見梅凜然喊了一聲“姐夫?!”,幾人這才跟上。
直播間門觀眾方才還在疑惑他們又在打什麽啞謎,一下子就被這變故給搞懵了。
聽見梅凜然的那聲“姐夫”,眾人才遲來反應過來,方才探頭探腦的那人正是梅思雨已經逝去兩年半的丈夫——莊明明。
說來好笑。
從梅家兩姐弟歡喜冤家式的相處模式就能看出來,他們一家子氛圍極其輕松。梅思雨和莊明明當年結婚的時候,因其是相差五歲的姐弟戀的緣故,再加上梅思雨已經名聲大赫,莊明明卻寂寂無聞,許多人都斷言:“一年之內必定離婚!”
然而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五年、六年、七年過去了。莊明明從剛成年的愣頭青長成了斯斯文文的萌新研究員,梅思雨從二十多歲的甜美蘿莉長成了奔三的甜美悍匪……兩人感情如舊,依舊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整日在聯盟裡雞飛狗跳嚶嚶嚶。
當然了,雞飛狗跳扛著平底鍋追打的是梅思雨,嚶嚶嚶抱頭鼠竄的是莊明明。
只聽前面傳來一聲的悲憤怒吼:“你比我年紀還大,你喊我姐夫幹嘛。”
梅凜然倔強喊:“姐夫!”
簡雲台往那邊跑去,耳旁傳來一聲悶悶的笑音,他微愣,轉頭看向裴溪。
裴溪依舊是輕紗覆面,殷紅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不出半點兒笑意。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簡雲台收回視線,轉過拐角。
梅思雨正腳踩著一個娃娃臉的短發青年,兩人都是娃娃臉,看起來就像在上演某種畫風萌萌的動畫片一樣。
但梅思雨臉上的表情可不像是動畫片,她怒到額頭青筋暴起,又眼眶通紅受傷喊:“你看見我為什麽要躲!”
莊明明見她眼睛都紅了,登時手足無措爬起來,又順勢跪得端正抱緊梅思雨的大腿,嚶嚶嚶一口氣說:“我都養成習慣了……老婆要不你先把石頭放下來當然你要是想敲我那你盡管敲我一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你能不能輕點我好想你嗚嗚嗚……”
梅思雨瞪著下方,停頓數秒鍾後,她猛地將石頭擲開,臉色僵冷無比。
她心裡其實還有氣。
氣自己的家人們為什麽要來淌這趟渾水,還這麽沒用,一家人全部交代在裡面了。這兩年半的暗無天日,她只是想起來都心悸恐慌,酸澀感一陣又一陣往喉嚨裡湧。
莊明明說想她,但是從莊明明自己的時間門線來看,他只是幾天沒有見到梅思雨。
梅思雨卻已經與他闊別兩年了,並且還不是簡簡單單的暫時分別,他們陰陽兩隔。
“你死了,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嗎?”梅思雨一把拎起莊明明都衣領,將他提了上來,直視著他的眼睛哽咽說:“上次我來救你們,你們為什麽不聽我的話?你們為什麽非要一意孤行?這是你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莊明明與她對視幾秒鍾,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他偏頭看向牆角,哭得比梅思雨還要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嚎說:“老婆你改嫁吧我不會吃醋的嗚嗚嗚……我會在地底下祝福你和那個該死的男人的嗚嗚嗚……”
“……”梅思雨都快氣笑了,如果怒氣能在身體裡形成一條線的話,那她的怒氣線已經衝到頭頂了,直接在腦門上開花。
改嫁?她松開莊明明,轉身走到簡雲台面前,直接從簡雲台腰側拔出匕首,又重重踏步走了回去,提刀說:“我殺了你!”
莊明明嚇得怪叫一聲,連忙爬起來往梅凜然的身後躲,躲著躲著還有功夫問:“你臉上塗的是什麽東西,眼影嗎?你變性了嗎?”
梅凜然本來就頭疼,這樣一來他更頭疼了。
梅凜然瘋狂朝簡雲台使眼色,“來幫忙!”
簡雲台:“……”
簡雲台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在副本裡勸架,而且勸的還是夫妻倆之間門的單方面暴/行。他極力想攔住梅思雨,但是想殺死老公的女人那一瞬間門是很恐怖的,他怎麽也攔不住,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猛地向側面揮了下手。
簡雲台鼻子一痛,捂著鼻子倒退數步,直接退離了風暴中心。
背部抵住一個堅硬的胸膛,簡雲台捂著鼻子回頭看,裴溪依舊清風朗月。
簡雲台放下手,心想我也想提刀上去了,又滿臉幽怨問:“我流鼻血了嗎?”
裴溪忍笑,搖頭。
簡雲台:“你在笑我嗎?”
裴溪搖頭說:“沒有。”
簡雲台更幽怨:“你就是在笑我。”
裴溪抬起手掌,指尖按在簡雲台的鼻梁上,那兒紅了一大片。他指尖冰涼,輕輕揉著簡雲台的鼻梁,像是在冰敷一般十分舒服。
簡雲台鼻塞感頓時好多了,他抬眼看著裴溪臉上的面紗,突然很想看看裴溪現在是什麽表情,便抬手想要掀起他的面紗。
裴溪卻偏開了頭,聲音裡帶著溫柔的製止意味,“不行。”
簡雲台問:“為什麽不行?”
經歷了這麽多次副本,他已經很有經驗了,一般這種面紗——會不會只能由對象掀開?那他乾脆趕一趕流程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反正就是差不多這個意思,總之先摘了面紗,這樣裴溪就是他的人了!
計劃通!
正當簡雲台暗地裡感歎自己這麽多副本走下來,多多少少有點進步時,裴溪淡淡說:“神之通行身死時,才能摘紗。”
“……”簡雲台蠢蠢欲動的手頓時縮了下去,愣滯開口:“啊……啊?”
裴溪說:“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