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說:“不合適。”
簡雲台向下看了一眼,建築物後方倒是沒有什麽人,神龕和聯盟的士兵在另一側交火。但保不準他們就會打過來,想到這裡,簡雲台抬頭由衷說:“你還是去天台吧。”
裴溪:“……繼續等?”
簡雲台撿著好聽的話說:“怎麽能說是等呢?你坐鎮上方,能眼觀八路耳聽八方,要是我們有危險,你瞬間就能來救。”
裴溪偏眸思考了一下,僵直抿緊的唇這才有了一絲弧度,輕輕點了點頭。
簡雲台說:“那我拉上窗簾啦?”
裴溪:“嗯。”
簡雲台:“我真拉了?”
裴溪還是點頭。
簡雲台拉上窗簾,想了想,又將窗簾重新拉開一條小縫。裴溪果然還在外面,簡雲台說:“要不還是你先上去吧,我看著你。”話音落下,身後傳來莊明明頭大的哀嚎聲。
等裴溪的身形消失,簡雲台一回頭,就看見莊明明萬分譴責的眼神。
“我明白裴溪為什麽不追殺你們了。”莊明明大呼遺憾:“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先打入敵人內部,拐個神之通行後還怕許不了願望嗎?”他又窒息說:“田僧得氣死吧。”
簡雲台從窗台上跳下,說:“你大可下一次嘗試一下。”
莊明明想象了一下自己舔著臉想和裴溪交朋友,裴溪一個青燈把他送上青/天的模樣,頓時打了個哆嗦,含蓄說:“不了不了,這種事情常人做不了,也辦不到。”
他轉言好心提醒說:“你還是小心一點吧,以裴溪的性格,要是發現你在利用他,他說不定會直接用鬼火燒死你的!”
簡雲台眉頭緊皺,說:“我沒有利用他。”
莊明明“嘿”了一聲,“那你是怎麽讓他進鏡子裡的?難不成還能是他自願上趕著?”
簡雲台正要說話,大病房中間傳來一句咒罵聲,梅凜然說:“我很好奇,為什麽我姐還有你們束縛帶都沒了,就我被捆著?”
莊明明:“……”
簡雲台:“……”
梅凜然說:“裴溪他就是自願跟進來的,說了你也不懂,別張口閉口就是利用,說多了簡雲台不會打你,但裴溪可能會暗殺你……你們怎麽還不來替我松綁?!”
莊明明上前搗鼓束縛帶,好奇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梅凜然:“說了你也不懂。”
莊明明:“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梅凜然說:“快解開!”
莊明明手忙腳亂,這時候,梅思雨那邊傳來一聲乾咳,莊明明立即拋下梅凜然,飛速跑到梅思雨身邊,眼巴巴說:“老婆你醒啦口渴嗎頭疼嗎?我看過注射劑針管了,就是普通的麻醉劑,會讓病人昏睡幾小時,沒有什麽副作用。咱們都是覺醒祟種了的,身體倍兒棒,比他們普通人要蘇醒得快。”
依舊被綁著的梅凜然:“……”
簡雲台走到他床位旁邊,抬手解他身上的束縛帶。
梅凜然怨念說:“你才是我親弟,你比我親姐和親姐夫對我都要好。”
簡雲台謙虛說:“那倒沒有,我只是看你可憐。”
剛解開梅凜然腳腕上的束縛帶,梅思雨突然緊張高喝了一聲,“快回床位!外面有人來了!”
簡雲台瞬間將梅凜然的束縛帶扣了回去,腳踩幾張床位撲到了自己的病床上,順手將束縛帶塞到被子裡,又鑽進被子將其蓋到脖頸,閉眼躺平。
莊明明也差不多,他啪嘰一下踩著梅凜然,撲回了自己的床位,閉眼裝死。
梅凜然:“…………”
門鎖哢哢扭動間,寂靜的病房裡傳來一聲窒息的小聲咒罵:“你們至少也得把我被子蓋上吧……我謝謝你們,我真的謝謝你們……”
有人進來了。
不止一個人。
簡雲台眼睛緊閉,他感覺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如果這時候這個人掀開他的被子,一定會發現他腰腹上碎裂的束縛帶。不過好在,那個人只是唏噓說:“長得這麽好看,竟然是個瘋子,真是太可惜了。”
“我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他。”
“院裡有這麽好看的人嗎?我以前怎麽沒有注意到過?如果見過我肯定有印象。”
“會不會……他不是院裡的人?不是有敵襲麽,也許這是昏迷的敵人也說不定!”
簡雲台心中一緊,早知道就在臉上抹點灰了,現在裝嘴歪眼斜還來得及嗎?
應該來不及了,其中一人說:“掀開他的被子看看。”
另一人便伸手,探向他肩膀處的被角。簡雲台渾身緊繃,聽病房內的腳步聲,粗略估計有一十人左右,應該都是醫院的護工。
護工配了槍。
這就麻煩了,簡雲台不擔心打不過這些普通人,但若是其中有人開槍,一定會引來聯盟的士兵——這裡面大部分士兵都屬於特殊兵種,應當都已經覺醒了祟種。
和普通人打,那是在欺負“小孩子”。
但和覺醒祟種的人打就不一樣了。
簡雲台腎上腺素上湧,壓在被子裡的手掌緊緊攥成拳頭。肩膀處一松,那處的被角被人輕輕掀起,護工驚訝“啊!”了一聲。
“……!”簡雲台心跳漏了一拍,正準備睜開眼睛先發製人,那護工卻連連後退了幾步,驚訝說:“那個病人的被子怎麽是掀開的?”
梅凜然:“……”
大病房內的一十幾名護工都走到了梅凜然的床位前,像是看動物園裡展覽的猴子一樣,竊竊私語地交談著。
“這是誰?你有印象嗎?”
“不是我區負責的病人。”
“也不是我區的。”
眾人交談了一會兒,驚異發現這竟然不屬於任何一區。有人警惕說:“會不會是他塗了眼影的原因?快!去接點水潤濕布,咱們把他這烏黑麻漆的眼影擦掉。”
一陣混亂後,梅凜然應該是被迫卸妝了。護工們的聲音變得更加驚異:“他眼睛上的……這是什麽,燒傷嗎?”
“好嚴重的傷啊!”
“我很確定咱們院裡沒有曾經眼部燒傷的病患,這一定是敵人!快上報!”
陽光療養院內的通訊設施已經被損壞,想要上報,那得親自去一趟口頭上報。
雖說大病房裡面沒有聲音,但簡雲台好像聽見了梅凜然心裡的破口大罵聲。
大概十幾分鍾後,安靜的大病房又重新熱鬧了起來。似乎有一位頗為臉生的人走了進來,護工們面面相覷:“這又是誰。”
“不知道,是上面的官兒嗎?”
那人走到梅凜然身邊,開口時是一個頗為滄桑的女聲,聽起來大約五十來歲。她說:“不用上報,這是跟我一起來的人。”
士兵點頭,說:“既然是和你一起來的,那我們就不做極端處理了。現在情況特殊,不能將其轉病房,只能暫且安置在這裡。”
女人歎了一口氣,說:“好,辛苦你了。”
士兵領著護工退出大病房,臨走之前,還有不少人往簡雲台的床位張望。病房們一合上,梅思雨立即就跳了起來,喊:“媽!”
梅思雨的媽媽,姑且叫她師娘吧。師娘回頭看向梅思雨,又驚又喜,衝上去抱住梅思雨,又恨鐵不成鋼般重重拍打著梅思雨的背,罵道:“傻孩子,不是讓你不要來了麽。”
莊明明也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上前,悄悄用手擋住師娘的手,“誒,您輕點。”
梅思雨眼眶通紅,說:“你們都死在了這裡面,我怎麽可能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師娘抹眼淚說:“我們是在贖罪,可這和你沒有關系呀,這又不是你的罪。”
梅思雨:“贖什麽罪?”她指了指莊明明,“這個人!他還沒有成年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他要是犯了什麽罪我怎麽可能不知道!為什麽你們帶他,卻不帶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