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呢?”時淵問。
“這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區別對待嘛,”夏舫說,“無非是偏心和偏愛唄。”
時淵似懂非懂,直到晚上回家了還在想這件事情。
他覺得陸聽寒肯定是偏心他的,不然不會把他帶回家,還幫他解開尾巴,可又有點不確定。
陸聽寒坐在沙發看書的時候,時淵就湊過去問:“陸聽寒,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麽呀?”
“為什麽問這個?”陸聽寒沒有抬頭,很順手地摸了摸時淵的頭。
“就是好奇。”
陸聽寒回答:“你的備注就是‘時淵’。我給所有人的備注都是本名。”他頓了一下,“除了蘇恩齊老師。”
這很符合陸上將的風格,簡單明了,方便省事,除了師恩深重的長輩以外,沒有其他特殊的存在。
“好吧。”時淵說,窩在陸聽寒的身邊,盤起尾巴。
他沒有太失望,畢竟陸聽寒性格如此。
時淵偷偷瞥了眼陸聽寒手中的書,之前的《聯盟軍事通史》看完了,陸聽寒換了本《戰略論》,又是一堆他看不懂的東西。他隻好開始看手機,翻出程遊文推薦的舞台劇,看他人的悲歡離合。
第二天去劇院,時淵多花了點時間,執行人類觀察計劃,著重關注了程遊文和秦落落。
他高估了自己的觀察能力,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倒是程遊文被他盯得背後發毛:“時淵,你昨晚給陸聽寒吹枕邊風告狀了?你怎麽老看著我,他是不是馬上要來乾掉我了?”
時淵說:“陸婷婷。”
“好好好,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給陸婷婷吹枕邊風了?”
“沒有。”時淵說,“我們沒在一起睡,好久沒一起睡了。”
程遊文把時淵的備注改成了“冷宮妃子”。
他們繼續排練,結束的時候,程遊文說:“非常不錯,伊莎貝拉女士如果看見了會很滿意的——當然,主要是我的劇本比較出彩。”
他沾沾自喜。
這是時淵第三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他問:“伊莎貝拉到底是誰啊?”
這次,程遊文端詳了他一番說:“嗯,也是時候讓你知道我們劇團的偉大目標了!跟我來!”
秦落落和沃爾夫岡也跟著來了。四人上了劇院的三樓,沃爾夫岡解鎖了一扇厚重的大門,又在房間的角落拖出來一個保險箱。
密碼只有沃爾夫岡知道,等他輸完密碼其他人才上前,四個人蹲在了一起圍住保險箱,頭挨著頭往裡邊看。
裡邊放了幾捆鈔票。
程遊文很得意:“這就是劇團的秘密金庫了。一般人我們不會輕易告訴,夏舫也是工作了一年,得到我們的信任和肯定了,才知道這事情。時淵,我們在你這是破例了,因為沒有人覺得你能騙人。”
時淵說:“我還以為我們很窮。”他就從沒見過那麽多的鈔票。
“唉,這話不對。”程遊文說,“這可是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大部分是我們自己的工資,為了給伊莎貝拉女士治病。”
他給時淵講了個故事。
這劇院是屬於加西亞家族的,伊莎貝拉?加西亞本來是所有者,同時,她也是一位極其優秀的演員和鑒賞家。她身體不好,早些年隨家裡人去另外一座城市了,臨走前,她把劇院的所有權無償轉讓給了她的學生沃爾夫岡。
因為她,野玫瑰劇團才不用操心租金問題,還能把演出廳租出去緩解經濟壓力,降低運營成本,不然他們早就和其他劇團一樣解散了。
“但是伊莎貝拉得了病,很嚴重的那種。”秦落落說,“她年紀已經很大了,需要錢,尤其是一場大手術的錢。”她頓了一下,“特蕾西很懂事,經常會把買零食的零花錢放過來。我們也會往這裡存錢。”
時淵明白了,他們想要救劇團的恩人。
程遊文扭過頭,咳嗽了兩聲:“我們讓你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不是想讓你也捐錢,而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目標:要讓伊莎貝拉女士看到一場最完美的演出。”
“是《殉道者》嗎?”時淵問。
“對的,”程遊文點頭,“這是我寫過最滿意的劇本,目前來看,演出效果和衝突性也是最好的。”他拍拍時淵的肩,“所以你要加油啊,我們肯定會去她的城市演出的。”
時淵說:“我明白了。”他補充,“我還欠著別人錢,等我還了以後,我也能捐一點錢的。”
程遊文愣了一下,想說什麽但沒說出口,最後拍拍他的肩說:“……謝謝。”
他們一起下樓梯回一樓。
秦落落哼著歌走在最前邊,程遊文就在她的後頭,他拄著拐杖下樓挺費勁,輕聲喘息著,異化的左腿和羊蹄一樣,踩著地面噠噠作響。時淵偶然看過去,看到拐過樓梯時,秦落落的黑色發梢揚起,露出天鵝般的脖頸,雪花耳墜亮閃閃的,而程遊文飛快地看了一眼秦落落。
那眼神和平時是不同的。
熾烈到藏了千言萬語,又怯然到一觸即碎。
這回時淵相信夏舫說的是真的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是這種眼神啊。他想。
當天晚上回家,他就睜大眼睛盯著陸聽寒看。
陸聽寒本來埋頭在看報告,隔了一會問:“時淵,你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
時淵看了他幾秒鍾。
陸聽寒的眼中沒有太多情緒,古井無波,他什麽都沒看出來。
陸聽寒又問:“怎麽了?”
時淵說:“你給我的備注真的是本名嗎?”
“當然,”陸聽寒低頭,“不然呢? ”
“好吧。”
當天晚上,時淵又夢到陸聽寒把他賣了換錢,以報劃爛五件衣服之仇。夢中一堆人類對他虎視眈眈,他嚇到尾巴打結,醒來後抱著枕頭去找陸聽寒,問他能不能一起睡。
陸聽寒幫他解開了尾巴,說:“時淵,我上次說了‘僅此一次’。”
時淵眼巴巴地看著他。
陸聽寒:“……”
陸上將用自身行動證明了,凡事一旦破了例,就不可能存在“僅此一次”了。時淵抱著枕頭進了他的房間,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團,然後滾到陸聽寒的身邊。
陸聽寒問:“你又做什麽噩夢了?”
“我又夢見你把我賣了。”時淵說,“這次漲價了,賣了500塊錢。”
陸聽寒說:“我哪裡給了你這種印象。”
“可能是我之前弄壞了你的衣服吧,我工資太少了,要好久才能還得起。”
陸聽寒早就說過不用在意這事情,可時淵還耿耿於懷。
時淵繼續說:“我弄壞了四五件衣服,你之前還借了我300塊,我時薪是6塊錢……”
“別想這個了,”陸聽寒說,“不用你還。”
“要還的,”時淵堅持道,“我不知道你的衣服多少錢,你告訴我價格,我會慢慢攢錢還給你……啊。”
陸聽寒上手,猛揉時淵的腦袋。這一招對時淵有奇效,屢試不爽,時淵立馬忘記剛才的話題了,發出了滿意的聲音:“呼嚕呼嚕呼嚕,呼嚕嚕。”